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敌[星际]》一枕春秋

43、资料

　　秦少艾他们二人所在的位置显然不是什么叙旧的好地方，硬说起来他们也没有什么旧好叙的。

　　立场一变，连可以述说的话都没有了。

　　秦少艾勾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怎么看怎么讽刺的弧度。“以你如今的身份，到这种地方来也不嫌掉价？”

　　牙尖嘴利……程晖皱了下眉又很快舒展开，一向少言寡语的人想也不想便脱口说道：“秦少既然能来，我自然也能来。”

　　他这话一出刚刚剑拔弩张的凝滞气氛也维持不下去了，秦少艾觉得自己眼睛有些酸疼，就好像还是当初在军校时的某个午后，他们也只是在训练室不期而遇一样。

　　秦少艾莫名其妙的生出一种物是人非的悲伤来，这里并非跟程晖算账的地方，秦少艾匆匆搁下一句：“你等着。”便直接走向了不系舟的房间，只是步履明显比来的时候快了许多。

　　程晖的目光一直追着他进了不系舟那间房中方才收了回来，最悲伤的不过是无话可说。

　　他们现在还能搭上话，这很不错。

　　程晖天生缺乏感情神经，对心底那种莫名其妙却又显而易见的欣喜弄不清楚缘由，只是觉得这合该是不重要的事情。只是应了那一句“你等着”，便问出了秦少艾歇脚的包厢，安然地在里面等着了。

　　完全不在乎帝国上校私会联邦首领是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另一边秦少艾用终端轻而易举地解锁了最后一道房门，走进了只接待制定贵客的房中。

　　房间内依旧是用虚拟屏幕投射出来的等身人像，正坐在沙发上合目假寐。在秦少艾走进房间的第一时间，那人像便睁开了眼睛。

　　不系舟嘴角勾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好久不见秦少爷，或者说秦上校，您是跟您的老师约好了一起来的不成？”

　　不系舟能认出秦少艾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整个帝国能不用身份凭证直接走到这个房间里的人屈指可数。

　　秦少艾走到人像的对面翘着脚坐了下来，坦言说道：“他已经不是我的老师了。”

　　“那真可惜。”不系舟摊了一下手，他只是一个商人，在意的都是有价值的信息，对秦少艾与程晖之间的关系自然半点兴趣都没有。

　　要是秦少艾跟程晖之间直接搞出一些超出常规之外的感情的话，他或许会感一点兴趣。

　　秦少艾在军队当中早就养成了单刀直入的习性，自然没兴趣跟不系舟兜圈子，话题一转便说道：“我要有关基因克隆实验的资料。”

　　不系舟嘴角边的笑容一僵，十根手指很快交叉在一起：“秦上校，有关基|因实|验的问题貌似我三年之前就已经回答过你，也劝过你最好不要插手此事。”

　　“如果只是基|因实|验我不会再调查下去，不过……”秦少艾目光如剑般锋利：“但是基|因克|隆不一样，如果人类真的可以无限制的复制最优异的基|因制造与人类同样的种族生物，那么带来的后果将不可估量。”

　　“也许是一场良好的变|革也说不定。”不系舟起身拿了一瓶红酒跟酒杯，动作优雅地倒了三分之一杯出来。“不介意我喝一杯吧？可惜不能请你喝酒。”

　　秦少艾寒着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意。”

　　他如今已经远比三年前能沉住气，既然担着罪名跑了这么远的路，不系舟让他等，那他也不差这几分钟。

　　不系舟含笑晃了晃酒杯，优雅地慢慢饮尽，将空杯子放到面前的茶几上后才继续说道：“你确定要插手这件事？哪怕会连累到你背后的家族？”

　　秦少艾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秦家从骨子里便有一种坚持：“我是军人，这是职责所在。”

　　“好像这并不属于你的职责范畴。”不系舟一直弯着嘴角，银色的面具上却泛起一道冷光。“你们秦家能够延续几百年并不容易。”

　　对方既然是好言相劝，哪怕用词并不妥当，秦少艾也不会有半点的不耐烦：“秦家能够延续至今，是因为秦家的人平生之为两件事而活，一个是家族的利益，一个是军人的责任。”

　　不系舟停顿了片刻，慢慢抬起了两只手来，速度由缓到急地鼓起了掌：“好一个军人的责任，有你们这样的家族是帝国的幸也是不幸。我可以给你有关基|因克|隆技术的研究资料，但涉及到的人我就无能为力了，希望秦上校能够体谅。”

　　秦少艾颔首说道：“感激不尽。”

　　不系舟指了指前面的仪器：“一千万星币，合作愉快。”

　　秦少艾并没有在意不系舟的狮子大开口，毕竟那些资料值这些价值。他目前最主要的是拿到资料，后面的事情却并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完成的，还需要借助帝都那些大贵族的手才行。

　　毕竟克|隆异能人会威胁到贵族的利益，相信那几个家族也会很乐意帮忙。

　　钱货两清之后，秦少艾自然不会继续留下来，他起身告辞之后便准备离开这里。

　　“秦上校。”不系舟在秦少艾走到门口时忽然将人唤住：“对于那些被克|隆出来的人，你怎么看？”

　　秦少艾将手放在门的把手上思索了半晌之后才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他们本身并没有什么错。”

　　那些被创造出来的人，却没有人有权利去否认他们的生命，人类所能做的只是不去创造，否则早晚自食其果。

　　当秦少艾离开这间房间之后，不系舟慢慢地将挡在右半边脸上的银色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一张如鬼斧神雕般的俊美面容。

　　如果秦少艾还在这间房中大概会发现这个不系舟，跟程晖有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所谓的基因克隆，就是找出帝国当中的基因优化者克|隆他们的基|因，制造出一模一样的人类。

　　“有趣的人，难怪你会喜欢。”不系舟笑了笑，将红酒收了起来。

　　秦少艾此次秘密出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最妥当的办法是连夜离开这里，帝都对他的禁令大概很快就会撤销，不过……

　　秦少艾脚步一迟疑便拐去了他订下的那间厢房，就像是那里有什么人在等着他一样。

　　一直等着他的人自然就是程晖了。

　　程晖依旧是一身军人的扮相，只是那身军装跟帝国的样式微有不同，看上去却依旧凌厉异常。

　　秦少艾打开门后便看到他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也分不清是喜是恨。

　　他恨不得拎着程晖的领子揍他一顿，好好问一问他到底为什么真的去流民那边，是不是真的一开始就是流民那边派过来的间隙。

　　却发现两人之间像是隔了一重刀山，每当靠近都得带血。

　　“为什么。”秦少艾故作平静地走到桌子前面，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酒，一饮而尽。

　　程晖回头看了秦少艾一眼，神色平淡无波，他用更平淡的语气说道：“我父亲确实是流民出身，并且他在流民当中享有不小的声望，如果不是遇到母亲可能流民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完成了统一。”

　　“他很爱母亲，就留在了帝国。”程晖将目光转到角斗场上，下面的两个人正在进行着一场生死对决。角斗场的斗士生命也如蜉蝣一样，在死地里拼命拼出一条生路来。“我在帝国出生，并在这里成长。”

　　秦少艾默默握紧了拳头，他很想说这不是你背叛帝国和背叛我们的理由，却也很清楚当年是帝国将程晖逼向了流民。

　　秦少艾坐在椅子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的手有一些抖，以至于最后酒撒了一半有余。

　　他们都清楚这一次阔别之后，明日战场再见便又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当年他们为什么……”

　　这些话秦少艾不该问，程晖更不打算告诉他背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即便秦少艾有秦家做靠背，帝都没有那么轻易能够随手判给他一个叛|国的罪名，却很难保证不会私下里针对他。

　　程晖退了两步站在秦少艾的旁边，伸手握|住了他依旧持在手里面的酒瓶，两人的手自然而然地碰到了一起。

　　秦少艾的手像是被烫了下一样，迅速地收了回来。

　　程晖却神色不变地给自己斟酒一杯，慢酌了一口润喉，另一只手却放到了秦少艾的肩膀上。

　　这是属于他们最后的难得静谧的时光。

　　这一|夜秦少艾跟程晖全都没闭过眼睛，直到将要黎明时秦少艾才枕臂趴在桌上，很快便如同熟睡了一般。

　　程晖越过他走出了角斗场，他知道秦少艾并没有真的睡着，他只是没办法睁着眼睛放自己离开。

　　果然在程晖离开之后，秦少艾便很快坐了起来，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面前的酒杯，用指腹轻碰那人碰过的地方。

　　我对你……到底是存了怎么样的心思？

　　不是不懂，只是不敢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