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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生死同 ...

  •   赵祯无论如何不会想到,同样因着酷似白玉堂的声音而分神的展昭,被乱棍打死在太师府……
      展昭死了。
      白玉堂快要被这个认知折磨疯了,看着自己亲手自泥土中扒拉出来的人,白玉堂比死了还难受,那模糊的衣衫血肉,还算是个人么?还是展昭么?

      白玉堂只觉得心口发颤,发冷,嘴唇都抑制不住的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害怕。

      因为是仓促掩埋,展昭的脸和身体都因着血污沾满了泥土,头发乱糟糟的和着血泥黏在在脸上,白玉堂颤抖着伸手替他拂去,方看清那张日思夜念的脸,血的惨烈掩盖不了的惨白……

      “展昭?”恐惧让白玉堂探他鼻息的手都不受控制,越接近他鼻翼抖得越厉害,连自己的呼吸声都难以自持。

      死亡如此接近,白玉堂害怕,他不敢去想没有展昭的世界自己该如何独活。

      “猫儿,你别吓我,”白玉堂艰难的笑着,故作镇定的声音却带着哭泣的哽咽,“我不会让你死!我不要……”

      白玉堂扶起展昭想以内力为他续命,才留意展昭的双腕还被绳索紧紧的勒着,绳子恨不得勒进肉里,手腕上有血,绳子上有血,却已干涸。

      看得出,展昭一直保持着双手紧紧攥握扣在胸前的姿势。白玉堂疑惑他生死之际紧握在手贴心维护的什么,扳开手,两片和着血的玉片滑落。

      撞入白玉堂眼内,生不如死的一瞬。

      那断裂的玉佩白玉堂怎会不认得,是他的,那上边还撰有他的字,泽琰……

      无比艰难的呼吸,空气凝滞压抑逼着他歇斯底里的咆哮,声音由凄凉变得惨烈。

      夜已经很深了,应该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候吧,连夜鸟都睡了,独留白玉堂清醒的面对展昭的死亡,清醒着感受着自己的眼泪不由自主的砸在手背上……

      那一刻,是白玉堂感受到的前所未有的绝望。

      展昭的眼角似乎还有泪,他小心翼翼的拭去,小心翼翼的将展昭粘连住伤腕的绳子一圈一圈解开,每解下一圈,就好像有人用同样一根绳子在白玉堂脖子上死命的勒紧,一圈又一圈的缠绕。

      绳子被完全除下,白玉堂的心却彻底窒息了。

      展昭手里攥握的断玉被白玉堂紧紧、紧紧的攥在手里,甚至断裂的玉齿扎进掌心,白玉堂感受不到疼。他微笑着,猫儿至死留恋的是他白玉堂,够了,这便够了。

      眼泪又流出来,白玉堂却不再悲伤,映着凉薄的月光扶起展昭,近似疯狂的将内力一遍遍度入展昭体内,倾尽所有……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白玉堂抱起展昭:“猫儿,五爷带你走,离开这是非之地,去属于你我两个人的地方……”

      夜漫漫,路慢慢,白玉堂抱着展昭,从天黑,走到天亮。第一缕薄光洒在展昭身上时白玉堂低下头,竟惶觉展昭的眼睫扇动了一下,白玉堂苦笑,觉得自己不该再有奢望。

      雇了辆马车,车夫一见白玉堂怀里的人顿时摆手加摇头,多少钱也不肯载,毕竟谁的车都不会不怕忌讳的去载死人,而且这人死的还这样惨。

      白玉堂冷笑,多余的话不说,只道:“一路向南,能走多远就给我走多远”。随手掷出的银两不要说付车脚钱,即便是重新置办一辆马车也绰绰有余,车夫下巴几乎掉在地上没见过这么跟钱过不去的主儿,再抬头见那白衣人已小心抱着怀里的死人进了车厢,看看手里的银子,用牙咬了咬,鬼使神差的道:“罢了,这趟活我接了!”

      白玉堂预料之中。

      “驾!”随着一声吆喝,马蹄动处车轮吱呀作响,与开封府背道而驰,与这些伤心事背道而驰。一路向南能走多远就有多远,离开开封汴梁能有多远就有多远。白玉堂沉痛的闭了闭眼,再睁开马车已出了城,按他说的,一路向南。

      白玉堂小心将展昭枕的舒服些,展昭的身体还像是有生命气息的,白玉堂不介意是否是自己的错觉。眼里泛着柔和的泪光,他决定找一处清幽之地落脚,给展昭将零碎血渍的衣服除下帮他将身上的血泥擦洗干净,展昭是个喜爱素净简洁的人,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这般污浊不堪的,下葬……

      日头偏西,马车进了山脚下一处小镇,名曰“绝华”。白玉堂掀开车帘一角,抬目远眺,入眼景物精致清幽朴实,大不同于汴京的热闹熙攘。

      又行了一段路,跳入眼中是座庄园,院落不大却井条有致,身后是一大片绿郁翠竹林,那绿是那般鲜活,那生命力是那样生动。院门两侧诸多修剪齐整的各异花草,雀鸟闻香而动雅苒生色,悦耳的啼叫,白玉堂留意到院内悬着的一竹条编制的精致鸟笼,笼内一双雀鸟相生嬉戏、欢巧成音,那鸟雀白玉堂从没见过,周身兰羽颈间一圈柔柔白色,头顶一抹生动的翠色。

      白玉堂回头望了望一动不动的展昭目中流转着柔光:“猫儿,你生在江南,可知道这鸟儿叫什么名字?”

      展昭依旧一动不动。

      “就这里吧……”白玉堂径自温柔的笑,对车夫叫了一声:“停!”

      车夫勒马回身:“爷是打算在这里住下还是歇歇脚继续往南走?”

      白玉堂掀帘下马,闭目享受的呼吸着温馨干净的空气,然后睁开眼,对着马夫微微一笑,“小哥,一路辛苦了。”随后对着马车内的一动不动的人柔声道:“猫儿,这里景致不错,看样子院内主人定是雅人,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可好……”

      车夫一愣,现在的白衣人同叫车时的嚣张霸道做派俨然两个人,那抹笑衬在这鸟语花香之地竟是与众不同的脱俗华美,傲气隐在温和笑意里,弯起的唇角潜着满满的柔情蜜意。可惜啊可惜,竟然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年轻人,否则怎么会对一个死人如此费尽心机,车夫径自惋惜。

      望着马车载着归心远去,白玉堂笑笑,那马夫家里一定有个贴心的人在等他,所以他才急着回家,家?多么遥远不可企及的字眼。

      收敛了心思抱着展昭步上石阶。

      内室里的装潢设计一切从简,庄园内对弈的一男一女出尘脱俗,女子着翠绿裙衫,峨眉杏目,正嘟着嘴眼波款款流转在对面气度谦谦的男子身上,“小叔,纤儿不依啊,你的心思根本不在棋局上。”

      那男人三十几岁年纪,看样子长那女子有十旬有余,眉眼气质上淡泊高雅一副隐世之态,如清雅雏菊谦谦玉竹。

      望着不满之态溢于言表的小丫头,男子淡淡的笑:“有人来了。”

      翠衫女子梨涡浅笑,倾身向前凑了凑神秘兮兮的问道:“小叔,是不是你说的那两个人来了?”

      男子伸手刮了下她挺秀的鼻:“小鬼,就你滑头。”

      女子吐了吐舌头:“我倒要看看小叔口中的前世人到底长得是什么样子。”说着已经雀跃着跳开,往门外迎去。

      男子摇了摇头起身,俊逸的脸上挂着宠溺的笑。

      白玉堂鼻子级灵敏,刚入厅内,迎面一阵女子幽香,随后跳入眼中的活泼女孩围着自己不停的看,白玉堂对于女子的打量见怪不怪,只是好奇这女子对自己的冒昧打扰丝毫没有陌生感,甚至对怀中血迹斑斑的展昭毫无惧意。

      正疑惑,那女子惊艳的目光移向他怀里的展昭惊叫道:“小叔快来,他怀里的人好像都已经死了。”

      白玉堂眉峰紧蹙正待发作,见厅内款步踱出的男人正浅笑望着打量自己的绿衣女子,“纤儿,莫要口无遮拦。”说完才正视白玉堂,略一颔首:“欢迎光临寒舍,在下霍千竹。”笑容依然挂在唇角,如微风清凉。

      白玉堂低头回礼,简单明白的语句:“白玉堂!”
      这个人的脾气一定很好,但他心里一定不像他的外表这样简单,这是白玉堂见到霍千竹的第一印象。

      霍千竹扫了眼白玉堂怀里的展昭。

      白玉堂道:“希望仁兄可以行个方便,借贵地让白某帮他梳洗干净。”

      霍千竹微笑:“你觉得我一定要答应?”

      “小叔你……”

      霍千竹柔和的眼风打断她的疑惑,翠衣女子调皮的冲他努了一下嘴。

      白玉堂望着这两人眉目传情颇多感慨,可他们间的称谓又实在与这亲密无间的神情南辕北辙。白玉堂不是多事之人,对于别人家的私事更懒得过问,他只是看中了这个地方这里的环境而已,其他的人如何与他无关。心中所想也坦诚所言:“白某只是觉得我在意的人会喜欢这里的环境,霍兄可以开出价钱白某绝不还价。”

      翠衫女子眼波流转,从神色正经的白玉堂脸上移到霍千竹。

      “白五爷要买我这块地?”霍千竹依旧淡笑,没有愠怒没有默许,只似笑非笑的打量白玉堂。

      “我要把猫儿葬在这里。”白玉堂迎着他的审视,也不躲闪,面无表情的颔了颔首,“猫儿”这原本戏谑玩笑的称谓白玉堂似乎已经成了习惯,他并不觉得是对展昭的不尊重,相反感觉别于他人的亲切,他说的严谨,出于尊重翠衫女子的疑惑酿在笑意里却没有晕开,可想清楚他话里的意思却气呼呼的跳脚:“这是我们的家诶,你居然要用它作墓地?”

      霍千竹但看不语。

      对于家这个词,白玉堂心里有些微苦,坦然的笑笑:“姑娘如此理解白某也没意见,可白某买此地不仅仅是作墓地,也是作家,我和他的家,而且还想百年之后同他一同葬在这里。”他的目光一直温溺在展昭身上,不容纤儿错觉自己有没有听错,一双美目睁得大大的,峨眉微耸。

      霍千竹畅快一笑:“白五爷果然是性情中人。”

      白玉堂道:“望霍兄成全白某这不情之请。”

      霍千竹还是摇了摇头。

      纤儿态度转的很快:“小叔,我们本就四海为家,这竹苑就送他们又如何。”

      霍千竹依然笑着,抚了抚女子的香肩:“纤儿心软了?”

      纤儿点头大眼睛望着他眨了眨:“纤儿喜欢性情中人。”说着下意识的偏了偏头拉着他的手臂将头枕上,霍千竹温暖的目光里只有她:“可是纤儿,如果他怀里的人根本不需要墓地呢?”

      纤儿眼中溢出别样神采,抬起头仰起小脸追问:“小叔是说展昭不会死?”

      雀跃欢愉的轻快声音震撼了白玉堂,“他还有救?”

      霍千竹只别有深意的看着白玉堂:“你与他这一世的痴缠还没完……”

      “你们怎么知道他是展昭?你们是什么人?”白玉堂的疑问语气平静异常,纤儿一语道出展昭的名字,而自己之前并没有告知。

      纤儿抬头看霍千竹,霍千竹点头应允后,她开心的解释:“我们不但知道他是展昭你是白玉堂,还知道你们在今天的这个时候途径这里,你怀里的猫儿会与你白头偕老,”纤儿甜甜的笑,目光中流露出来的神情也柔和甜美。白玉堂一脸不加掩饰的疑惑,不论这女子是不是回答了他的疑问,他都被她的甜美感染,不自觉的微笑,白头偕老,这梦太诱惑。

      “纤儿,去为白五爷和展少侠收拾下房间。”

      “好。”她的步调像她轻快的笑。

      白玉堂也不再追问,道了声谢抱着展昭跟上纤儿的步子。说是收拾其实只是简单的打理,白玉堂更确信这两个人知道自己和展昭要来这里。

      “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厨房烧好了热水,你帮他处理一下伤口。”

      “多谢姑娘。”

      “我叫纤儿。”

      白玉堂出于礼貌的点头,纤儿推门离去。

      “等等,”白玉堂突然开口。

      纤儿回头。

      “纤儿姑娘,霍兄说展昭不会死?”

      纤儿心无芥蒂的笑:“你不是很爱他,难道他可以活下来你不开心?”

      “我……”被一个女孩子如此直言不讳自己对展昭的感情还是头一次,白玉堂竟然会语拙。

      那女子蹦蹦跳跳的出门,之后翠色裙衫翩然飞舞,她转身:“白玉堂,我小叔说展昭不会死,他就一定不会死。”她笑的天真无邪,白玉堂竟看的心生羡慕,无拘无束的人,爱与恨不加掩饰的单纯,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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