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罗+碧血剑]桥边红药》安菀重妖

19、第十九章 因果报应

　　人最靠不住的就是记忆。
　　不断在时间的冲刷下——要么美化，要么丑化，很难做到完全的还原。
　　而在夏雪宜的记忆里，何红药无疑是被极度美化的那一个。

　　何铁手正式即位五毒教教主的那天，夏雪宜做了个梦。
　　梦境悠远而美好。

　　在梦里，他是风度翩翩的少年郎，肩膀上却仍背负着血海深仇，重的让人喘不过气。
　　红药依然是娇俏可人的五毒教圣女，单纯懵懂，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芍药，脆弱的只手可掐落。

　　梦境里他曾轻狂自傲，干净清朗的曾经因世态的炎凉不复原来的风光霁月。儿时悠游无虑，半辈子的颠沛流离，天赋的傲岸嫉俗、才气纵横让他从高高在上转眼跌落在泥潭之中，蛰伏于不幸，渐渐蜕变成一条尖头利齿的毒蛇。

　　梦境里没有唐三，那个一身灰衣温润如玉的男子。
　　而他与红药的相遇美好的就像是一场阴谋算计。

　　——他中毒。她救他。
　　于是那个天真的姑娘成了他复仇道路上的一枚棋子。

　　他与她谈情说爱，却不曾将真心给予她半分。
　　他与她花前月下，却只为了算计她将五毒教挚宝交于他。
　　于是那时的良辰美景被淬满了毒汁，那时的花好月圆全部贮满了蓄势待发的恶意。
　　那个姑娘用整颗心来贴近他，最后整颗心都被毒液腐蚀得痛不欲生。

　　——梦境里他欺骗了她。
　　累的她被挑断了手脚筋，好看的面容被毁，被赶出了五毒教四处流浪乞讨了十年却依然对他念念不忘，情根深种。
　　甚至于，在日后知道他心仪另一个女子并与她结为连理育有一女也甘愿共死……
　　——你说，怎么能有这么傻的姑娘呢？

　　然而，这个问题无人可解。
　　就像是他看着梦境中的一切，想要伸手结束这场噩梦，保护那个姑娘——却终究。无解。
　　他看着那个女子，看了她十八年。
　　他看着她明眸浅笑间将满腔情意轻而易举的统统托付了出去，看着她施以极刑时痛到至极却在脑海中念想着他的容颜来安慰自己，看着她被挑断了手脚筋后被扔出了寨子后一步一步用手抠着地面爬到了小镇里去探寻他的下落……那长达十八年的深深念想，全部被他一点一点收进眼里，心口疼的无法言喻近乎窒息。
　　最终，他看着她找到了梦境之中他的尸骨，看着她是如何捧起一个沾满了泥土的头骨肆意亲吻着，又看着她是如何发现头骨口齿中紧咬着的金簪而爆发着自己的全部情感……最后，他看着她赤红着双眼点燃身上的衣服抛在尸骨上，将全部的全部都付之一炬——十八年的情感，梗在心头的酸涩，无法忘怀的痴恋，环绕纠葛的恩怨……就这样，一把火，通通烧光了。
　　只留下那个女子混着眼泪的张狂的笑声，哽咽着在火光中跳跃着，“好，好，我本来要跟你死在一起。那最好，好极了！”

　　——生未获君思，死当入冢眠。
　　如此悲哀的一句话。

　　而在梦境中的火花燃尽最后一点生命的刹那，夏雪宜醒了。

　　他睁开眼睛，头顶还是熟悉样式的房梁。
　　屋外阳光微敞的窗子里照在了夏雪宜的脸上。
　　他下意识地眨了下眼睛，不算清醒的意识告诉——这是一场梦。

　　>>>
　　自从一个月前何铁手接任五毒教主的那一天开始，夏雪宜就开始天天不断重复的做着那个古怪的梦。
　　虽然已经知道了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可夏雪宜还是忍不住去在乎，甚至忍不住将自己的情感代入那样的梦境中一遍一遍的重温着红药那份过于炙热的情感。
　　他知道自己已经有些不太对劲，只是那样的梦境太美太过让人迷醉，以至于他一次一次的再度沉沦其中——他总以为梦中的情形总能被他改变，趋于一个令他满意的结果。
　　然而结果却与他所想的完全相悖。
　　纵然他是如何的想要在梦境中的他离开的那一瞬便打晕他，可是他的身体就像是被什么绳子所束缚住一般无法动弹……
　　于是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梦境中的结果——灼灼烈火，女子最后凄厉的笑声。一场自以为是的殉葬。
　　这完美的像是一出戏，也苛刻的像是不容改变的既定事实。

　　再度醒来的夏雪宜有一种莫名的恍惚感。
　　他派五毒教的弟子去查探了他当日随意丢在青楼的温仪的现状。
　　弟子回报道，她死了。就在第二天从青楼被救回来之后便上吊自缢了。

　　夏雪宜有些茫然。
　　他一方面对此松了口气，为没有与梦境中不一样的轨迹而感到安心；可另一方面他却又觉得耿耿于怀，像是满腔的愤怒被堵在了喉咙口那样的难受。

　　紧接着，他又以此查探了梦境之中出现过的袁承志，阿九公主等等的一切人。
　　意料之中的，这些人与他梦境之中的截然不同。

　　这么想着，夏雪宜不禁松开了一直被他紧紧地攥在手中的资料，闭上眼睛满身疲惫的往后倾倒靠在了椅背上。

　　——其实，他也只不过是奢望。
　　如果梦境之中的人事物能够有一样对得上的话，那么他便也可奢想着或许红药曾经喜欢过他。

　　只是，梦境终究是梦境。
　　红药在离开五毒教那天说的清清楚楚，毫不留情。

　　——“夏雪宜，我讨厌你，这毋庸置疑，尽管这被叫做迁怒。在明天铁手接任教主之位之后，我会离开，去找三郎——你们都说他死了，可是我却偏偏觉得他分明还活着，就活在我身边。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愿意来见我，但是他不愿意主动，我便自己去。你们也不必派人跟在我身后，就当五毒教圣女明日暴毙身亡罢了……旁人都说你喜欢我。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不是喜欢我；只是你不管喜欢我也好，不喜欢我也罢，我都不可能喜欢你——绝对不可能！我不像你，可以将感情玩弄于鼓掌。我虽然恨你，但是我没必要用这份感情折磨你。如果你真的对我有意，还是就此了断吧。”

　　当日的话语历历在目。一字一句，刺得心口发疼。
　　她说的明了，说得透彻，说的果决，却怎能猜到当情之一字深种心口之时便已经无法连根拔去了。执意如此的话，只有玉石俱焚。
　　当初的爱恨纠葛剩到最后，仅剩的不过是痴之一字。

　　他这一生自喻风流洒脱。
　　最后，却终于遭了报应。

---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我终于可以打上完结的标签了![叉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