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G朱修友情向]相逢畏相失》花近深色

7、Part 6

　　“哥哥。一路平安。记得代我向尤菲皇姐和朱雀问好。”双目失明的少女脸上带着轻柔的微笑在门口送别兄长。
　　“我知道了。”黑发紫眸的少年在轮椅前单膝跪地，面上是独属于这个女孩的温柔宠爱，“但是先不说朱雀。尤菲我可不一定碰得上啊。”
　　“欸？”娜娜莉怔了一下，“哥哥……？”
　　“嗯？”鲁鲁修柔声反问。
　　“不，没什么。”女孩摇着头，突然抿着嘴角笑开。抬起头来，脸上是一种“终于安心”的轻松神色，“只是我很开心。”
　　“……？”鲁鲁修眨了两下眼，“开心？”
　　“嗯。”娜娜莉点头，更加愉快地微笑起来，“因为哥哥你终于肯稍微告诉我一点真相了啊。”
　　鲁鲁修一怔。
　　“如果是以前的话，哥哥一定会不管怎样先答应下来，实在做不到的时候才会满怀愧疚地告诉我吧？……虽然这样的情况很少就是了。”女孩轻笑着侧了侧脑袋，“可是刚刚哥哥有把‘可能不会遇到尤菲皇姐’这个可能告诉我。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看起来我稍微有那么一点可以让哥哥放心了呢。”
　　“……啊。”鲁鲁修沉默一下，覆上娜娜莉的手，“是啊。其实娜娜莉一直以来都是让人放心的坚强的孩子。”
　　——我不会忘记，我们是有着相同觉悟的人。娜娜莉。虽然现在的你还不是那时的你。
　　“咦——！”女孩因为这句话而稍微一惊，随即不好意思地侧头羞红了脸颊，“突然这么说……这个，我其实并没有。……比起哥哥来……”
　　“有的。”鲁鲁修温柔地抚过妹妹的头发，“娜娜莉一直很坚强。一直以来。比我，比所有人……”
　　——而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做出那样的觉悟。我会保护好你。
　　“欸？”娜娜莉怔然，“怎么……”她想要反握住哥哥的手，但兄长却先一步把手拿开了。
　　“只顾着说话，都要忘记约定好的时间了。”伴着起身的衣料摩擦声，气息远离，兄长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安宁，“那么，我先走了。娜娜莉。咲世子小姐，娜娜莉就拜托你了。”
　　“是。您放心吧。”身后的女仆恭谨地回答。
　　“那么娜娜莉，再见。”
　　“……哥哥再见。”娜娜莉轻声回应，抬头怔怔朝向兄长脚步声消失的方向。
　　——一如既往温柔的哥哥，为什么在刚才，那么的……悲伤？
　　女孩把手放到心口。
　　——好像内心压抑着很多，很满却又努力阻止它们溢出来的痛苦一样。
　　——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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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鲁修，这边。”刚踏上三楼最后一级阶梯，鲁鲁修就听见少女的声音。他循声望去，穿着普通粉白连衣裙套衫的尤菲米亚正摘下对她来说略微嫌大的褐色护目镜，对着他招手。他微笑着走过去：“来得真早呐。尤菲。”
　　“……”尤菲米亚并没有笑，只是用一种怔然的眼神望着他。
　　被用那样的眼神注视，鲁鲁修也有几分不自在。在他想开口打破这种静默的时候，尤菲米亚低下了头，然后少女满含着忧虑和哀伤的叹息响起：“鲁鲁修还能笑得出来啊……”
　　“……”鲁鲁修一怔一惊。
　　“呐。既然鲁鲁修相信我，那为什么不能相信朱雀呢？”少女这么问。
　　“什么？”他下意识地反问。
　　“你既然愿意今天一个人来见我，在明知我知道你是谁的情况下。那么，鲁鲁修是相信我的吧？”少女抬头直视他剔透的眼眸。
　　“……啊。”鲁鲁修垂眸低声应答。
　　——不，与其说是“相信”。不如说“从未怀疑”。“尤菲米亚会出卖我”这种想法从未在脑中出现过。这对他来说很不可思议。
　　——但他面对的是这个少女。这个用现实证明过，她会对此守口如瓶的尤菲米亚。所以，毋庸置疑。
　　“那朱雀呢？”少女紧接着追问。
　　鲁鲁修迟疑了一下：“他……”
　　——他背叛过我。很多次。
　　“你们对彼此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吧？”看到他的迟疑，公主转头看向他处，“鲁鲁修你在神根岛上对我说，让我替你保密，说朱雀不知道你和娜娜莉还活着。可你们明明就在同一所学校上学并且同班。……你说谎了。为了不让我去质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的消息。”
　　鲁鲁修无言。他都不记得自己做过这种事了。
　　“而朱雀，在学园祭碰见我和娜娜莉在一起说话之前，他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你们。”
　　公主说：“朱雀是我的骑士，你和娜娜莉是布里塔尼亚的皇族。对我隐瞒你们两位的消息，知情不报，这是等同于背叛欺君的罪名。——而你知道他是多么重视‘规定’的一个人。让他违反规定他宁愿去死。”
　　鲁鲁修不语。
　　“所以。很显然。他重视你们，超越重视‘规定’，也超越重视他自己的性命。他可以为了你们违反自己的原则！”公主霍然回头看他，水紫眸色盈盈欲坠，“可你为什么不相信他。为什么要……”她顿了一下，才把那个词吐出口，“杀他。”
　　“……”鲁鲁修半垂着头将视线投向地面，对自己此刻居然没有丝毫为这些话产生震动而有略微的诧异。然后他在尤菲米亚看不见的角度扬起嘴角，“那是因为我知道，越是信任的人，当得知他的背叛的时候，就越痛苦。”
　　——能证明他值得我相信的岂止你说得这么一点呢？
　　——在我们第一次重逢时，他就几乎因我而死，而在学园里追亚瑟的时候，他又救过我一次。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可是……
　　——你没有被他背叛过，尤菲米亚。
　　——到那个时候，你会发现你现在所坚信的，我曾经所坚信的，这些信任他的理由，这些能够证明“忠诚”的理由，都不过是个玩笑。它们在切实发生的背叛面前不堪一击受尽凌辱。
　　——而且，他对我的背叛。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你。你才是对他来说重逾生命的存在。
　　※
　　尤菲米亚为面前少年身上瞬间腾起的冷淡疏离而略吃一惊。但她更为对方那句话而恼怒不满。她瞪大了眼不可置信：“所以你就要杀了他么！你……”
　　“啊。在他背叛我之前，在我痛不欲生之前……”少年以无比轻柔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打断尤菲米亚的语言。他抬头看向她的眼睛。
　　尤菲米亚惊愕得瞳孔收缩。

　　视野里那个少年在笑。
　　他用那样的语气说出这么不可思议的话，而眼瞳清透无波笑容有玻璃的锋利和易碎。无限残忍又无限悲伤。

　　“……所以你宁愿事后后悔是么……”在这样的笑容面前，她放轻了语调，似乎将那绝望一样的悲哀感同身受。于是那本该是斥责的一句话就成了这样无力的低语。换来同等力度的回应。

　　——“我不会后悔。绝对，不会。”
　　是的。同等力度，但不同重量。这个回应并非软弱无力，而是斩钉截铁。

　　“你又说谎。”尤菲米亚毫不犹疑地驳回。她抬手在眼角抹过，重复一遍，“是假的。”
　　——呐。这样莫名其妙想要哭泣的冲动的来源是什么呢？是你的悲哀么，鲁鲁修？
　　——但是，这样浓的悲哀，你又从哪里得来呢？

　　“是实话。”少年微笑着确认。
　　“那，如果我现在告诉你……”尤菲米亚看向他的眼，自己的眼角却滑下一滴泪，“朱雀他已经……死了呢？”

　　——！
　　那微笑的毫不动摇的表情瞬间破碎了。
　　鲁鲁修清紫的眼瞳缩紧，片刻之间不能进行任何思考：“不可能！”
　　而在理智和思维完全回归并帮自己做出分析之前，他就把这句话脱口而出。
　　理由不是笃信，而是拒绝。
　　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大多急切，他只是下意识否定这个结局。
　　※
　　“确实不可能。”粉色长发的公主安然回答，露出满意的恬静微笑，“是骗你的。”
　　“……”鲁鲁修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看着面前异母妹妹柔和精致的眉眼，过了片刻才明白自己被摆了一道。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疑惑：“可你刚刚……”哭了。
　　——如果尤菲米亚都可以即时地用眼泪来骗人，那么“尤菲米亚可以信任”这一条就需要划上着重线并批注“待定”了。

　　“……啊。你说眼泪么？”粉发公主抬手抹过眼角，“那不是假的。但不是因为朱雀。”她微微地扯出一个笑，“是因为鲁鲁修你啊……”
　　“我？”少年愕然了。
　　“……因为你的显然的悲哀。”公主低声说。
　　然后在少年对此做出反应之前，她眨眨眼：“那么，现在你还敢那么肯定地告诉我，你不会后悔么？”
　　“……”鲁鲁修从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里回过神来，听到这句带着小小狡黠的询问，有些无奈，“我敢的。尤菲。”他看着少女面对出乎意料的回答而睁大的双眼，“‘难过’和‘后悔’是两件事。它们不需要并存。”
　　“鲁鲁修……”对他这样的态度，尤菲米亚即便再觉得不对再想做些什么努力，她也无话可说。

　　“好了。”在公主还在绞尽脑汁搜刮着措辞的时候，鲁鲁修轻轻拍了拍手，“先不说这个。”他微笑，“这种事情有的是时间讨论。我们还是进入真正的主题吧。第三皇女殿下。不，11区副总督阁下。”
　　“欸？”称呼的骤变让尤菲米亚错愕。而她面前的少年却已然是冰冷疏离公事公办的态度。他仍在微笑，但那只是礼节上的。
　　“怎么？难道你找我来仅仅是为了您的骑士的事情么？”他说，“不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比如说——日本特区？”
　　“啊……”尤菲米亚不得不再度发出一个惊讶的单音，“你怎么知道？”
　　“哈。”少年笑着摇头，“你该不会忘记了吧？学园祭那天你说出要跟Zero面谈这件事的时候，我本人就在现场。”他毫不在乎地在医院走廊里说出暗示——近乎明示——自己就是Zero的话，因为他相信尤菲米亚既然敢约他来这里就一定打理好了一切。不会有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要知道，
　　鲁鲁修在心底笑了一声。
　　——就算一直被保护着，一直以单纯温柔的态度对待每一个人。这个被戏称为“花瓶”的副总督，也是个正统的皇族。皇族所要接受的教育，皇族所应具备的本能，她一样也不缺少。这当然包括“时刻警惕，并对重要事件做好充分完全的保密工作”这一铁则。
　　“欸？也对。”所以现在这位公主毫不为他吐露自己的另一重秘密身份而惊慌失措，反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微笑着耸肩，“我差点忘记了。”少女抬起头，“那我就不需要再解说一遍了。鲁鲁修你会同意的，对吧？”
　　那眼神，她看向他的眼神很干净。甚至不包含希冀，只是单纯的信任。
　　这让鲁鲁修微微恍惚了一下。然后他微笑，强迫自己狠下心，接着就真的不再对自己将要说出口的话有什么感觉了。
　　——不过，既然他当初都可以对着娜娜莉说下那样的话，对着尤菲米亚，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当然。鲁鲁修会同意的。”
　　还没等少女美丽的脸庞上那个同样美丽到几乎要放出光辉的微笑完全展开，他补上了后半句：“但Zero不会。”
　　尤菲米亚的表情有一瞬的茫然。
　　她眨了眨眼，似乎一时间无法理解自己从小用到大的这种语言。
　　等她彻底反应过来自己得到了怎样的回答之后，水紫的眼眸立刻因震惊而睁大：“为什么？”她不可置信地瞪视着面前的人，感觉他如此陌生，无论语言，表情还是态度。
　　“鲁鲁修！”她拧起细致的眉头，“你明明应该清楚现在的日本人因为朱雀的事而陷入怎样的危险。我们必须负起责任来，为他们提供一个安全的地方。而这个办法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
　　“对你，对布里塔尼亚来说确实最好。”鲁鲁修冷淡地说，扯了扯领口，“但对Zero，对黑骑来说。这无疑是最糟糕的选择。”他淡淡看向少女，“布里塔尼亚的新闻报导将日本人推到深渊边沿，而你的特区计划将把他们从那危险境地拉回。完美的配合。这样一来，日本人对布里塔尼亚的恐惧和反抗意识都会削减甚至消失，而他们憎恨的箭头指向的就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黑之骑士团。而因为黑骑崛起的原因众所周知。这个箭头的指向也就完全可以具化到一个人身上。”
　　“Zero。也就是——”他眯起眼眸，“我！”
　　轻轻吐了口气，少年似笑非笑：“这样，你认为我还会同意么？”
　　公主的表情是茫然的。她有些错愕有些失落。
　　就算她是皇族，就算她经过传统的必备的教育，但是她毕竟还是被保护着长大的。这决定了她无法在思考时把一件事情扩展得这么深远。
　　……她再度意识到自己能力的不足。

　　停顿了一阵，少女轻声说：“可如果不这么做，日本人……”
　　“我会有我的办法。”少年说，平静而且自信。
　　尤菲米亚全身一震。
　　——呐。这就是差距。
　　这么想着，她闭上眼：“可是。我已经把计划案交上去了。修奈杰尔皇兄也肯定了我的想法。他还说会在今天一早的可视会议中把这件事告知给父皇……”她皱着眉，神情惶惑不安。

　　——修奈杰尔！
　　这个人名的出现让鲁鲁修的眼神刹那凌厉，浑身都有短暂的僵硬。
　　低垂着头的公主没有发觉这一点，她喃喃自语：“不过这个提案也不一定能得到批准，因为父皇是种族主义者的关系……”
　　“不。他一定会同意。”鲁鲁修否定了她的自语，在她疑惑的眼神中做出简单的解释，“因为这对他有利无害。”
　　——从各种方面来说。
　　尤菲米亚张了张口，很泄气沮丧：“那该怎么办……”
　　“放心。”鲁鲁修突然笑了。这是个完全放松的温暖微笑，“我早就想到了这种可能，也做好了应对的计划。”
　　尤菲米亚看到他的笑容，不由松了口气，也微笑起来：“鲁鲁修真是的，摆那么严肃的表情，吓了我一跳。”
　　“抱歉。”鲁鲁修笑着耸肩，“可这确实是件严肃的事情，而且我的计划的实施需要你的配合，所以必须让你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
　　“嗯？这样啊……”少女歪头浅笑，“配合的话，当然我很乐意。可是我一点也不聪明，而且演技也很糟糕。”
　　少年低笑一声：“不需要担心这些，不是那么麻烦的事情。虽然确实在某些时候我们需要互不相识。但我会帮你。”他抬手按住左眼，“尤菲，现在，看着我的眼睛。”

　　少年特别温和郑重仿佛要许下什么承诺的语气让尤菲米亚忍不住屏息，依言看向他的双眼。
　　她看到少年放下了左手，露出的左眼原本清澈的瞳孔被一个奇怪的绛朱色的鸟形印记占据。然后那只鸟在她惊讶的视线里扑扑翅膀，展翼向她飞来，同样落进她的眼中，紧接着印刻在神经脉络之上。

　　鲁鲁修看着面前神情呆滞的少女，叹了口气。
　　——抱歉，尤菲。
　　他开口下令：“听从Zero除了‘杀人’之外的一切指令。”
　　——可我必须这么做。……为了不再次非我本意地伤害到你。
　　少女表情木然地回应：“是。”
　　※
　　尤菲米亚感到自己的思维短暂地空白了一瞬。等她回过神，看到的是眼前黑发紫眸的兄长一脸无奈的微笑：“尤菲。我不是要说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不至于紧张到走神。”
　　“欸——？对不起。不知道怎么就……”她吐了吐舌头，“那鲁鲁修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拜托你，忘记‘鲁鲁修是Zero’这件事。”
　　——咦？
　　“当然……”
　　——怎么回事？
　　“这只是……”
　　——这句话，为什么感觉……必须……
　　“在特定场合才需要的……”
　　——要服从。
　　“权宜之计。”

　　脑中意识被清空，尤菲米亚张了张口：“……是。”
　　思维记忆在片刻间重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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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听到这个机械的回答，鲁鲁修一怔。
　　他迅速看向尤菲米亚的双眼，正见到她眼中红芒一闪而逝。
　　——怎么回事？
　　他皱起眉。
　　而少女已经从短暂的精神控制下解放出来。她茫然眨了眨眼：“鲁鲁修？你还有什么事么？”
　　——难道说……
　　“不，没事。”鲁鲁修回答，微微眯起眼。
　　“那你不去看朱雀么？”少女侧头，“我……咦？”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可是我说过什么话？”
　　——果然！
　　猜测得到印证。
　　鲁鲁修呼出口气。
　　很显然，因为尤菲米亚的意识里有着“鲁鲁修=Zero”这一等式，所以方才那个要求就被自动理解为“必须执行的命令”。
　　——幸亏说了那句话，要不然如果在日常生活里有什么玩笑被一丝不苟地执行了就糟糕了。
　　他摇头笑了笑：弄拙成巧么，这算？
　　……此刻的他不会知道，这一刻暗自庆幸的弄拙成巧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变成可悲的弄巧成拙。

　　尤菲米亚还在跟自己的记忆搏斗：“应该是我打电话叫你来的。可是，然后……呢？”
　　“然后你对着我忏悔了好久。”鲁鲁修已经理清了事情的脉络，自然接口，“你认为都是因为你坚持和娜娜莉陪着朱雀一起行动才会让他受伤。所以一直很难过。”他叹气，“所以我不得不劝了你好久说朱雀不会怪你。”伸手掠过尤菲米亚的长发，“他真的不可能怪你，所以现在这样就好。发泄出来就忘掉吧。”
　　“嗯……是这样么？”公主侧头眨眨眼睛，“不太有真实感呢……我真的这么想过？”
　　鲁鲁修一惊。
　　尤菲米亚已经紧接着笑开，那笑容轻松愉悦得叫人惊讶：“嘛嘛。不过现在的我的确觉得很轻松呢，好像心口一直压着的石头被移开了一样。”
　　鲁鲁修苦笑。
　　——压在心口的石头……么？那么你能忘记真是太好了。
　　长发的公主却又垮下双肩一脸忧愁地叹气：“可我才16岁啊。脑子就已经坏掉了么？”
　　“你只是最近费心想日本特区的企划案有点累到了而已。”鲁鲁修温声说。
　　“咦？”公主看着他眨了眨眼。
　　鲁鲁修表情顿时一僵。
　　——喂喂，你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掉了吧，尤菲！
　　“啊……对。我说这件事的时候你也在场。”然后公主恍然大悟地这么说。
　　鲁鲁修：“……”你是在报复我之前吓到你么？
　　“唔唔。”尤菲米亚全然不觉她带给了兄长怎样的惊吓，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了。果然我还是不适合做这种事情呢。……如果鲁鲁修可以帮忙就好了呢。不过那是不可能的吧。”她对着发怔的鲁鲁修笑了笑，紧接着就放弃了这个话题，“啊，说起来修奈杰尔皇兄说今天就能告诉我结果了。希望能通过才好呢！”她两手交握摆放在胸前做出一个祈祷的手势，看向鲁鲁修，“对吧？”
　　“嗯。会成功的。”鲁鲁修微笑。
　　——必然会。
　　公主因为他的肯定弯起眼笑得开心：“鲁鲁修这么说，那我就安心多了呢。果然你一直都是温柔的人呐。”她抬手看了看腕表，“那我先回去了。你去看朱雀吧。往那边走就好了。”她指了个方向，“说不定你会是他受伤昏迷后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呢。啊~这么说真是有点嫉妒啊。”
　　“……”鲁鲁修眨了眨眼。
　　他觉得很惊讶，因为，他突然对自己将要单独面对朱雀这一现实感到畏缩。
　　——要不然等米蕾会长他们到了之后再一起进去？
　　立刻打消这个念头，他在内心默默扶额叹息。
　　——得了吧，鲁鲁修，他们下午才到呢！
　　于是他不得不寄望于面前的少女：“这样的话……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啊啦？”正提着裙角准备下楼的尤菲米亚一怔，返回身来，呆呆地看着他。
　　“……”
　　当鲁鲁修在过长的静默里觉得尴尬打算咳一声一笑而过的时候，少女偏了偏头，犹疑着轻声问：“该不会……你在害怕？”
　　鲁鲁修一惊。
　　而少女已然笑开，并转身走回他面前：“虽然我倒是很想跟你一起去啦，但是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说，‘一定要让鲁鲁修单独面对朱雀’。”
　　“……”
　　“我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但是……”她抬起手掌贴上鲁鲁修的额头，在少年错愕的眼神注视下微笑，“别担心。朱雀他现在好好的。不会有事，不会死去。所以你也不用自责，因为他不会怪你。虽然娜娜莉有说你们两个在一起的话什么都能做到……”感到掌下的人一震，尤菲米亚立刻换了轻松的语调，“不过不客气地说，在那种情况下，鲁鲁修真是一点~也不顶用呢！”
　　鲁鲁修立时抽动嘴角：“……尤菲……”
　　“哈哈。”尤菲米亚清脆地笑了两声，神色又温柔起来。她放下手，眼线和嘴角都是柔和的弧度，“总之，没关系的，去吧。”
　　“……”尽管自己畏缩的真正原因并非如此，但在这少女的安慰下，似乎真的放松下来了。“啊。”他答应，微笑，“多谢了，尤菲。”
　　——虽然在应对复杂的政事上没有天分，但尤菲米亚，实际上确实拥有着很强大的“力”啊……
　　尤菲米亚回给他一个温暖的笑：“嗯，那我先走了，再见~”
　　“啊，等等！”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鲁鲁修急忙开口。
　　“嗯？”尤菲米亚回头。
　　“娜娜莉让我代她向你问好。”少年呼出口气，微笑，“好险，差点就食言了呢。”
　　——事实上，如果不是你忘了我是Zero的话，这句问候真的难以出口吧。
　　“哈哈。鲁鲁修果然还是一样的疼爱着娜娜莉啊。那么，也记得帮我跟娜娜莉问好。转告她有时间我会去看她的。”尤菲米亚侧头，“再见。”
　　看着轻盈跳下台阶的少女的背影，鲁鲁修温声道别：“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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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尤菲米亚道别过后，少年吐了口气，调转方向，抬头看着房号开始寻找友人所在的病房。并在此途中毫不意外地发现整个三楼大概没有除朱雀以外的病人。
　　——估计这是尤菲米亚为了朱雀安全的坚持，否则帝国那些人才不会这么做。不过……其实这也是某种程度上增大了危险系数吧？
　　他翻翻眼睛无奈地想。然后在目的地前停下脚步。
　　3012，没有错。
　　他闭眼，深呼吸，再张开。
　　——没有畏缩的理由。如果他醒着，那也不过是再演一场戏而已。
　　他扯扯嘴角，露出一个意味复杂的苦笑。
　　然后抬手握住门把，转动，推门而入。

　　然而门后等待他的，却不是他认为的仅靠演技就可以过关的发展。
　　那是他穷尽脑力都不能想象到，但却不停在他人生中出现的，逼迫他一次次从开朗形势迈向惨烈收场的——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