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大人的遗产》吟柔

2、第一封信

　　在别人眼里，我是苏礼最好的朋友，但是事实上我并不像人们想象地那么了解她。

　　苏礼是一个谜，一个美丽的谜。我总是猜不透她的想法，却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就像她周围的每个人一样。

　　苏礼长得很漂亮，虽然算不上倾城绝色，但无疑是个美人。她的美带着一种致命的亲和力，在她说话和微笑的时候，总是让人如沐春风，不知不觉地产生亲近的心思。当她刻意对一个人好的时候，没有任何人能抵抗他的温柔。

　　我第一次见到苏礼是在高中的开学典礼上，苏礼作为高一的学生代表向新生致辞。那时候她刚刚代表中国参加了一项世界性的比赛并且获得名次，是所有新生钦慕的对象，这其中就包括坐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我。

　　因为不在一个级部，我和苏礼几乎没有任何交集，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高二的上学期。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星期五的晚上，我正在收拾书包准备回家，就听到教室里一阵骚动，有人喊：“薛丽，苏学姐找你！”

　　我吃惊地抬头，看到苏礼高挑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正对我挥手微笑。她没有穿校服，而是一身白色的运动装，长发在脑后束成一个马尾，活力十足的样子。

　　“嗨，你就是薛丽？”她摇了摇手中的一本杂志，说：“我看到你在校刊上发的文章，我想请你帮个忙。”

　　我一时头脑发热，甚至没有问她要干什么，就糊里糊涂地被她拉到一个偏僻的教室里。当我们进去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五个人，四男一女，都穿着校服，似乎正在激烈地争论什么。房间四周散乱地堆放着一些乐器。

　　那几人看到我们进来，立刻停止讨论。其中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皱着眉头看我，问：“这是谁？”

　　苏礼把我推到面前，说：“阿越，介绍一下，这是薛丽，高一一班的小才女，为你新曲子作词的最佳人选。”

　　听到她这么说，不光阿越，连我自己都吃了一惊。

　　要知道，我虽然平时喜欢写作，但对歌词创作几乎一无所知，苏礼的赞誉让我手足无措。

　　显然在场不只一个人对我的能力表示怀疑，坐在钢琴后面的女生突然站起来说：“苏礼，虽然你是乐队的LEADER，但曲子是阿越写的，歌词由谁写也应该阿越说了算。你找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给阿越写词，抱歉，我不赞成。”

　　在场的其他人没有说话，但看表情都站在那女生一方。

　　苏礼毫不在意地说：“丁玲说的对，我只是推荐一个我认为最合适的人选，最终的决定权还在阿越手里。不过既然我们几个人写的词都被阿越给枪毙了，何不大胆试试别人呢？我觉得薛丽的文字很适合你这首新曲子的感觉。”

　　苏礼看着阿越，等待他的妥协，而阿越几乎在对上苏礼视线的那一刻就动摇了，说：“好，那就试一试。”

　　自始至终，苏礼都没有询问过我的意愿。这种蛮横的行为竟丝毫没有让我不快，相反，我感到兴奋，因为我触碰到了那个隐藏在优等生的光环之后的真实的苏礼。她会唱歌，会大笑，会模仿迈克杰克逊走太空步，还会玩我知道的几乎所有的乐器，她甚至在这间废弃的音乐教室里组建了一支业余摇滚乐队。她身上似乎蕴藏着数不尽的能量，让周围的一切跳跃起来，围绕她的轨迹旋转。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每天都用耳机反复听阿越的曲子，寻找歌词的灵感。

　　那是一段略带忧伤的旋律，让我联想起无果的初恋。苏礼不建议我学习那些枯燥的音乐理论知识，她相信“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终于，在一个夕阳漫天的傍晚，当我看到一片红色的枫叶落在苏礼手上的时候，几个带着暖意的词句闪过我的脑海。我连忙奔回教室，拿出纸笔一挥而就。

　　当你朝我微笑的时候，

　　我的心在跳动，

　　却不敢直视你的眼睛。

　　夕阳染红了相遇的天空，

　　你指尖飘落的枫叶，

　　承载了我青春年少的忧伤。

　　许多年后，

　　当我翻开泛黄的日记，

　　你的笑容依然如旧。

　　时光飞逝，

　　又是一个离别的夕阳。

　　当我的容颜已经老去，

　　当我的心已经无力跳动，

　　我的爱却依然为你停留。

　　……

　　读完这封冗长的邮件，我合上笔记本电脑，仰身靠在椅背上，按揉着酸涩的双眼。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母亲是个沉静温婉的女子，一个世界里只有丈夫和孩子的家庭主妇。

　　她从不工作，每天的生活就是在徐家别墅的庭院里看书，赏花，喝茶，偶尔会带着保镖出门逛街，或者参加J市上流社会的太太们举办的宴会沙龙，就像任何一个上流社会的贵妇人一样。

　　可薛丽的回信彻底颠覆了我对母亲的印象。在她的描述中，学生时代的母亲热情如火，恣意如风，不仅带着自己的摇滚乐队在嘉年华上献唱，还在大学里参加了网球社，带领她的队员打入了那一年的全国四强。

　　成绩优秀，多才多艺，无可置疑的领导才能，这和我记忆中的母亲几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一个巨大的迷团出现在眼前。

　　我思量许久，终于拨通了一个电话。

　　“林，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个人，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