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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幸好过眼 ...

  •   过眼的事,沈家那边不知为何拖延了好几日,最后还是挨不过晏家三番几次让媒婆上门催催定日子,咬着牙应下,答应明日在东篱最大的饭店樊楼会面。
      樊楼不是一座楼,它能成为东篱最大的酒楼,最根本的一点就因为它的占地广——五座楼联在一起,每座皆有三层,每层不超过四丈,实在是建在东篱,若是在奉元城中,大抵已经因为站在楼上可以瞧见皇宫内景,被勒令关门停业了。
      樊楼底层是大堂,全是四人一桌的散座,成日里都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向上的左右两排楼梯中,设有一个台子,不大,平日里樊楼的主人都会请些擅唱小曲儿的班子在那拨琴弹唱。
      台子后头有副画,画上藤萝花树一应俱全,还绘着几只鸟雀,栩栩如生,似在枝头叽喳。
      两旁的楼梯往上走,二楼与三楼乃是阁子,专供有钱的顾客使用。

      在晏雉的记忆中,她曾来过樊楼两回。一回是因熊昊从奉元城返乡,兄长特地在樊楼设宴款待;另一回,则是得知自己被沈氏许给了熊家,因为知道熊戊的花名,故而心情沮丧,偷偷跑到樊楼想要买酒喝。
      也因此,晏雉对樊楼实在没什么太好的印象。
      这次兄弟三人来此,晏雉哭着闹着,尽显小孩儿的骄纵,说什么都要缠着晏节过来瞧瞧。乳娘无法,只得找到管姨娘。管姨娘虽有些因为沈家再三推阻过眼的时有些恼火,可到底这门亲事是她做的担保,也是她吹得枕头风,瞧见小姑奶奶居然可劲儿地闹着要去,摆摆手应了。

      晏雉被晏节抱着下了马车。兄弟三人说话时,她正伏在兄长的肩头四处张望。
      马车自有樊楼的小厮殷勤的安置。四人从进樊楼开始,便有小厮迎了上来。阁子早就定好,就是二楼的松鹤居。
      站在松鹤局居外的小厮认得来人正是晏家的几位郎君,忙推开阁子的门。进门后,需得在玄关处脱了鞋,赤足绕过格挡的围屏,方能走到屋里。
      屋子里还没人,兄弟几人走到桌前,各占一边,先命小厮上壶好茶。人还没退下,晏节又吩咐道:“再来一盘牡丹饼。”
      晏畈和晏筠闻言才想起,四妹还不过是个小娃娃,就这样干坐着,怕是等会儿要哭闹起来。

      晏雉不知二哥和三哥在想些什么,只是趁机打量着松鹤居内的摆设——阁子很宽敞,一楼散座,二楼阁子,三楼虽也是阁子,却比二楼要更加宽敞一些,甚至阁子与阁子之间的那道墙,听说还能另外拆开,将两间并作一间使用。屋内一处摆了座假山流水的盆景,背后还设了画屏。再往那假山上看,还能瞧见上头的亭台楼阁,好不精巧。

      牡丹饼和茶水一道上桌的时候,晏畈已经在窗边往下看,瞧见那个不怎么讨喜的媒婆在底下笑盈盈的跟两个人在说话,忙回身挑眉道:“大哥,人来了。”
      晏雉一愣,才被晏节塞进手里的牡丹饼,差一点就掉到了裙子上。
      晏节正叮嘱两个弟弟等下不准在沈家人面前失了脸面,突然听到身边“啊呀”一声,忙低头去看,不由地将人抱起,然后走到盆景后的画屏背面。
      “四娘就坐这儿,回头我让人给你安置个小几,牡丹饼也给你慢慢吃。”
      “……”
      晏雉抬头,睁着大眼睛,表示不想坐这儿。晏节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脸色不是太好看:“你听说的事,我已经让人查到了。”
      话才说完,门外传来声响,媒婆和沈家的人来了。

      沈家并不愿过眼。
      当初也是因为知道晏家如今管事的就是个妾,沈家人存了点私心,既想着给不省心的嫡女找个好人家嫁了享福,又想着最好找个不强势的婆母,一进门就拿了掌家的权,等公爹婆母去了,直接就拿了家中大权。
      眼看着和晏家这门婚事就要定下来了,偏偏突然提出要过眼。沈家人吓了一跳,再看原本准备出嫁的嫡女,跳着脚说晏家要过眼就是看不起沈家,愈发觉得头疼。
      左右是躲不过去了,沈家人一咬牙,应了这事。

      阁子的门一打开,坐在画屏后头捧着牡丹饼味同嚼蜡的晏雉就挪了两步,偷偷探出头盯着门口看。
      沈家人出门前,早打听了晏家的情况,知道陪着晏节过来的没有长辈,也就松了口气,指了家中的两个小辈,嘱咐他们陪着一起去。
      等进了门,见阁子里不过就三个年轻郎君,沈家陪同而来的两个少年郎君暗地里也都吁了口气。年纪相仿,想必也好说话一些。
      他们不知,除了坐在桌边的三人外,这屋子里还藏着第四个人。虽然这第四个,目前不过是个才六岁大的小女娃。

      晏雉坐在画屏后,将那几人看的仔仔细细。
      当前进屋的是沈家的嫡长子,年纪比大哥小了几岁,已经成家,有了一双儿女,还算本分。后来继承了沈家家业,按部就班地经营生意。
      反倒是跟着沈大进屋的另一人,晏雉分明记得,这人是沈家的旁支,论辈分还算是沈氏的小辈,惯常的油嘴滑舌,又时常投机取巧。沈家有间铺子交予他打理,不出三年,竟亏得血本无归,而他抱着美人拍拍屁股跑了。
      至于被他抱走的那个美人,晏雉隐约曾听沈氏提起过,是沈家的一个庶女。
      再往后看,最后进到阁子的人,身着浅紫色的窄薄罗衫,浅赭白花的长裙,青黛眉,丹凤眼,檀唇,模样看着的确有几分姿容,入晏雉眼中,却猛然间掀起惊涛骇浪。

      是这张脸……
      她忘不掉这张脸……

      其实,与其说晏雉一直记着沈氏的脸,是因为觉得是这个人令她前生如一场笑话,不如说,是反复告诉自己,如果重生以来,不再为了自己做些什么,兴许她仍旧会重新走上那条被迫的老路。
      而晏雉,不愿。

      在樊楼过眼,是两家人商量后的结果。
      松鹤居内,晏沈两家围坐在桌旁,男方虽不过才三人,却在面前摆了四杯酒,女方面前则是两杯。
      晏雉躲在画屏后,见沈氏挑眉似有不满,沈大郎眉心微蹙,低头说了句什么,而后沈氏虽有不悦,到底没当场爆发出来。那旁支家的沈郎君,却笑着对沈氏鲜殷勤。
      “表妹不知,这男四女二,是有讲究的。这男强女弱乃是天理,桌上的酒杯自然也要显示出尊卑来。”
      沈氏挑了挑眉头。

      兴许是因为出门前被沈家人千叮咛万嘱咐过,沈氏颇有些出乎晏雉预料的没有发飙。
      在晏雉的记忆中,这个人惯常不喜听到这些男强女弱,以夫为天的理论。兄长从不管内宅之事,更是厌恶沈氏每日每夜的要掌控他的一举一动,为此夫妻之间从不曾少过争执。

      两家人坐下随意聊了几句,沈氏一言不发,全程都是郎君之间你来我往的生意经和诗词歌赋。
      “德功,你可曾想过考取功名?”
      “正有此意。”
      “晏氏祖上曾出过成信侯,你又自小仁敏机警,文韬武略,不输旁人,何不考个功名,也可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恩。”
      那沈大郎笑道:“要真能考上功名,谋个一官半职,只要这门亲事成了,沈家也面上有光。”

      看似正聊得愉快的俩家人,实际上心底究竟是怎么想的,除了彼此,外人无从得知。
      晏雉吃完手里的牡丹饼,拿起兄长贴心放在一边的帕子,仔细擦了擦手,然后伸手将茶碗拉到案几边上,手一松,“啪”一声,掉在地上。
      屋内几人一愣,沈大郎正疑惑不解,便见晏家三人腾地站了起来,一脸紧张得往假山流水后的画屏跑。
      最后看着被晏节从画屏后抱出来,红着眼眶,似乎有些委屈的小娘子,沈大郎恍然想起,晏家续弦的那位夫人只给晏家添了位嫡出的小娘子,之后再无喜讯。想来,这被晏家郎君们围在中间,小心哄着的小娘子,便是晏四娘了。

      “小娘子这是怎么了?”沈大郎怔怔地看着眼前小娘子小鹰一般的眼睛,心底有些惴惴,再仔细看,却又见她眼眶里蓄着泪,似乎眨一眨眼就能簌簌地落下来一般,而之前那古怪的眼神,似乎只是他一瞬的错觉。
      “茶碗不小心摔了,割到脚了。”
      晏雉眨了眨眼睛,抬手擦了擦,缩在晏节怀里哼哼两声,表示虽然简单处理过了,可脚还是有点疼,催促快些回家。
      她方才不过是想摔了茶碗,借机表明画屏后还有个自己存在,不想,聪明反被聪明误,一不小心被碎了的茶碗割到脚。她忍着疼,没哭出来,但也挨不住疼得眼睛都红了。
      晏节瞧她模样可怜,压下心底的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道:“忍着些,阿桑已经去拿缎子了,马上就回家了。”
      他说罢,晏畈和晏筠也忙不迭点头表示马上就回去了。
      三兄弟话音一落,沈氏再也忍不住拍了桌子。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晏雉抬眼,静静的看着她。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幸好过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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