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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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桐察觉身后有人跟了上来，料到自己露了行踪，几番提气，专往屋檐廊角难行之处掠过，而身后那人却仍自紧追不舍。霍青桐心思电转，安西总兵府里兵马虽众，可乾隆来接应的大内侍卫还没到，有此身手的，除了张召重之外，还能有何人？
思及于此，霍青桐恰绕过一处回廊转角，当下伸手一带，身形方向立变，掉头反向来的方向倒冲而去。
脚步不停，手中长剑已悄然出鞘，隐约的星光之中，带起一阵星星点点的光幕，向张召重卷去。
对方是和兆惠之死脱不开干系的回人，如今总兵府里又住着乾隆近前的红人，张召重本来就算发现了霍青桐的行踪，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愿声张。若惊了福康安，在乾隆面前一句护卫不利，那他辛辛苦苦擒了文泰来的功劳怕是就要打了水漂。再加上李可秀在总兵府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红花会纵有飞天遁地之能，也断不可能得手救人，他跟上来，只是唯恐这回人不长眼，自己跑到福康安面前多事而已。
却哪里想得到霍青桐突然发难。
劲风扑面而来，霍青桐出剑极快，张召重甚至还来不及拔剑，身侧四周，已然是剑影重重，风雨难透。
总算他也是内家高手，临危不乱，猛提一口气，内息流转，身形如离弦之箭，向后疾掠。霍青桐的剑快，他退得更快，堪堪贴着剑锋的劲气，一退数丈。
霍青桐本是想速战速决，逼开张召重，然而一招之间，心念数转，已然改了主意。陈家洛和福康安长相相似，那一身清贵之气初见之下尚能骗人。可李可秀是朝廷重臣，偏偏陈家洛虽然口口声声地要反清，却在茫茫大漠里呆了整整十年，除了当今皇帝是乾隆之外，估计连朝中重臣都叫不出来几个名字，只要简简单单几句话，必会露出破绽来。
与其等李可秀有了防范调集精兵，不如她率先让总兵府乱起来！
一念方定，霍青桐便不再往前追，任由张召重脱出她剑下，却在他腾出手来拔剑的间隙，剑尖向上反撩。内劲到处，剑光暴涨，森森剑气挑破回廊飞檐，廊柱震动，屋瓦碎裂，轰然之声在静夜里犹如平地惊雷，炸于耳侧。
总兵府内顿时为之一乱。
张召重虽沉迷官场，却不擅谋算，他能一路升到现在的官职，全靠手底下的真功夫。现在霍青桐的一举一动却处处出于他的意料，一时之间，不由愣了片刻。
便就是这片刻之隙，霍青桐的身形陡然拔起，自掀了半壁的回廊顶上翩然跃出。夜风徐徐，她衣袂猎猎破空，仿似一只张开翅膀的巨鹰，一轮明月映在她身后，皎皎月光，织成一副巨大的剪影，一时之间，仿若天地间所有的光华，尽数被她挑在那颤颤的剑尖。
包括陈家洛，李可秀在内，所有人都顺着瓦裂之声回头，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仿似披了月光的身影。
本就是电光火石之间，陈家洛看着霍青桐矫若惊虹的身影还有些发愣，他身侧的赵半山却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大喊道：“有刺客，保护大人！”一句话乃是运足了内力，远远传了出去，字字贯耳。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当下随着陈家洛进来的红花会众人无论反应过来的还是没反应过来的，在这一句话的引导下，也跟着哄叫起来，做出一副惊乱无措的样子，拥着陈家洛，冲开总兵府跟在他们身后护卫的兵卒，向方才行进的相反方向涌了过去。
有文泰来的地方，就难免会有红花会的人来，李可秀是真把陈家洛当成了福康安，未免惊到贵人，给他们安排的住处，自然是离文泰来越远越好。红花会和霍青桐原本定下的计策便是待红花会众人安顿下来，再趁夜反方向探查文泰来的下落。现在既然霍青桐提前发难，赵半山便也不管其他，先找对了方向再说。
一派乱象之中，赵半山挤到李可秀身侧，不动声色地将这位忙着喝令兵马，不准自乱的总兵大人也一同携了去。
张召重虽然想不透其中的关节，可眼看着总兵府眨眼间就乱了起来，心里也隐隐察觉出不妙来。实在是今日先是回人又是福康安，这两拨人同时到总兵府的时机未免实在太巧。福康安是吴国栋认下的，他自然不敢怀疑，于是满腹的疑问立时都放到了霍青桐身上。
不管如何，总要先拿下此人！
张召重主意打定，朗声喝道：“众位无乱，待我拿下贼人！”这一句话同样是运足了内力清清楚楚地传出去，只是红花会要的就是乱，又岂会听他的？
张召重跃上廊顶飞檐，手中凝碧剑如一汪清鸿，柔云剑术直迎而上，一道寒芒激起劲风破空，剑势老辣，一剑直指霍青桐的落脚之处。
霍青桐人在高处，视野极广。目光四下一扫，已将整座总兵府的布局记在心里。
川西之地，地势起伏。这总兵府本就是依高而建，前后三进，前窄后阔，回廊相连，易守难攻，深谙藏兵之利。而唯独正西方有一座两层的小楼，孤零零地落在回廊之外的山岗壁下，生生矮了半层楼。
霍青桐知道这座小楼有异，文泰来多半就楼中。她两世统兵，一眼就看出这被总兵府圈入其中的山岗虽然不高，却是将平地一分为二，又有地利之势，攻取不易。余光扫到红花会众人方向没错，当下清啸一声，不待招式用老，剑招随着清越的啸声轻飘飘地一荡，似慢实快，避开张召重宝剑锋利，反往他足下的檐角削去。
张召重不想她变招如此迅捷，年纪轻轻，剑势凌厉竟丝毫不逊于己，立刻收了轻视之心，长剑倒转，准确无比地截向那一道眨眼就到自己脚下的冷芒。
却哪知霍青桐这气势十足的一剑竟是虚招，引得他剑势调转，足尖在飞檐上借力一踏，身形又复拔起，此番却是向着西面那小楼的方向疾掠而去。
三分剑术本就最长于虚实收发，变幻难测。如今以霍青桐的武功，虽内力有所不及，但若是正面和张召重交手，却也能三五十招内取胜，速战速决，扬长避短。更何况今日她旨在脱身，凭张召重武艺再高一倍，在如此羚羊挂角般的剑法之下，也绝难留得住她。
张召重一来一去，一连几番被她戏弄甩脱，不由动怒，一看她去的方向，心中更是大惊，只停了一瞬，便立刻提气追了上去。
追到半途，眼见着前面那个瘦削的身影越来越近，却不防绕过一处假山之时，两道疾烈无比的劲风自山中石洞里突然拦腰袭到。卫春华双钩护住自己面门，自下往上，直取张召重的足踝。
张召重脚步不停，凝碧剑抖出一朵剑花，“叮叮”两声，双钩与长剑一触立断。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卫春华不退反进，仍握着断了半截的双钩，合身直扑上来，竟是个两败俱伤的势头！若他再不停步，纵然可以一剑了结了对方的性命，只是自己的后腰也要多两个窟窿。
张召重功名之心极重，更是惜命得很，又如何肯两败俱伤？只得停了半步，回招护住身前，再取敌性命。
只是这么一来，霍青桐自然便去得远了。
张召重心里一阵懊恼急躁，却不想下一刻，眼前剑光点点，气可吞山的剑势直指后心，竟是霍青桐去而复返。张召重暗道一声侥幸，立刻施展柔云剑术，层层叠叠回招缠了上去。而霍青桐还是虚招凌厉，剑尖都没和他碰一下，脚步一错，身形转到他身后，轻喝一声：“走！”
方才还死缠烂打，不惜以命相搏的卫春华闻言立刻展开轻功，毫不恋战地和霍青桐一齐飞身掠走，再无半点拖泥带水。
山岗上果如霍青桐所料布有伏兵。数百官兵密密麻麻地居高临下，张弓搭箭，直指从下一涌而过的红花会众人。但凭着陈家洛那张脸，再加上李可秀也被他们挟在中间，硬是没有一人敢下令放箭。然而山岗的另一头，还有两三百名官兵列阵以待，将那栋小楼守得严严实实。
见这副阵仗，红花会众人俱是心中一亮，知道是找对了地方。武诸葛徐天宏大咧咧地在李可秀肩头一拍：“我们大人闻李军门素来好客，这才舍了官驿，向军门府衙借住一宿。军门若不欢迎也便罢了，兵戎陈列，又是刺客，又是刀兵，究竟何意啊？”
事到这份上，李可秀本来心里也存了疑惑。那群回人的人数并不多，就算真的是刺客，他这里官兵数百，还有吴国栋和张召重这等高手坐镇，不可能拿不下来。可这堂堂御林军都统带来的人却是一听到刺客就乱了阵脚，如此胆识，又怎是护卫皇上安全的大内侍卫该有的？
只不过，陈家洛这个御林军都统，是吴国栋引见的，李可秀至多也就是怀疑有不轨之徒混入了总兵府趁机挑事，万万不会把陈家洛和红花会的反贼联系到一起。此时被徐天宏语带威胁地一问，便率先向陈家洛行礼赔罪：“福大人莫怪，此处看押着红花会的钦犯，红花会反贼胆大包天，又人多势众，下官恐挡不住他们前来救人，这才调兵再此守卫。总兵府内现在足有精兵五百，还有张吴两位大人坐镇，刺客纵有通天之能，也只能束手就擒。还请福大人……”
他话没说完，陈家洛便直接打断道：“那正好，精兵都在这里，本官便也留在这里了，正如李大人所言，这里最为安全，谅刺客也闯不进来。”
说着，他抬腿往里走。
“福大人……”李可秀还要阻止，却见陈家洛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手一挥，身后的几名“大内侍卫”就牢牢将他按住。
就在此时，突然响起了一阵呜呜的号角声，总兵府的门外突然喧闹起来。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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