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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失了清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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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许墨柔就把这个好消息告知了岑寂风,岑寂风朗笑着把妻子揽入怀中,柔声道:“柔儿这下可放心了?看来书旗那小子可比任何药方管用。”
他第一眼见左书旗就觉得这孩子心思明锐,小脑子里想法颇多,不是一般同年龄孩子可比的。
“寂风,你不知道当我看到缺儿坐在书桌前捧了本书,不抗拒一旁的书旗时有多高兴,我当下想咱们的缺儿一定能好起来,甚至会比以前更加灵动可爱。”
岑寂风抚了抚爱妻乌黑的发髻,点了点头。
“寂风,我看缺儿和书旗难得相处得来,书旗也挺喜欢缺儿的,不如就和左副将说说,把缺儿早些指给书旗?”
“哈哈,你这也太心急了吧,先不说缺儿对书旗的心思,他们现在都还小,我还舍不得咱们缺儿呢,我要多留她几年早晚要许她郡主身份,还要看着她及笄要看着她幸福地出嫁。” 岑寂风握住了许墨柔贴在他胸前的柔夷。
“就是苦了你,要不是当初我自沧皇国……”话还没说完整,许墨柔就用手覆住了岑寂风坚毅的唇,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似水温柔。
“我从不后悔,我感恩上天怜我给了我缺儿,我自当把所有的母爱给她,和你一起看着她成人,完成你的诺言。”
两人目光纠缠许久,岑寂风感动得将妻子环得更紧了些,唇不禁贴上了她的,辗转皆是道不尽的铁汉柔情。
只是他们没想到他们的盼望竟然那么难以实现。
“看好了,这样握笔,手心要留一只鸡蛋的空隙。”左书旗坐在岑缺的左边,一本正经地教着,忽然想到岑缺的手掌比他小得多,又道:“你手小,手心留一个鸽子蛋的空隙也是可以的。”
浓墨落在洁白的宣纸上,左书旗手虽还有些孩童的圆润但指节已然分明,稳当地握笔手腕一翻一转,一个大字跃然纸上,端端正正。
岑缺看得仔细,小手抬起拿起了砚台边的一只小巧毛笔,脑袋重复了一遍左书旗的动作,长长漆黑犹如小扇子的睫毛眨了眨,握笔动作极其规范,莹白的小指蜷着,一笔是一笔一划是一划,照着左书旗书写的大字,手腕慢慢滑动着。
两个大字在宣纸上并排着,岑缺书写的那个字横竖撇捺转角明显更为圆滑,倒像是个书法娴熟的人所写。左书旗眉角不由抽了抽,他不敢相信这当真是从没学过书法的人写的,竟然比他这个习字三年的人写得要好许多。
“你以前学过书法?”左书旗诧异地问道。
见岑缺目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深吸一口气指着纸上的大字。“你知道这怎么念吗?”
要是岑缺还知晓这是什么字,左书旗觉得自己这个老师也没法再当了。
岑缺继续摇了摇头。
左书旗心下一喜,清了清嗓子念道:“这个字念岑,就是你名字的那个字,岑缺的岑。”
他看岑缺小嘴紧闭,好似并不打算随着他念,学着夫子的模样立即严肃道:“不张嘴是学不会学问的,要跟着我念。”
“岑。”
岑缺盯着左书旗微动的唇,唇角动了动。
“岑。”这下,左书旗故意放慢了语速,嘴巴也极其夸张地张大。
粉嫩的嘴唇终于慢慢张开,他甚至看到了她几颗洁白的乳齿。
“岑。”
她学着发音,有些短促有些生疏,却悦耳动听。岑缺看着左书旗愉悦带着鼓励的眼神,再一次尝试吐出了一个发音略微长的岑字。
“对对对,就是岑。”左书旗笑着挥笔又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字。“缺,岑缺的缺。”
岑缺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教学方式,慢慢地照着他的发音学了几遍,又被逼着写了几遍缺字。
明烛耀眼,浓墨清香,唇似桃花,房间里两个小人的身影印在窗上,亲密而和谐。
岑缺的作息一向规律,过了一个时辰便自动从凳子上滑了下来,目光有些困倦地爬上了床榻。
左书旗这才惊觉自己还有一百遍的抄书没完成,尽把心思放在教她识字上了。
“喂!你答应帮我抄书的。”
房间里一片寂静。
“岑缺,岑缺,岑缺呀!”左书旗不死心地跑到床榻旁念叨着着她的名字。只见床上的小人儿裹着锦被独自哎床角睡得安稳,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只敲得见她额间柔柔的碎发。左书旗苦着一张小脸,却又不敢去惊扰她。
直愣愣地盯了她一会儿,便已认命地回到桌前抄起书来。
“下次一定要教她写我的名字,让她念一百遍,不!念一千遍。”左书旗恨恨地想。
清晨相思去给岑缺送洗脸水时便见左书旗黑着一双眼睛从岑缺房里出来,心思一联想小脸立即惨白,差点连水盆都摔了。相思作为丫鬟懂事较早,还有专门的老嬷嬷教导过,自然记得老嬷嬷曾经说过,这男孩子和女孩子是不能在一个房间睡觉的。
相思用一副十恶不赦的样子瞪着左书旗:“你……你怎会从我家小姐房间出来!难不成昨夜你在小姐房里过夜了?!”
左书旗此时直打着哈欠,捧着他熬夜抄好的一沓纸张,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
见相思呆愣在原地,他疑惑地瞥了她一眼便昂首阔步地离开了院子,熟不知相思此时心中百感交集,快要哭出来了。
小姐……小姐的清白没有了。
随着日子的推进,左入谦上京述职也已经快结束,不日便要启程回到边疆。岑寂风知晓后特意在将军府中设了一桌酒席,为左入谦送行。
左书旗在知晓父亲要照原先安排把他留在将军府独自离开后,哭着喊着不答应,左入谦虽心疼儿子,但想到边疆情势越来越不安定,随时可能开战,左书旗跟在他身边就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便硬是拉下了脸面,怒斥了他一顿。
“左书旗!你是我左入谦的儿子,男子汉哭哭啼啼算什么好儿郎?爹又不是不回来了,你这幅模样不是让爹不放心,不能安心上阵杀敌吗?”
岑寂风上前摸了摸左书旗的小脑袋,叹道:“书旗第一次离开你,舍不得也是人之常情,入谦你就放心,我定替你照看好书旗。”
左书旗小声哭着,用袖子狠狠擦了擦眼泪,狭长的褐色眼眸晶莹一片,毕竟是才六岁的孩子啊。
左入谦闻言抿着唇,朝岑寂风作了个揖,身着银色盔甲的身躯威武不屈,眼睛复又朝着左书旗看去,大掌终是忍不住扣在他的小脑袋上。
定定地看了片刻,左入谦提了口气脚跟一转。“拜托将军了,书旗你要好好听话,莫要让爹担心。”留下这一句,便飞快向门口奔去。
“爹!”左书旗哪还忍得住,拔腿就朝那背影追去,只是左入谦存心步子迈得极快,他是如何也赶不上的。
“爹!爹!爹!”
门口马蹄声飞扬,一声怒吼:“驾!”,几匹黑马便已经离了将军府门口,留下被激扬起的的灰尘。
左书旗喘着粗气赶到门口时连左入谦的背影都瞧不见了,呆呆地站在原地大哭起来,活像一个被抛弃的小狗。袖口沾了不少眼泪,留下一片深色印记。
最终连飘起的灰尘都落了下来,左书旗才明白他的父亲是真的走了,抽泣着颤抖着肩膀。
一双白嫩小手悄然靠近他的袖口,温温的触感渐渐环住他的小指,左书旗红着眼回头便看见岑缺那一双清澈的大眼睛。
此时,握住他手指的正是她的小手,心不由一震。
还是那如桃花的唇,还是那面无表情,此时声音比任何东西都柔软地洒在了他的心上。
“左书旗,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