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一章 秦乐舞伶燕乔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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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舞伶燕乔乔的自述 *** ***
对父母的记忆早已模糊，只记得家里有两个爹爹，一堆孩子，整日苦哈哈的。我是六年前子凤大旱那年辗转了一年被卖到这里的。不过是六年的时间，所有的记忆竟然已经变的模糊不清，好像那是我上辈子的事情似的，不过是一个“就是那样”的脑中的片断。这感觉真奇怪！现在我也只记得自己在家里排行第二，原名荞二。到了秦乐坊后坊主给改了名儿，叫乔乔。也没差什么，不过是个代号。说实话这里的日子比家里好。有吃有喝，虽然要学的东西挺多挺烦人，于我感觉还能应付，倒也算挺能自得其乐。
这秦乐坊据说是渭水城最有名的歌舞坊，常常为达官贵人表演。坊里有男有女，都是伶官乐工，个个能歌善舞。坊中男女时有更迭，坊主就隔些时日买些刚过髫年的幼女小子补空，根据各自特点分到坊中不同地方。想当初坊主一眼就看中了我，说我是个可造之才，对我的声音身形都很满意。只可惜什么曲儿到了我嘴里都有股怪味儿（我是觉着就应该这么唱），坊主是怎么别也别不过来。最后只能叹息着我这好嗓子是白长了。可是舞，我却还是满有天分的，且我也很喜欢，常常练的很高兴。我不算瘦弱，可是舞姿轻灵优美，坊间就给我起了个浑号，叫“小飞燕”。小飞燕乔乔，乔乔小飞燕，久而久之，有人就干脆叫我“燕乔乔”或“乔舞伶”。
因为年纪小，我还处于培养阶段。秦乐坊是子凤国（原来是子凤，我一直以为是子峰）最有名的民间乐坊。规矩门楼自然不同一般。坊里新进的小子幼女先要调养一两年学习保养礼仪等基本知识和礼数，然后再开始培养各种技能。中间还要经过层层筛选，而出师没有个七、八、十来年是不成的。所以像我这样五年已经小有成就的，算是非常不错的了。被筛选下来的就充当每次宴会的“下酒菜”……
总之，这坊里头是三六九等，层层不同，等级森严，高级的极舒服，低等的极悲惨，但是未来的差距却并不大，无非“玩物”二字。坊主玩的那些如何让伶人们精进技艺和“各种各样伶人的不同风情”，也无非是为了讨宠，表面上堂皇自由，本质上却没有任何区别。反正我只关心我自己目前还不会遭罪就行了！
不过这样的日子似乎快要结束了，近日坊主开始要我出席几个小场面，虽然每次都是走过场，也不与人纠缠，美其名曰观摩。其实怕是时候到了。
有时候，我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心思，我似乎不怎么害怕。却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资格不去害怕那可怕的将来。我不很漂亮，只喜舞蹈，少与人接触，人缘不算好，唯一做过的出格的事就是跟坊主要了个叫妙龄丫头。
要她其实也没别的什么特殊的原因，就是觉着跟她相处自然舒服罢了。我很爱跟她说话，唠叨日常琐事，念念我那一串串怪梦。她也不烦，总是耐心的听着。听说坊主本也有意捧她，我一句话，就把她要来当丫头了。这自然是一阵风言风语，我才不在乎。反正她不反对就成了。
近日，抚台大人设宴，据说名震凤北的北侠沉红也会去。坊主准备趁此让我露个脸，我那叫一个高兴啊！肯定不是为了这宴会，我觉着自己脱线，不担心自己的未来，居然为可以见到我向往已久充满传奇的北侠而期待，期待，再期待……
*** *** 秦乐坊坊主*** ***
这孩子被送过来时我就觉着不同。虽然是个女孩，却是我见过的比较满意的孩子。刚见到她时只觉着她气质非凡，却高而不傲，清而不冷，虽带几分男子的娇弱，却又暗含女子的刚强果决、坚忍不拔，浑身一股说不出的矛盾之美。
到我这儿的孩子，样貌并不一定要很出众（当然出众更好），但必须有可培养的长才。她声音虽不是极品，却也是难得的悦耳动听，只可惜了却没有歌唱的天赋，白白浪费了这副好嗓子。身段也属中上，悟性、接受能力以她这个年龄却是一流。舞步轻盈，行云流水，尤以水袖舞见长。不过短短五年时间，一身好舞艺已然炉火纯青。
当然，若是仅仅纯粹的练舞是很难能这么快调教出一个如此出色的舞伶的。我们秦乐坊还有一位驭灵师，教授简单的灵力术。不过大多流落至此的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修灵的资质往往一般，但用来辅助调琴乐舞还是绰绰有余的。这个孩子的灵力还不错，可以自如的用“白灵”辅助舞姿。
近日，抚台大人要设宴沁芳院，名流绅贾，风流才俊汇聚一堂。秦乐坊拔得头筹，被抚台大人亲点。此时，名伶美优固然是要一展风采，可也是坊中一干伶女小子见见世面、崭露头角的大好机会。而对这已小有名气的小飞燕乔乔，我更是踌躇满志，以她如此才华，定能将小飞燕的名头传遍子凤的每个角落。
*** *** 丫头妙龄 *** ***
从我进了秦乐坊，我就知道这不是个好地方。这里看似歌舞升平，嬉笑宴宴，可那一个个从宴会上消失的年轻面庞，我们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歌女舞伎，伶官小子，退路好的或是被人养起来，或是做个小侍，已是天大的运气和福分。大多还是被玩弄的对象，谁要是有什么幻想，就等着在这里粉碎吧！女子更是可怜，男子还可做个小侍，女子就是赤裸裸的玩物。
这里的人地位本就不高，再做这等下贱的营生，到哪里都是被人看不起。男子在这里一生算是完了，婚嫁幸福不必指望；女子在这里一生也算是毁了，仕途前程不必妄想。坊里一众男女整日争强好胜，极力出头。里边的勾心斗角，机谋陷害，肮脏交易自是少不了。我一直很懂得保护自己，让自己尽量不显眼，要既不招惹坊中人的妒忌，又不引起那些酒色纨绔的注意。可是完全避免是不可能的，被人拉走回来，那种绝望屈辱恶心的感觉，直让我吐了三天三夜。
这样不行！没有用处的人在这个秦乐坊中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存在，这种人只有最低等的用处。所以，我不得不拿出些本事，让坊主对我另眼相看。看着他感兴趣的眼神，我有种命运难以反抗的恐惧。只觉得当我入了他的眼的那一日，也是我走进地狱大门的那一天。
就在我以为自己就要坠入这个无底深渊时，坊主却带来了一个清秀单纯的小女孩。开始我一点也没注意到她，跟她接触也只是单纯的随意自然罢了。
开始觉着她单纯无知，镇日兴高采烈的练舞，很喜欢听身边人的夸奖。于舞她还是满有才气的，不过她这种单纯有才的小女孩在这里注定是高等玩物，一旦入行，绝对是永不翻身。没人会提醒她这些，毕竟又不关自己的事。就在我冷笑着看她过着自己无忧无虑的生活时，意外的是她收了我做丫头。
然后，我就意识到我的出路也许就在这里了。一个丫头只要打扮的不要太出众，侍候好自己的主人，脱离贱籍是很有希望的。因为得了宠又心思单纯的人，对身边人，尤其是第一个身边人，总是有份难解的依赖和同病相怜。只要利用得当，机会远比旁人多的多。实在不济要想找个好靠山也比别人更容易些。听了这事，我兴奋的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
可是，当我成了她的丫头后，对她了解越来越多，却越来越犹豫，越来越迷惑，甚至有时候还会兴起与她一起逃跑的想法。这太危险了！
其实，乔乔确实是个单纯的不行的小女孩。爱笑爱闹，爱唱爱跳，还爱跟我讲她那些乱七八糟的梦。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比如对尊卑的迷惑，对许多明明很合理的事情的质疑和理解。总之，她的想法往往和常人大相径庭。
和我想的不一样的是，她虽然单纯却并不蠢。她待我如同亲姐妹，待其他人虽也不错，却总是淡漠的多，绝对不会对任何人乱献殷勤。这让我很迷惑，我曾问她为什么，却得她一句“朋友贵精不贵多”，弄得我心里一阵翻涌，百味杂陈。
越是跟她相处越是被她吸引，也越是迷惑。她……她的父母怎么忍心让她流落至此。再有几天，坊主就要在抚台大人的宴会上将她推入那个虎口，要不要帮她，到底要怎么做……
*** *** 第三人称 *** ***
今天一大早，燕乔乔就和丫头妙龄来到临淄城里颇有名气的“谈古寮”（说书艺人自设的专门说书的茶寮）听说书。
那大堂中间的灰衣说书先生一拍醒木，打开纸扇就开讲了。今天讲的还是《上古天经》。这《上古天经》说的是盘古开天地，女娲造人，历经“升平时代”，渡过妖魔横行的“千年之乱”，则天皇帝传奇，太平公主略传，开世太祖神烈复道圣皇大传。
“这开天辟地，造人泽福都是咱们女人做的，那炎黄二帝、尧舜禹汤四贤哪个不是为百姓殚精竭虑。本来天下太平，奈何汤王的邪恶的小儿子偷了逆天镜，倒转阴阳千余年，搞得世间妖魔横行，女子地位一再低下。”
“可幸则天皇帝于盛世披荆斩棘得登大宝，窥得皇室隐匿了千年的秘密。临终托重任于爱女太平公主，太平公主虽也是一代枭杰，奈何终是不如其母果敢决断，耽于情爱，终是落了个含恨而终的下场。”
“其女武穆真于乱军中，抢下逆天镜悬于行隐山极天门，携夫儿将士避于度世真境中。三年出，山河巨变，地生春青，阴阳复转。武穆真得神谕，食春青神果恢复上古真命，比那低贱的逆天世的人福寿长了数倍不止。若不是逆天已逾数千年，我等也不能只这区区300年寿限，子嗣也不会稀薄至斯。”说完用拳头狠狠砸向桌子，桌上的茶杯也震了震，洒出几滴茶水。众人面上也是一片愤愤之色。
而某桌上的妙龄头痛的看着身边的燕乔乔，被她低声的一句句为什么给弄的烦闷不已。
“这样都没被发现？”
“是天下大变，还是到了别的地方？那个什么杰，不是被骗了吧？”
“……那么说是嫌孩子生的不够多了？可是要是一年一个，300年就是300个。哦！好吧去掉成年的时间和过了生育期的年岁，不算双生子，可是这个的可能性很大啊！尤其是男孩子。哦，跑题了。就算200年，200年200个。200年后，100个就成了2万个。一万个就成了200万。五万万就成了一万万万。2000年后就变成了……哎呀呀，这么多人，那到时候，咱们会不会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啊……”
妙龄揉着额角，再次感叹自己怎么就带了这么个小魔星出来折磨自己？
“乔乔，你就不能好好的听书？哪里那么多问题。这不是根本就是没那么多孩子。”
“也不能那么说，要是有那么一天，也不能没有节制乱生吧……”
“……”妙龄伸出另一只手也扶住额头，天哪！饶了她吧！
乔乔看她一副要崩溃的样子，赶紧住嘴，眼巴巴的看着她，心里却在想：要是下次她不肯带自己出来就糟了。
……
“话说当年，武穆真陈兵复水，那仍不知悔改的作乱贼子邱亮……”这段书乔乔一点儿都不喜欢，还不如讲她心爱的北侠沉红的故事，那才叫精彩呢！
话说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南静云，北沉红”。凤北沉红侠名在外，一把‘紫刃’名震武林。关于她的传奇太多太多，什么力战七大门派啊，仗义救友啊等等等等。而她为人正直，鲜少出没歌坊伎场，以至有人说她不是自爱的过了头，就是太……那个什么方面……无能。还有个很耸动的故事，说她曾经暴怒的从京师桐城的‘楚歌楼’劫走一代名伶——轻歌回雁，易歌。易歌也对她一见倾心，以身相许等等。
要是讲她的故事多好！快意江湖、英杰美人，啊～多有意思！
这个什么《上古天经》也不是不好。只是那么辽远的东西，难免杜撰讹传的多。也不知怎的，她听了就总想挑刺。所以听了一遍就不想听了。要不是妙龄想来，她才不要在这受罪呢！
唉！这先生才讲到复水之战，什么时候能讲完那！好困！乔乔很不给面子的打了个大哈欠，书不好听，又不让她问问题，好闷那！
……
终于，“……开世太祖神烈复道圣皇——武穆真，不但平定四方，一统神复大陆，还请了天璇上人指点，修习灵力之术，又请了凌宏、历羲编改统制历法，重振纲常伦理，才有如今这洋洋神复大陆，才让咱们女子又堂堂正正的立于天地间。欲知这圣皇帝如何纡尊降贵，七至行隐山招贤纳士；如何不计前嫌重用凌宏、历羲于朝野；后来，子凤、青鸾、紫禁如何三分天下，还有荒原鬼域的由来，且听下回分解。”
“啪”醒目一震，震醒了昏昏欲睡的乔乔，她赶紧跟着大家站起来鼓掌。
听完了书，周围一片嗡嗡声，有的在议论，有的准备付钱走人……乔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刚打到一半，就瞄到了对她横眉冷对的说书先生，赶紧闭上嘴，拉了不情愿的妙龄付钱走人。
边走边咕哝：“真头晕！这几个国家的名字，除了子凤，其他国家怎么听都不知道是哪几个字，也不说清楚？就是子凤，以前我还以为是山峰的‘峰’呢！”这下妙龄跑的比她还快了，嫌丢人哪！
出了茶寮，在妙龄的一再强调下，遗憾的只买了一个糖葫芦。乔乔啃的正得意，迎面一个匆忙的身影走过，撞了乔乔一下，到嘴的山楂滚了下去。乔乔却是没有管它，拿着糖葫芦，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眉间的朱砂耸的高高的，迷惑了一阵，喃喃道：“好漂亮的眉毛啊！”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一章 秦乐舞伶燕乔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