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被害妄想症患者沢田纲吉》伽尔什加

58、057-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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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受到的伤实在太重了，沢田纲吉毫不怀疑，如果他再次不顾伤势的冒险行事，必然会死。沢田纲吉不想死。这个世界盼着他快点去死的人太多太多了，而越是这样，沢田纲吉想要活下来的愿望越强烈。

　　为什么不活着呢？就算他对死亡已经麻木不仁，不再畏惧。夜深人静的时候，沢田纲吉数着自己的心跳，听着自己的呼吸声，漠然地想，他又不为任何人而活。

　　为了活下去，沢田纲吉向辛西娅提出请求，他希望在这位年轻貌美的入殓师家中再多待上些时日养伤。辛西娅听到他这话时，感到奇怪和困惑。她瞧着苍白瘦削，跟那些躺在棺材里鹄候着亲友献上鲜花和告别的亡者没什么区别的沢田纲吉，说：“你不是已经待在这里了吗？”

　　辛西娅选择把他带回来的时候，并没有设限。

　　她的家里有没有沢田纲吉都一样。辛西娅把他捡回来，就像她从路边挖回来的那些垂危的花花草草一样。辛西娅将它们随意的栽在门前的花坛里，空闲的花盆里，随便它们挣扎。如果不幸，脆弱的生命没能熬过凛冬，枯萎腐烂的根茎花叶都将是另一株生命的养料。

　　当然，若是可以由辛西娅自己决定，她当然是希望花草也好，沢田纲吉也好，都活下来的。可是，一切都不是辛西娅可以决定的事情。既然她不能做主，她便不会强求，以免徒增难过。

　　沢田纲吉看懂了辛西娅的想法。于是，他温和地，尽可能声音轻柔地向她道谢。他的救命恩人值得这些。沢田纲吉变得冷漠之前，也曾被人人称赞温柔。

　　*

　　对如今的沢田纲吉来说，再没有比辛西娅更好的室友了。

　　她对他的灵魂、他的身份知根知底，对他的一切都一览无余，却毫无所图。她甚至还知道「外来者」的存在，即使她从未认识，也不曾接触过他们。这让已经形单影只许多许多许多年的沢田纲吉终于有了个能交谈的对象，偶尔在沢田纲吉积攒出一些交谈欲的时候。

　　但这些并不是她最打动沢田纲吉的优点。

　　使沢田纲吉能够心平气和待在辛西娅身边的，是辛西娅看待他的目光。

　　那双平静的黑眼睛，全然受他们彼此灵魂里所存在的不同偏异所吸引。是无关善恶，也没有判断和评价的好奇心，更没有情绪，每一次的注视和目光相接都仿佛从安静躺在河底的卵石边走过的流水，纯粹，透彻。这再好不过了。比憎恶更不需要的，是同情。

　　沢田纲吉不需要任何人对他持有某一种共通情绪的认知。

　　他不需要同理心泛滥的善良人士来共情自己的痛苦，爱令他烦躁生厌，患得患失的猜忌和无休止的恐惧皆源自于爱。而那些负面情绪又会使他精神紧张，过分警惕而难以入眠。

　　孤独的沢田纲吉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彻底失去了从其他人身上汲取温暖的能力。但他知道，如果一定要他和某个人长久地待在同一个屋檐下，辛西娅是他唯一可接受的选择。

　　*

　　入殓师的薪水丰厚，与之相对的是被人轻视、避而远之的社会地位。

　　没有人喜欢死亡，就连沢田纲吉这个死去活来无数次的家伙也不喜欢，所以辛西娅并没有朋友。她与死人打交道，在连尘埃都安静下来的房间里，帮死去的人整理妆容和衣着。

　　有时候，流着绵绵不绝泪水的，被丢下的亡者的亲友会跟她一起做这些事情，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她一个人。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神态恬静，像是在侍弄她摆在阳台上的那些娇嫩花朵。

　　“你不害怕吗？”坐在旁边的沢田纲吉用仅剩的那只右眼看着她和死者。

　　偶尔他也要出去透透气。托辛西娅高超神奇的化妆技巧，沢田纲吉不再需要透支体力和精神力的幻术来给自己遮掩身份。那些瓶瓶罐罐和盘子里的化妆品就能将他画成其他人的眉眼。

　　“你害怕吗？”辛西娅挑眉，反问他。

　　当然不。沢田纲吉的答案不假思索便能脱口。但那是因为他总被活着的人迫害，他几乎对任何活着的人都快失去信任了。可辛西娅又是为什么？她一直都很擅长让自己活得无忧无虑。

　　“这里躺着的只是一副空壳，所以我不怕。”

　　“那些灵魂呢？”沢田纲吉问。

　　他们第一次交谈时，辛西娅说看到了自己的灵魂在困惑。

　　“总会徘徊在眷恋的人或事身边，直到被风带走。”辛西娅说。

　　“所有人都是这样吗？”沢田纲吉随口问道。

　　“无一例外。”辛西娅笑了笑，替棺材里那位苍白的先生系好了最后一颗纽扣，然后抬起头，目光笔直地看向了沢田纲吉。“除了你。”

　　沢田纲吉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虞辛西娅将话题引导自己身上。除非他自愿，否则沢田纲吉不愿与任何人聊起自己的事情。他被伤的太重了，那些无法愈合的伤口被人看到哪怕眨眼般短暂的一眼，都能让他痛得杀意泛滥。一直以来，辛西娅在这方面都是和他默契十足的。

　　“别生气。”辛西娅向他摆了摆手，从棺材前站起身，去清洗自己的双手。

　　“你确实没有被风带走过。”辛西娅陈述着事实。

　　“……是啊。”沢田纲吉垂眼，冷笑，“风只是将我一次又一次带回到过去。”

　　“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结束了工作也洗好了手的辛西娅坐到他旁边，惊讶地说：“虽然它确实有很多次将你带回到了过去，使你重生，新生……”

　　“重生？新生？”沢田纲吉漠然地反驳，“是变着花样的折磨。”

　　“好吧，随你怎么称呼。”辛西娅不否认，“但是还有更多的是，将其它世界——平行世界？的你带到了你的身边。”看到沢田纲吉兀然睁大的右眼，辛西娅迟疑了一下。

　　“你不知道吗？你们的灵魂融合到一起的时候，你没感受到吗？”

　　映在辛西娅眼底的沢田纲吉的倒影是那样震惊，脆弱和苍白。

　　“可你不仅仅是在轮回呀。”

　　辛西娅一直以为他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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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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