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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峭壁如刀，岗峦似屏。星星峡的石壁千百年来依旧乌光如墨，时值深秋，石壁上尚看不到积雪，云雾也少，只见巍峨笔立的高峡映着碧蓝的天空，好似一把巨大的利刃朝天，挟着无比威严肃穆之势，要把这无尽苍穹一劈为二。
霍青桐在曲折的峡底道路里勒马驻步，仔细地查看地上的痕迹。凡马匹经过的地方，只要不是遇到几天前那样的大风暴，大漠之地雨水极少，总会留下痕迹。
尤其是像这个季节，青草凋零，马匹只能啃食草根果腹，留下的齿印寻常人难分辨出分别来，而却一点都难不倒常年就以放牧为生的回族人。
正如卫春华所料，霍青桐在兆惠的大营里只找到了一片喀丝丽的衣角，应是妹子故意寻机留下的。顺着这片衣角，霍青桐找到了匹马东行的痕迹，一路跟到了星星峡。却在岗峦尽头的峡底找到了那盗经贼人的尸体。
胸骨尽碎，五脏皆创，竟是被人用重手法生生震毙。这等内劲，怕是不在她师公秃鹰陈正德之下。而更令她忧心的是，自此之后，马蹄痕迹凌乱，至少有四五匹马成队经过，喀丝丽下落不明。
霍青桐遥望着远处的安西城门，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将卫春华的红花取了出来。
比起喀丝丽的下落来，其他的，她也顾不得了。
素手执花，牵马而行，才进安西城门，就有一个样貌丑陋，服饰光鲜的驼子直冲过来，一把扣住她的马辔，喝问道：“哪个鹰爪孙敢伤我九哥？”
哪知他的指尖堪堪触到辔头，尚未扣实，霍青桐手腕一沉一翻，手里的缰绳如同一条活蛇一般翻转而上，“啪”的一声，正抽在他的手背上。
饶是霍青桐没用劲力伤他筋骨，缰绳所及之处，还是带起火辣辣的一阵疼。
章进在红花会中行十，天生驼背，性子古怪，又素来是个不服输的火爆脾气。一时不防吃了亏，怒吼一声就要冲上来打。然而抬头间却瞥到拿着他九哥红花为信的那只手白皙修长，这才陡然警觉方才用缰绳打他的竟是个样貌清丽秀美的女子，当下一只拳头举到一半，就愣在了当场。
“十弟！”就在他不知这一拳到底打还是不打的时候，一个笑吟吟的胖子好似凭空突然出现一般，一把扣住他的手腕，连连摇头，“不可莽撞！”
一见这胖子，霍青桐便不由微微一笑。
千臂如来赵半山，她打铁链子的手法还是他指点的呢。至于太极门的乱环决和阴阳诀，上一世，她还只学了一半，尚未学全。现在想来，重活一世，诸事都好，竟是只有此事，遗憾得很。只是区区一个边关城镇，如今居然聚集了红花会两名当家，再加上卫春华，这西陲之地，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霍青桐不由眉尖微蹙。若是红花会内部有事，她并不愿意在这时候露面。
赵半山见眼前的回族少女风尘仆仆，明明已经疲累不堪，可一笑之间，却好像清荷初绽，竟是丽色难掩。又看她眉宇之间隐有忧色，想到章进方才所言，心里也不由有些担心。
他向霍青桐拱了拱手：“姑娘手中的花，九片绿叶相衬，正是我九弟的信物。还请姑娘移步，详告九弟之况。”不管怎样，此处都不是叙话之地。
霍青桐四下环顾，迟疑了片刻：“还是请赵三……赵三爷指个方向，这样走，怕是有所不便。”
“有什么不便的……”章进不耐烦起来。
赵半山尚未自报家门，不防被霍青桐一口叫破身份，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安西城虽然地处西陲，却好歹是关西重镇，霍青桐要是就这么跟他们走，一个回族女郎，跟着两个一个胖子一个驼子走，只怕看热闹的人立刻就能跟着一同走一路，一直走到红花会的联络地去。
当下轻轻拉住章进，和气地笑了笑，颌首道：“姑娘顾虑的是，是我疏忽了，我们在城外恭候。”
红花会在安西的联络地，乃是城外不远处的“玉虚道院”。一进门，却只见五六个人将观内堂上坐得满满当当，对门正座之上，一老一少分主宾而坐，一名精神烁砺的老者手边摆着一朵和霍青桐手里一模一样的大红绒花，而坐在他身侧的，身着白色长衫，面冠如玉的青年公子却正是陈家洛。
霍青桐心里一咯噔，才跨进门槛的脚步不由顿了顿。
前尘往事，仿似江河倒流，一时之间，激荡于心。
“姊姊！”一个她记挂忧心了许久的声音突然响起，不等霍青桐反应过来，一个白影便从堂后奔了出来，直扑到她怀里。
“喀丝丽？”乍惊还喜之下，饶是霍青桐聪慧绝伦，却也脑中一片空白，只看着抱着自己又笑又跳的妹子发愣，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自己是梦是醒。
“姊姊，”喀丝丽抱着她的手臂，拖着她往前走了两步，“我就知道姊姊会没事，沙漠里的大风暴也难不倒姊姊。”
几个呼吸间，霍青桐定了定神，见所有人正都站起了身向她们看，不由脸上微红。一抬头，正好又对上陈家洛的目光，心中猛地一跳，轻轻避了开去。
认出之前坐在客座上的老者正是陆菲青，再看到放在几上的那朵红花下衬着四片绿叶，再算算时日，她心下顿时恍然。
这些日子先是应对兆惠抢夺《可兰经》，再是大风暴，紧接着又是喀丝丽失踪，几乎没有一刻停歇，却是早就忘了这个时间，恰是红花会老舵主于万亭病逝，文泰来夫妇又被擒。
她虽不清楚其中具体的细节，上一世却是听说过陆菲青一天一夜借着她的名头找回人换马，一口气赶了六百里路替文泰来夫妇回来报讯之事。
看看自己手上的红花，再回想方才章进在大街上的焦躁模样，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陆菲青方才拿了文泰来的信物告急，她又拿了卫春华的红花来，还真怪不得章进误会，以为卫春华也出什么事了。
而现在看来，好像误会的还不止章进一人……
霍青桐心里有些好笑，不过见到了喀丝丽，她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回想起那贼人的死状，那致命的一掌怕是出自赵半山之手。当下拍了拍妹子的手，却也不放开，拉着喀丝丽一起向诸人行了一礼。
“小女子蒙贵会卫九当家盛情，相助寻舍妹的下落。如今舍妹无恙，此间恩义，不敢或忘。”不说其他，这说寻妹，这个误会，自然也就解开了。
陈家洛连道“不敢”，赵半山却追问了一句：“如此说来，姑娘见过九弟安好？”他方才喝住了章进和霍青桐动手，其实自己心里很是挂记卫春华的安危，如今误会一场，却还是忍不住要从霍青桐处问一句准话。
霍青桐点头道：“我五日前离家，当时卫九当家说他有一封口信要传给天池怪侠袁老前辈，故请了个族人作向导。”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卫春华此去回疆正是因为红花会查知关东六魔之中的老三焦文期受海宁陈家洛的二哥所聘，往天山北路寻访陈家洛的下落而向天池怪侠送信。不为别的，只是之前于万亭突然病重，传信给陈家洛要他在安西城外的玉虚道院相候，有要事要说，若是两人正好在路上遇到了，关东六魔名声不佳，若是焦文期动起手来，怕陈家洛孤身一人吃了亏。
霍青桐连这都知道，可见卫春华确是无恙。
陈家洛笑道：“听喀丝丽说大漠上起了风暴，几位哥哥都担忧九哥安危，还要多谢姑娘替九个来报了平安。”他不提霍青桐是来请他们帮忙寻人的，只说是替卫春华报平安，显然就是不愿将救护喀丝丽作为施恩。
“我们在星星峡遇着喀丝丽，只是俗事缠身，不能亲送她回去，原是到了安西就派了人给姑娘的部族送信的，不想还是晚了一步，累得姑娘忧心，多赶一路。”
霍青桐知道红花会中只有陈家洛和心砚会说回语，因此一直都是用汉语对答。喀丝丽听不懂，此时却见陈家洛望着她，便知道是在说他们是如何结识的事，不由咯咯轻笑，摇着霍青桐的手臂说自己是怎么好心端了羊乳给那贼人喝却反被劫持，怎么撕了衣角留下方向，又是怎么一路上不说话只唱歌，走过多少路就唱多少，想着总有人听到了回去说给父兄姊姊听，没想到却引来了过路的陈家洛等人，得他出手相救。
“那个坏人坏死啦，还好他来了。”喀丝丽回眸一笑，眉目之间似有光华流转，“姊姊，我们的圣经夺回来了么？他的本事可大啦……”
陈家洛一边听，一边微笑，又招呼众人重新入座。
两人这样的眼神，霍青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第十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