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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怒急攻心 ...

  •   大邯开国至今,风调雨顺,国运昌隆,哪里还会将汉人胡人分得那么清。远的边关胡汉通婚已成民俗不说,近的就说东篱,也有胡人在当地谋生的。
      这姓楚的女人,张口就是一句“来历不明”,膈应谁也膈应不到晏家人的头上。只是若让有心人听见了,怕会纠着那“来历不明”四个字做出一番文章来。到时候,往府衙那儿这样那样的一说,指不定会有什么麻烦。
      晏雉脸色一沉,问:“须弥是我的人,容不得你这外人在我晏府肆意指摘。”
      女人咬牙切齿。她好不容易才抓着机会,凭借自己这张脸沾上了个大户人家,怎能就凭一个黄毛丫头,三言两语地被人毁了。如今不将气焰打压打压,日后住在一个屋檐下,可就要被一个小娘子压在头上动弹不得。
      她要开口再说,却被自己口中的胡人看了一眼,当即怔住。

      晏雉心生恼意,当下便不打算让人进门了,张口便道:“夫风化者,自上而行于下者也,自先而施于后者也。阿爹是家主,晏氏是东篱大族,阿爹若想纳妾,同阿娘说一声,哪怕阿娘心中不悦,自也会为了能让晏氏开枝散叶,为阿爹纳几房美妾。可阿爹今日所为,为妻者寒心,为子女者亦寒心。”
      晏暹张嘴。晏雉继续:“娶妻娶贤,纳妾也不光只是一张脸就足够了,同是需要人品。像此等女子,品行不端,阿爹若是喜欢,睡一晚两晚又怎样,可要纳妾,阿爹还是先去查一查,此人究竟是何等品行才好。万不要睡了个到处惹是生非的角色来。”

      她说话的时候,周围所有人都没有说话,熊氏和沈宜面上都流露出吃惊的神色,便是管姨娘此刻也摸着肚子心下泛起了嘀咕。
      晏节和晏筠自然也被吓了一跳,转念想到晏雉很早就显露出来的脾气,再加上她央着要留下须弥时用的理由,兄弟二人便也恍然回过神来。
      四娘这是真的恼了。
      姓楚的女人这下懵了。
      七八岁的小娘子,哪家不是正正经经开始教些《女则》《女戒》,夜里睡前再看两眼《列女传》的。但凡是有好生教养小娘子的,就绝不会出现这种张口闭口就是“睡”不“睡”的字眼。
      她哪里会想到,晏雉并非是那些寻常的小娘子,一个一贯护短的人重生之后,自然对周围的一切善意倍感亲切跟重视,她分明是自己撞到了晏雉的枪口上。
      她这一下,有些腿软了。
      可晏雉是摆明了不会放过她,张口又道:“女儿瞧着,此女的容貌与母亲有几分相像,阿爹别因了这张脸,把人接进来膈应母亲。”

      此话一出,饶是晏暹心里头再也不舍,也登时顿悟。
      再一看苗氏所出的两个嫡子,皆是一脸不悦的神情,当即羞愧不已——他要是真的让这个楚氏留下,膈应的可就不光是苗氏。死了的人死了,可活着的人,哪里乐意看见这样一张脸,在一个没规矩的姨娘身上。
      话说到这里,晏雉几乎是将态度全部挑明了。晏节和晏筠虽心有震惊,可也不愿再同他们说什么。待晏雉带着须弥一走,兄弟二人也只留了后脑勺,一前一后回了各自的院子。
      熊氏更是不愿搭理晏暹,径直让云母扶着,回了小佛堂。
      看着楚氏阴晴不定的脸色,管姨娘毫不遮掩地笑了几声,扭着腰,往自个儿屋走去,边走边道:“青玉,水精,咱们这四娘啊,可是厉害的角色,往后每日少去招惹招惹,省得那日被人几句话下来发卖出去了都不知道。”
      两个女婢掩唇,笑着应了声是。
      楚氏委屈地要哭出来,还想再撒个娇,哄下男人,晏暹却摆了摆手。身后的家丁上前,听他吩咐了几句,当即抓着楚氏的胳膊,直接绑起来就要从后门拉出去。

      那个姓楚的女人究竟是会被发卖走,还是送人,晏雉丝毫没有兴趣知道。
      她本是一身轻松地下了马车,谁知会发生这些事,如今还未走到自己的院子,头脑发胀,靠在廊柱旁脸色发白。
      “四娘可是不舒服?”豆蔻有些紧张,方才那阵势,她被吓得说不出话来,这会儿见小娘子粗喘着气,以为是气着了,忙要扶她。
      晏雉想摇头,奈何头昏脑涨得厉害,正要说话,身子一软差点就要跌倒。不想身后有人轻轻推了一掌,待晏雉回过神来,已经豆蔻稳稳扶住,回身再看,正对上了那双琉璃色的眼睛。
      “扶四娘回屋。”须弥的声音依旧低沉,豆蔻低头,见小娘子脸色果真不大好,当下在前头带路,领着人穿过长廊,一路往小娘子的院子走。

      晏暹是个商人,虽有些附庸风雅,却在内宅之事上从来风雅不起来。几个子女的院子也都没踢个字,平日里不过都是喊着大郎的院子,四娘的院子这般。
      晏雉被豆蔻扶了一路,快到自己院子的时候,正瞧见紫珠急匆匆地从院子里迎了出来。
      “四……”紫珠刚要开口,瞧见晏雉的模样,顿时怔住,呆了呆,还是听见殷氏匆匆赶来的声音,这才镇静下来福身道,“四娘回来了!”
      晏雉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并不好看,也实在是觉得有些不舒服,靠在豆蔻肩头缓缓摇了摇头,连话也不愿多说。
      须弥看着豆蔻话不多说,直接扶着人进了屋子,也径直跟了进去。
      等豆蔻出来想要打盆水给晏雉擦擦脸,却被紫珠一把拉住胳膊。
      “哎,这人是谁?”
      “四娘捡回来的奴隶。”
      豆蔻把话一扔,直接端着盆子去了水房。

      屋里的陈设依旧,晏雉被放在床上,此刻脸色已经发烫。殷氏伸手一摸,吓了一跳,忙要差人去请大夫。
      豆蔻打了水回来,见才给擦完脸,又出了一头的汗,当即有些慌了手脚。紫珠也不知跑去了哪里,院子其他下人这时候大多在下人房里。殷氏一跺脚,说着就要自己跑去请,却有人先一步拦在了自己身前。
      殷氏认出是方才跟着晏雉进屋的人,正皱眉要他别碍事,那人开了口:“银子给我,我去请。”
      殷氏一愣。
      豆蔻擦了把汗,急道:“这里不是奉元城,你认得路吗?”
      须弥也不说认得还是不认得,只伸手拿了豆蔻递来的钱,转身走了。
      殷氏有些不放心,这万一要是拿了钱就跑了怎么办,可听到晏雉有气无力地喊了声“渴”,当下把别的事就扔在了脑后,赶紧倒了杯水,小心地喂她喝下。
      晏雉是真觉得浑身不舒服,须弥之前说的话,她迷迷糊糊听了一些,知道是去请大夫了,可心下止不住地担心他人生地不熟摸错了方向,想让豆蔻追上去,奈何又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昏昏沉沉的,倒是一不小心睡过去了。

      等晏雉昏昏沉沉醒过来的时候,手腕上正被老大夫搭着脉。
      她微微侧头,殷氏和豆蔻都一脸急切地站在床边,她往旁边看了看,须弥也站在一侧,此时正紧紧盯着自己。
      又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晏雉闭了闭眼。须弥每次看自己的时候,她都有种古怪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毛病。”老大夫收了手,“小娘子的身子骨本来就不大好,看脉象这些年像是养得好了一些。这是才从外面回东篱,水土不服了,加上一时气急攻心,这才病了。”
      殷氏急忙奉茶,麻烦老大夫开方子。
      晏雉这时候已经稍稍清醒了一些,裹在被子了翻了个身,哑着喉咙说了句话:“药太苦,能药丸子吗?”
      “小娘子怕苦,就吃点果脯甜甜嘴,便偷偷摸摸把药倒了就成。”老大夫笑道。
      开了药方子,老大夫看了屋里三人一眼,问:“来个人跟我回去抓药,早些把药煎了吃了,这病呐才好得快一些。”
      晏雉还是有些不舒服,殷氏扶着她,和豆蔻两人先一点一点喂了几口粥,这抓药的活计就交给了须弥。

      须弥同老大夫走出晏府,熟门熟路地往前,甚至为了能快一些,还抄了几条近道。
      老大夫在东篱当地住了几十年,对这里的人不说每一张脸都记得清清楚楚,也能一眼在人群中跳出陌生人来,见状,问道:“郎君看着不像是东篱本地人?”
      须弥嗯了一声:“我是四娘从奉元城带回来的。”
      老大夫点头:“你家小娘子身子骨这些年才好了点,多劝劝,别让她这一病不注意些又折腾坏了身子。”
      须弥答应了声。
      老大夫又唏嘘道:“听说你家小娘子会些拳脚功夫,怎么还这么不结实。”
      须弥的眼睛暗了暗。此刻已经回到了老大夫的药堂,抓了药,须弥转身要走,忽然又想起什么,回到老大夫身前,问道:“小娘子的身子骨,大夫可能调理?”

      须弥回府的时候,晏雉已经吃过东西重新睡下了。
      他拿了药,在门外站了会儿,也没进屋,看见殷氏出来,转身又摸去小厨房。
      殷氏噎了下,拉住豆蔻,让她仔仔细细把这人的来历说清楚。等听豆蔻老实的说完,殷氏吓得脸色都白了。
      “你这傻孩子,四娘不懂事,你难不成也不懂事?”殷氏急了,伸手拧住豆蔻耳朵,斥责道,“救人是好事,可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浑身是伤地跑到寺庙后山?四娘胆大,把人救回来,你不会偷偷跟娘子还有大郎三郎说一说吗?”
      豆蔻支支吾吾,只反复地说四娘不许。
      殷氏气极反笑。她是晓得晏雉重用豆蔻的缘由的,不外乎是这小丫鬟憨是憨了一些,却是个忠心的。
      可在殷氏看来,未免太憨厚了一些,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也不自己过过脑子想想,会不会对主子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怒急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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