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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对敌恩敏 ...

  •   等所有人走后,我悄悄来到门帘后,偷偷听着御医的话。
      “眼下大姬身旁的人并未染上同样的病症。”年迈的老御医为翩翩和云敛问诊之后如是说。
      “这也就是说大姬并未患上疫症?”这是母亲的声音。
      “当下仍难以定论。”老御医言辞支吾地说道,“大姬之病实乃少见,恕微臣几个无能,一时难以断症。”
      “不知是否是那疹疫?”说话的是邢大夫。
      老御医道,“大姬身上并未有红疹,可病样又十分相似。”
      另一位年轻的声音说道,“臣以为大姬之症乃是始发,此后每隔两日需持续来为她问诊。”
      “有劳各位大人了。”母亲道。
      随后几位御医又再为我的病研论了一番,我竖起耳朵仔细听着,直到听见母亲进屋来的脚步,这才赶紧奔回榻上。
      母亲莲步而来,脸上的神色很是平静。方才在帘后偷听时,我便听出她并不为我担心,这一看她果真是一副不在意她女儿死活的样子。
      她走到榻前,见我病怏怏的样子也仅是皱了下眉,而后轻声说道,“拿捏好分寸。”
      我心里猛跳了一下,她?!
      “这会儿我不会插手,你且安心。不过若是你过了火,届时就别怪娘亲干涉你了。”说完这些话,她便轻脚走了。
      我慢慢坐起身,喃声道,“你到底是我的母亲大人。”
      这位前代大姬,不多言不多语,可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我的这点心思瞒得过祖王母,可她只要一细想便能猜出五分。
      母亲一走,翩翩和云敛就进来了。两人脸上都蒙着面布。虽说我们都知我没染上瘟疫,但总要做个样子给旁人看。
      “如此一来,储妃的迎娶大典便会推后,看来你也没白受罪。”云敛说道。
      翩翩道,“外面有好些人来探病,皇甫公子也在,小姐不如趁此机会问问他。”
      我点头道,“先打发其他人离去,只见他一人,未免有人生疑,就说我有话让他带给太子。”说到这儿,我立刻改了口,“不,先别让其他人走开。”
      云敛故作怕极了的样子,“你笑得这般诡异作何?”
      “你们说要如何让皇甫公子开口?打他求他都是不行的。”我掩住嘴巴笑道,“我有主意了。”
      翩翩一脸期待的模样,过后又担心地看着我,“小姐,你可还受得住?”
      我摆手道,“无妨,只是感觉乏力,像是从前两日没进食的日子。”虽说是溶蛊,但这点难受对我来说压根不算什么。

      皇甫庆林一进来,翩翩随即将房门紧闭。
      我立刻叫道,“云敛,绑了他,拔了他的外衣!”
      皇甫庆林纵使武艺高强,也挡不住同样好身手的云敛突然出招。加上我和翩翩冲上去抱住他的双臂帮忙,不过两三下他便被云敛绑在了座椅上。
      “五妹,你这是作何?!”见衣领被扒开,他当即面红耳赤地大叫。
      我坏笑道,“庆林哥哥,你说我要是扒光你的衣衫,把你从我房中扔出去给外面那些人看,他们会说什么?”
      他吓得险些昏厥过去,“你不可胡来!”
      “他们会说呀,我这将要成为太子妃的人竟将你皇甫都虞侯养作了面首。”
      “我可是你的堂兄!你父亲是我的亲叔父啊!”
      我敢说皇甫公子此生就没这么害怕过。这男儿哪怕用刀一片片割他的肉他都不会哼一声,但我知道他怕这个。世间没有那个大男子不怕。
      我摆着手说,“泷家的子女以母为系,你不见得就是我的兄长。”
      “皇甫公子,小姐问你的话,你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翩翩同情地看着他。
      “庆林哥哥,说吧。我要知道一年前,皇帝秋猎时太子究竟发生了何事。”见他半晌不吱声,我只得叹道,“云敛,动手。”
      云敛无奈地摊摊手,“她既是我的主上,我自然不能抗命,皇甫兄可别怪我了。”
      “一年前的秋猎,皇上在山中走失了路,遇刺……重伤。”说到这儿,他不甘心地咬下牙才继续说下去。

      皇帝身边有羽林卫上百,内侍十多人,还有陪同的几名臣子,会落单已是奇怪,更别说在皇家猎场还会出现刺客,然而这一切都发生了。
      那日十多名不知来头的刺客围攻了皇帝,虽说被后来的羽林卫全歼,但也受了很重的伤,以至于消息传入宫中竟成了‘垂危之际’。得到消息的太子没过多久便带着御医和五百羽林卫出城,赶至猎场附近的皇家别苑。听说当晚他还在门前跪了一宿,一面痛斥自己的不孝,一面向苍天叩首为父皇祈福。
      “皇甫公子,你当真没有隐瞒?”翩翩一脸不信,“为何太子如此孝道,却让皇上从此对他起了猜忌,不再信任,这说不通啊。”
      我瞥了眼笨丫头说道,“他说的很清楚了。从猎场快马到宫中只需四个时辰,哪怕禀报通传再召集人马,也最多耽误一个时辰。而太子出宫时,离前来传报之人出发的时候有六个时辰。”
      云敛点头,“这多出的一个时辰,足够皇帝去猜想了。”
      翩翩不笨,立刻想到了,“你们是说,太子在这其间有别的心思?”
      真要是个孝子为了父亲的安危就不该多想,应当马上动身。可他偏偏多耽搁了一个时辰,虽然难以揣测这段时间太子在想什么,但不管怎么说,都会让皇帝感到不安。
      “这未免有些牵强。”云敛道,“事发突然,太子恐怕措手不及,多出一个时辰也未见得就暗藏什么。”
      我点头道,“你说的是。但你可曾想过,太子竟能轻易调动羽林卫?”哪怕皇帝危在旦夕,这也不是理由。皇帝以外的人,即便是太子,能调动羽林卫就已坐实了皇帝的猜测。
      “何以皇帝出猎,太子没有陪同?”我又问道。
      若说是留下来监国实在没有必要,皇帝也不过离宫两三日,再要紧的事也不急在这一会儿。
      翩翩敲着额头问道,“皇甫公子你说太子只是在外跪着,他可曾去探过皇上的伤势?”
      “皇上下旨,不予探视。”皇甫庆林道。
      “那就更奇怪了。既然是重伤,还顾得上下这道旨意,为何又要下这旨意?”翩翩怯怯地看了我一眼才道,“倘若,嗯,当真垂危……不该是急着要见太子一面么?”
      皇甫庆林低头道,“你们都猜到了?”
      我们四人相互换了下眼色,错不了。或许皇帝重伤不过是做的一幕戏,皇帝早已察觉出太子暗藏异心!
      “可这是为何?太子自九岁便被册封为储君,如今已有二十载,未曾有过地位动摇之说,多等几年他也按耐不住了?”云敛疑惑道。
      “你远在西北,自然对京城之事知之甚少,更别说宫中的事。”我道。
      他哼道,“我知之甚少,你又知多少?”
      我瞟了下皇甫公子,“说的是,这就应当问你了,庆林哥哥。”
      被束缚住的人愤愤地瞪了我一眼,“五妹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是六王爷?”翩翩窃声道。
      皇甫庆林没有做声。
      云敛一面思索一面说道,“我打小便听闻皇帝自六皇子出生起便不将这皇子看在眼里,可后来他却成了最先封王之人。那先皇后的旁支栊家这几年又在朝中抬起了势头。六皇子的舅父,先皇后的亲弟如今更是官拜御史大夫,位同副相。这才不过区区三四年的事。”
      看来云少将军对朝中的事知晓得并不少。他说的不错,栊家在先皇后衰败之后,许多朝中重臣纷纷被支离出去。而六王爷的这位舅父数年前还不过是一名在外巡游的侍御史,如今竟成了这副相。
      皇甫庆林道,“你们可别忘了那戍守北方门户,手握数万兵权的人是谁。”
      “是栊梓权,先皇后的叔父。”云敛道。
      即使被泷家支出去,即便这两代寂寂无声,可身为媓族曾经最骁勇善战的一支,栊家的人从未被遗忘过。先皇后在后宫争斗中落败,并不意味着栊家就此动摇了根本。
      “想必是皇帝先动了别的心思,这才引致太子的惴惴不安。”我道。
      “而皇帝这心思源自何处就更值得深究了。”云敛道。
      “这便有方向了。”翩翩看着皇甫庆林,又担忧地望着我。
      我上前隔断那绑绳,欠身一拜,“五妹失礼了,庆林哥哥请勿怪罪。”
      皇甫庆林起身无奈地摇摇头,这便走出门去。
      “庆林哥哥!”我叫住他,“今日之事,我在此发誓,绝不向第五人提及。”
      “言重了,我也不过是说些世人皆知的事与你们听。”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姐,你不怕他向太子……”
      我摇头,“今日我独独见了他,太子再不会信任他了。”
      皇甫家数代以来都想置身于皇家与泷家之外,皇甫庆林也不例外。太子也好,六王也罢,甚至是我,他都不想偏倚于谁,可这世道岂容他出世而立。庆林哥哥还是不明白,盛世才是主择臣,而这乱世之中臣得先选主。无主之臣便等同于所有阵营的叛逆,我不想他追随太子与我为敌,更不想太子来日将他诛害。
      今日来探病的人,无一不是来试探我的,可太子又何曾不是在试探他们。走出这个大门,倘若闭口的那便是太子日后的敌人,倘若暗中奔赴太子府上报我病情的,便是他的亲随。
      我谁也不见,只把皇甫庆林拉进来,而他的为人是决计不会去太子府的。要想确切皇帝如今对太子是何想法,我必须在宫中有人做耳目,皇甫庆林便是不二人选。

      我该感激舅公,若非这些年他将我磨练得十分强健,身中蛊毒的我又怎会和没事人一样。只是过了几日,我便习惯了这些像是疫病的症状,除了气闷无力倒也吃得饱睡得香。
      就在我观察着皇甫庆林时,一位意料之外的不速之客却登门造访了。我称病不见客,却无法将她挡在门外。
      谢恩敏说她是来让我还恩的,我不得不放她进来。
      “说吧,恩敏姐姐,你要我如何还?”没有外人,我就不与她虚与委蛇了。当日她认下八公主的女儿为义女,替我解了围。她说日后要我还,我以为她仅是说说。
      “我说了,你便会答允我?”
      我啼笑皆非,“你让我杀人放火我可不干。”什么也不说便要我答应,哪有这个道理。
      “这可比杀人放火容易多了,只要你一句话即可。”
      “恩敏,你的身子像是又差了。”我望着她瘦削的脸,忽然觉得她其实也十分美丽。为何从前没发觉,她的样貌并不比泷司华差多少。而今日她盛装而来,看来是用心打扮了一番,细致描绘的妆容更显她清丽不凡。昔日那男儿气的女子,这会儿才是真正的女儿模样。
      她依然避讳谈及她的身子,摆手道,“不是来和你说这个的。我是来求亲的。”
      “求亲?!”
      我没出声,倒是翩翩叫了起来。不仅惊叫,还吓得打翻了果盘。
      “你要求谁?”我果真被当成媒人了。
      谢恩敏抬眼看了下我身后,低下头去说道,“云敛……”
      “谁?”我没听清。
      “云敛。我谢家要招他为婿,我谢恩敏要招他为夫。”她字字清晰地说出来,然后微红着脸又低下了头。
      无须回头看我身后那满脸怒色的男子,我已一口回绝,“不成!”
      “为何不成?”她冷了脸。
      我回头看着云敛,生怕他马上就拔剑砍了这个女子,赶紧道,“云敛他未曾想过入赘哪家,何况他早已心有所属。”他心里的人是泷司华,那日宴席他看的是我的四姐,不是这个恩敏姐姐。
      最重要的是,这个男儿绝不可能更名换姓去做谁家的入赘女婿,哪怕换作泷司华,也绝无可能。所以我从未想过将他和四姐凑在一块儿。
      谢恩敏厉声道,“他今日不过是你的下奴,成为我谢家的人还委屈了他不成?他心里有没有人,我……并不在乎。”
      “那还是不成的。”我依然摇头。
      “你既能把妙弋指给你大哥,还将那罪臣之女送给五王爷,为何就不能成全我?”
      我诧异道,“你知道了?”她知道润儿回来了?!
      她点头道,“你放心,我也料理干净了,如今除了我,无人知晓赵家女儿被你藏在晋王那里。”
      “恩敏姐姐,你该知道那是不一样的。我大哥痴心妙弋,妙弋她也只有嫁我大哥这一条路。而润儿喜欢五王爷,五王爷也愿意庇护她。可你和云敛,他对你和谢家都无意,你对他也谈不上情爱,你这是何苦!”
      “这你别管,我自有我的打算。为了云敛好,你也得让他入我谢家才是。”
      见她口气不善,我也不再温和,“这便无须你担心了,云敛他自会入我的内籍。”
      “是么?”她冷冷笑了笑,站起身来直视云敛,“未必。你信不信我让他做不了你泷大姬的内籍人,让他终生为奴。”
      我也起身对上她的眼,“恩敏姐姐,你莫非还真是挟恩施威来了?”
      “你就当是吧。”
      我伸手握住云敛的肩,沉声道,“那我清楚地告诉你。云敛他是我的挚友,不是下奴。他若不愿,谁也勉强不了他!”
      “那我们不如,拭目以待。”
      “且看你如何办到。”
      我与她冷眼而视,两人都握紧了双拳。想不到与太子还没交上手,她谢恩敏倒成了头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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