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追寻(通灵王同人)》洪原蛮荒

1、一 半身

　　平安时代的京都，是个连魔神都望而止步的欲望之都。喜悦的战慄，恐惧的颤抖，一一反射。
　　位于皇城旁侧的左大臣宅苑中，却还灯火通明。
　　明天，左大臣唯一的掌上明珠，当朝皇室巫女，同时也是皇上为占卜天命而设的占星宫宫主。
　　明天，她将要嫁给当世第一阴阳师——麻仓叶王。

　　“叶，这件礼服美吗？十几年前，母亲大人也是穿着它，幸福的嫁给父亲大人的吧。”
　　在远离正院的一处偏苑中，一位年约十六的少女，轻轻的抚着手中的衣裳，询问着矗立在一旁拼命握着拳，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克制着什么的人影。
　　原本该披在身上厚重的外套掉落在一旁，白色的内衫衬着优美的身形铺散着，理应中规中矩仔细梳理的及腰乌发则无拘无束的披泻而下。
　　这，在外人眼中或许是十分失礼的装扮，可当看见那失礼人脱俗的容颜上始终挂着的怡然自得的神态时，仿佛任何礼教、礼术都不应强加在这张脸上，任何指责都抵不过那张向世人述说“本该如此”的笑容。
　　“……雪，你真的认为，这，就是幸福吗？！”原本幽暗的烛光仿佛随着这声怒吼突然跃动，迮亮的光线照亮了暗处那一直绷紧自己的少年。
　　那张与少女几近相同的脸上带着几分英气，合身的式服衬着已日渐挺拔的身姿，只是明明同一张脸，却少了那抹惑人的笑容，取而代之的，世俗的颜色，眼中的忧郁，悲伤，愤怒以及背叛。
　　“……雪，这也是你的愿望吗？”像猛然想到什么似的，紧绷的线条突然松懈，一手无奈的遮住满溢而出的苦笑，也遮住了满目的悲哀。“嫁给了传说中无所不能的大阴阳师，便能过希望中悠闲舒适的生活了吗？”回忆着小时候，当宫的中女御问众公主、小姐们将来的人生志愿时，如出一辙的回答——相夫教子。唯有自己那与众不同的姐姐引起了一片的哗然，即使使得父亲大人与随行的他无地自容，依然保持着那如骄阳般的笑容，“我要嫁个无所不能的丈夫，然后过悠闲自在的生活……”。
　　只是，随着岁月的流失，明媚的笑容变成仿佛能包容一切的慧黠……
　　“这个嘛……或许已经改变了也说不定吧！”少女停下了手中轻抚的动作，倚在窗旁看着天上的繁星，沉思着，对啊，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何时开始决定为了他而打消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的呢？
　　是从看见他毫不留情地从路饿死的孤儿身上踩过，却在下一刻帮助因初飞而落在树下的小鸟的灵体再次回到日思夜想的母巢中时开始的吗？还是从看着他一边带着有礼的微笑听着人们诅咒着他的心声，却掩不住逐渐变冷的眼神时开始的？或是无意中撞见他望着夜空时对刚拾到的小灵猫的关于人类渺小论的倾诉时开始的？
　　……记不得了……
　　只记得当他开始注意自己时，心中那绝不可忽视的跳动；只记得当他向她求婚时胸中涌现的一股热流——即使，明知在他眼中，自己只是名具有高强法力的通灵者，而已……
　　“叶……”低喃着，双手用力的按住自己跳动的心，再次的确定着，肯定着，然后，抬起头，直视门处那痛苦挣扎的胞弟，依然不回避自己的目光。
　　“想保护他，想守护他，所以，我想成为他的妻子！”
　　“……”
　　“叶，还记得母亲大人对我们的占卜吗？”
　　“……当然，那可是母亲大人对我们的遗言啊。”
　　少年不禁想到了那拥有麻仓家血统的高贵美丽的母亲；那为了生下他们甘愿重病缠身，最终衰弱至死的母亲；那个留下拥有可与麻仓本家相抗衡的灵力的一双儿女的母亲……一生唯一一次的占卜却也是最后的遗言——“远离麻仓，永生永世”
　　只是普通人的父亲大人却不明白母亲的苦心。为了自身的欲望，从母亲逝世后，便命儿子隐藏自身的灵力而学习武道，保卫着天皇一族。而对于姐姐，更是不顾他人的闲言碎语，不顾姐姐的感受，命她成为这皇室的巫女，亲自送至大殿之上，送至天皇父子的面前……
　　“雪，你，做了什么吧？”不然，父亲是绝不会答应这门赐婚的。
　　“嗯，果然还是叶了解我呢。”依旧是悠然的笑容，只是一闪的狡黠，“我只是在星占院例行一日的占卜时，说，如果我与当今第一阴阳师结合，受益最大的，将是天皇大人，不过，当时我可没说这是占卜结果，只是他老人家很善解人意的误会了而已。”
　　“呵呵，怪不得，现在，我都还听得到父亲大人在正堂那儿的诅骂声呢，他可是一心想让你当上太子妃的啊……”
　　“呵呵，是啊，父亲大人很生气呢！”很没神经的笑着。
　　“……值得吗？为了那种人……”叶当然知道那人，确切的说，是讨厌，就像灵能者凭直觉的灵魂感应，那个人，麻仓叶王，强大到连皇族都忌惮三分，可他不是神，更无法做神，无禁的力量却缺少相应包容的器具，在无禁的吞食下，所造就的，只有魔而已……值得吗？为了那种人，违背了母亲的遗愿，违抗了父亲的命令，更是欺骗了天皇，欺骗了世人，滥用了神谕……真的值得吗？
　　“叶，我曾试着遵循着母亲大人的遗愿而活，不然你以为我入宫多久了？当了巫女又多久？却为何现在才与他相遇呢？只是，当我躲不过母亲那所谓的命运时，当我抗拒不了时，却发现，我对这安排甘之若贻。”
　　“我想保护他！想守护他！所以，我想成为他的妻子！！我，冰室雪，所做的，只是为了自己，这样的我，早已堕入了魔道了吧？”
　　“……”沉默在小小的和室中蔓延着，少年再次握紧了拳头，闭上了双目。
　　“叶，你知道母亲大人最后的占卜中我们与麻仓家的宿命吗？”
　　“你知道了？以你的能力，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嗯……叶，对不起……我已经无法答应永远与你在一起了。”
　　“够了，我当然知道，你，不用道歉。”咬紧了牙，少年感到了口腔中的一丝血腥味，一直与他相依为命的她，明天，就要与别人定下一生的承诺！有时叶也觉得自己太幼稚，甚至对于雪，对于自己的双生姐姐究竟抱着如何的感情都无法分辨。像姐弟却又不全是，如果说情人，却也不是这么简单。如果硬要理解，只是半身，从母体时便一体的生命被分割为了两块。所以，当确实知道雪不再只属于他一人时，背叛，无可忽视的背叛感与被强硬分开的伤口使他隐隐作痛着。
　　“叶，对不起，我的生命只剩下两年了……”
　　“？？！！雪！”
　　茶几打翻了，少年一跃而起，抓住了姐姐的双手抵在了墙上，不置信的目光伴着痛苦望入了雪那依旧温暖平静的眼中。“为什么！！是因为他吗？因为麻仓叶王吗！！”
　　“算是吧，一旦我的命运与他想伴，我将活不过十八岁，不仅如此，灵魂将永远在三界之外徘徊，无法转生，千年……直至千年……”
　　不信的望着那依然平静的笑颜，他明白，这世上，雪唯有对他，绝不会撒谎。
　　直觉的拿起配刀向门外冲去！！“我会切断它！！管他什么命不命的，哪怕赌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杀了麻仓叶王！！”
　　“叶！！”少女拼命的拉住尚与自己同高的少年，像母亲对待孩子般紧紧的把他搂在了怀中，“叶，对不起，我无法再陪在你身边了，无法与你约定来世，更因为我，把你，我的半身也迁扯到我的这一命运之中，对不起，叶……”
　　“母亲大人的预言是针对我们两人的，若是我与麻仓无瓜葛，那你，也将平静的过完一生，如若不然，你的一生，将在孤独与痛苦中逝去……”
　　“……”
　　“对不起，叶，这便是我，自私的伤害所有爱我的人，对不起，叶，对不起。可我，想待在他的身边，哪怕只是一瞬间，也好，对不起！！”
　　冰室叶哭了，无声的，唯有雪透过逐渐濡湿的胸口，感受着自己半身的悲伤。
　　今夜，他们静静的如此依靠着，像回到了最初，又像是最后的诀别，互相用体温安慰着对方。
　　第二天，左大臣之女冰室雪下嫁当朝第一阴阳师——麻仓叶王。而其胞弟冰室叶却从此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