《井》詩鈐

9、第二章 封印

　　“你知道怎么做？”
　　“我伯父说我是这块料子。可惜是个女的。当初我不服，偷偷看了学了。”
　　“好小柴！那镜子呢？但凡是铜镜都行？”
　　“不是。有面镜子收在伯父的箱底。我伯父到过世前都没人接他的活儿，他只能交代给我。说早知道我会偷师，但放眼看去也真是没人了，把镜子连同其他法器都给了我。说是这面镜子莫测，千万不要随意去碰。揭了封条，即使不催动符咒都会有麻烦。如果施法者道行不够，即刻反噬。镜子本身有只镇魂兽，就附在镜子后面的蝴蝶镜钮上；镜钮上的红绳是驭兽用的。若绳结开则兽出，若允兽行则魂出，若拘魂皆出，莫说小小部落，他们都联合起来也不顶事。自然，开封者不会有好结果。无论所求为何，也无论最后成败。”
　　“这——”
　　“也就这么一说。听听罢了。我也没见过。”
　　“小柴，若你诵咒，我持镜，可行？”
　　“姐姐说什么呢？若要做到这一步，须是一人担下；且此人需先得到镇魂兽首肯。”
　　“若都由你来担，我是不许的。那这样，你教我持咒，我来。”
　　“我的命是姐姐给的，怎么能让你来担这事？”
　　“我命硬。当年随父母打猎，身上有血气。你也说，你伯父说过可惜你是个女的，你终究还是不成的。你助我一臂之力吧。”
　　“姐姐莫说这些！先撇开行不行，魂哪里有？”
　　“我知道个地方。是片沙海——像山谷，里头都是沙子，也看不到头。那里是个古船冢。传闻当年是船队，船上都是壮劳力，或是行船捕鱼的，遭暴雨雷电，悉数沉没。真真沧海桑田。如今黄沙流动，隐约中还能见到大船船桅之类的，实在凄凉得很。”
　　柯定开口道：“伤了你们谁都不行。军中战到最后一人都将死守此城。”
　　“说这话就是赌气。有活路为什么要觅死？”宫钿答。
　　“这算是什么活路？也亏你说这些不着调的事。”柯定有些生气，指着小柴骂。
　　“你说她做什么？都是我问的。”
　　“你没听她说的，会有报应的，无论成败。”
　　“我的父兄都是战死的。我有我的私心，这是家仇。”
　　“我知道你有血性，国仇家恨。可这种事，碰不得。从此别再说了。活路？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哪有别人不打过来自己先找麻烦的。”
　　“那百姓的活路呢？你可是一方长官，护他们是你的职责。”
　　“你也说了是我的职责。这事你就别管了。”
　　“可我们是一家人。我若要是个男的，便提枪上阵杀敌了，也用不着想阴招。”宫钿有些气结。
　　小柴眼泪汪汪，觉得自己说了件不该说的，惹得大家不痛快。不知如何是好。
　　“你也知道城中粮草不多了吧？中原征来的兵虽说也受过训，可怎么比得了这在地在土的？前几遭吃亏，不是因为他们不勇猛，实在是强龙难压地头蛇。这烧杀抢掠的，村子一个个都糟践光了，人活着都难。只能用这招。小柴是个好姑娘，年轻。你别骂她。这事定了，明天去古船冢，早一日是早一日的好。”
　　宫钿有些话咽到肚子里没说，除了国仇家恨，她多年无所出也是一块心病，小柴毕竟年轻许多，能帮柯定留后。家中的粮食早就没了，军中估计也难。上头也不见援兵，急报一封封递上去，换回来的就是责备守城不利枉死兵士，怎么办。柯定也是走投无论，热锅上的蚁、无头的蝇。她当初救小柴，小柴嫁了做小，这是两不相欠的；若这回再让小柴去，便是她欠着小柴的命了。宫钿觉得做人不能这样。前后一盘算，终究她是个女人，想想这些，做了，终究也是为了保全这个家，能豁出去的似乎也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