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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边疆惨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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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缺附耳贴着门,听见茶杯碰触桌面的声响。
“主子,那人传话让您交出手中兵符。”
随即便听得有些熟悉的男声轻言道:“那如若我不肯呢?”
“那人说……说……”回话之人明显支支吾吾,嗓音里还夹带着恐惧之意。
“砰!”
茶杯被扫到了地上,慕白苍白修长的手指被滚烫的茶水烫红了些,他敛起眉眼满脸皆是阴翳:“说!”
传话之人跪在地上,被慕白的怒气吓得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说是会让您……会让您再也见不到流苒郡主。”
又是一阵桌椅砸地的剧烈声响。
岑缺略微收回了小脸,屏着气息地想退回自己的房间门口,哪知双脚才往后退了一小步,身形就不稳地撞到了门柱子上。
她小脸瞬时一白,心想这下不好。
“谁!”屋内的人听到动静,低喝道。
几乎是话音刚落,一股凌厉的气息就将门掀开了,墨色的身影如鬼魅般飞出,岑缺再一抬眼慕白就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你听到了?”
岑缺听得出他话里的阴寒,心想虽然对方才屋内所说的事情一点也不明白,但她一定是听到了慕白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
“对。”岑缺扶着身后的门柱,仰头看着他。
一身打扮像是随从的男子从屋内跑了出来,看到岑缺这么一个小女孩居然在门口偷听,于是小声恭敬地对着慕白低语道:“主子,这件事兹事体大不宜对外泄露,宁杀一百不可错过一人啊。”
岑缺小手一紧,见慕白眼眸幽深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你先下去。”静默了一会儿,慕白侧过脸对身边的随从命令道。
客栈二楼长长的走廊中便只剩下他们一高一矮两个人。
慕白向岑缺走近了一步,她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岑缺经过这两天对他的观察,觉得这个人不仅身份不低而且性子更是表面温和,骨子里却是阴冷得很。
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决定靠他安全去到边疆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慕白如刀刻的面部轮廓紧绷着,两道浓黑剑眉凜着:“听到了多少?”
“何必再问我听到了多少,重要的是我听到了。”岑缺道:“不论你信不信,对于你们说的我是一个字也不明白,况且我一个孩童听完了就算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吧。”
墨色的健硕身躯弯了下来,慕白听闻了岑缺的话,眼眸微微闪了闪。
他凑近她,苍白的面容离她极近。
他嘴角提起一丝笑来,眼里却寒意深深:“岑缺,我怎么觉着你一点也不像个孩童?”
慕白敏锐地察觉岑缺的面色一白,又说道:“你认为我该如何处置你呢?”
“你要杀了我?”
岑缺抿着唇,思索着该如何消除他的戒心。
“自然不会。”没想到的是慕白噙着笑直起了身子,像是要放过她,大掌却在一瞬间扣在了她的脑袋上。
先前被烫红的手指微微在岑缺的发顶收紧,慕白眯着星目无声将一股内力提到了手心上。
岑缺脖颈都是僵硬着的,一双晶莹的眼睛大瞪,她想挣扎地抬起手,却发现自己动不了分毫,她只觉得扣在自己脑袋上的那只大掌越来越热。
就在岑缺都已经放弃,闭上双目的时候,慕白却将手放开了。
“为什么不杀了我?”
“我向来不白花力气杀个无用之人。”他像是很享受此时岑缺那种恐惧又惊疑的神情:“听闻早年江湖有一种武功,练了的人能永葆孩童容貌。”
慕白将目光投在她身上。
“你觉得我练了这种武功?”
“想过,可现在不这么认为了。”
岑缺额间冒出冷汗,想到了刚才他的行为,思索了片刻这才明白过来这厮方才是试探她呢。要是自己有一丝丝的武功,那么现在哪还有命站在这里。
再抬眸时,慕白已经不见了。
岑缺长舒了一口气倚靠在了门柱上,自言自语:“果然是我装的太不像孩童了吗?”
这天晚上发生的事,慕白竟再也没有提起,只是他在岑缺的面前再也不刻意装得那么温良,赶路的时候也不再多说一句话,只是一直静静地看书,偶尔皱着眉看着车窗外。
岑缺有想过慕白的身份,她虽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中有兵符二字,但又不能肯定慕白是将门家的公子还是他的身份更要尊贵一些。
因此,她更加谨慎了些,在他与随从交谈的时候多是刻意回避。
近来唯一一次交谈还是慕白告诉她有关寻找左书旗的消息。
据他派去的人回道,左书旗应该不是那帮黑衣人掳走的,因为后来他们沿着多条小路寻找,发觉黑衣人的脚印中并没有一个小孩的足迹,反而在与之相反的另外一条道路上发现了一双小孩的脚印,旁边还跟着一个大人的足迹。
看那个脚印的大小,应该是个男人。
听到这个消息,岑缺虽然仍有些担心,但是也是放下了不少心。想来掳走左书旗的人定然不是为了加害他,否则怎么可能放他安稳的走路,周遭也没有发现什么挣扎的痕迹呢。
这一队人马日夜兼程的开始了赶路,夜晚也不再在客栈投宿,随从们更是纷纷骑了一匹马跟在了马车旁。
将近半个月后,他们已然到了靠近秦莫国边疆的一个小镇上。
这里黄沙漫天,百姓们多以面纱掩面,吃的多是烤的饼,喝的则是热腾腾的马奶。
岑缺坐在一个黄石台阶上,咬着手中的烤饼就着一碗马奶填肚子,慕白一行人则是一早便去办事了。
她边吃边想着要不要待他回来便向他说明离开。
就在这时,两个戴着面纱的大婶端着一盆新鲜的蔬菜一同蹲在路边,口里小声交谈着什么。
岑缺凝神听了听,当下手中的烤饼便掉在了地上。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我看过几天还是收拾了行李早些离开这里安全些。”
“就是,昨日我听隔壁李叔说了,他儿子没出息正是从战场上逃回来的。说是咱们秦莫国的军营被敌军偷袭了,死伤了不少!我看这场战未必能胜啊。”
岑缺呆愣地听着这两人的谈话,原来嗓中那股子温热的马奶还没消散,此时却好像是哽住了喉。
下一刻她便从马车上找出了自己的包袱,头也不回地朝着城门口就跑了去。
数里外的黄沙地里,赫然插着一个“秦莫”军旗。
多顶帐篷坐落在一起,地上有不少散落的刀剑,一大片一大片的暗红色血印将黄沙地染得格外刺目。
此时十几个士兵正在收拾着昨夜交战英勇殉国将士的尸体,两个人搬动一具尸体将它们堆积在了一个角落。
“沧皇国真是卑鄙无耻,先是派人来求和,没想到当夜就偷袭!”
“入谦,兵不厌诈这个道理我们是读过百遍,这次是我们大意了。”这时说话的正是秦莫国的大将军岑寂风,他着银色盔甲,刚毅的面容上还带着血渍,多天未曾好好梳洗,青色的胡渣已经冒出了些许。
左入谦怒气冲冲地将手中的剑往地上一掷,它便深没如黄沙中。
“这下可如何是好,咱们兵马本就不多,这将近一个月的交战咱们已经损失了不少将士,经过昨夜的偷袭,二十万兵马已经剩下不到十万!”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忽然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是我愚笨!沧皇国先前偷袭杀我军粮草,这次我怎的又会信了他们是有意求和!”
岑寂风一把抓住左入谦的手喝道:“怎么说我也是主帅,此事怎么能怪罪于你一人!”
放眼整个军营皆是一副萧条的景象,将士们经过昨夜一战,军心动摇了不少。
岑寂风拔出插在黄沙地里的剑,看着一旁的左入谦道:“昨夜你可瞧清楚了那领军的人?”
“看清楚了,不就是我们的手下败将司徒尚嘛!没想到沧皇国还会用此人率军!”
岑寂风点了点头,想起司徒尚此人的排兵布阵甚是诡异,而且此人喜欢走旁门左道之法做起事来不择手段。就上次战场交手,他也是险中取胜而已。
思绪一动,岑寂风眉角一展冲着左入谦招了招手,他小声说了些什么。
左入谦皱眉听过之后面色一展,朗声笑了几声:“就这么办!咱们才不吃哑巴亏!”
边疆的傍晚已经开始冷起来了,岑缺有些发冷地打着哆嗦,她一路问过来按照百姓们所说的方位,秦莫国的军营就应该驻扎在这附近了。
灌下最后一口马奶,微微感到一些温暖。
岑缺顶着风继续走着,破旧的鞋子里已经全是黄沙,硌着她的脚生疼,但是她却不敢停下来怕一停下来便再也起不来了。
狂风肆虐,风沙迷了眼睛,她有些看不清前面的路。
又走了会儿,她隐约见着前方正“啪啪”拍动的大旗。
待看清旗上的大字时,岑缺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