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宝莲灯之蜀地传说》故国有虞

6、月冷霜华重

　　当然，也还是有人愿意为玉帝陛下分忧的。
　　而李靖父子，便堪堪是这为君分忧之人。
　　李氏三子，长子金吒与次子木吒皆于封神一战后，去往西方。一为如来佛前部护法，一为观世音座下惠岸行者。只三坛海会大神李靖三子哪吒，肉身成圣，留于天庭。却由于昔日陈塘关剔骨还父削肉还母一事，多有龃龉。以致李靖虽为托塔天王，每逢大事，亦颇受上位者重视，可真实算来，不过看着这李家三子的名头罢了。
　　阐教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昆仑十二仙之一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门下弟子，不说别的，这上手的法宝，就足以使绝大多数后来的神仙们避之不及。更遑论，那太乙真人护短的名头，在一众嚣张跋扈的阐教众仙中，也是排得上号的。
　　君不见，昔日李哪吒年幼，不单单是杀了那石矶徒儿，更搅了东海龙宫，将龙王三太子抽皮剥筋，若非龙王不忿，以陈塘关数十万百姓相挟，只怕这天大的事，阐教也能给抹平了。可饶是如此，虽说换了个身子，可这哪咤不单肉身成圣避过了魂魄封神的大劫，且观这天庭自封神以来，又有多少能如此般逍遥？反观东海龙宫，一日不如一日大有衰落之象。便连镇宫之宝定海神针也在数百年前为那孙猴子强将过去做为武器。
　　李靖哪吒不和，在这天庭算不上甚大秘密。
　　不过说来也是好笑，自那刘沉香崭露头角以来，便和三界诸位仙妖神魔，相处甚好。而李氏父子，更是因此放弃多年宿怨，为其劈山救母、迎出新天条立下了大功。
　　而此般，由其父子出面，却是再好也不过。
　　只不过，相较于那为君分忧的父亲，哪吒对那御座之上的三界至尊，却是不以为意的。若不然，也就不会在昔年龙王欲告上天庭时，假作玉帝模样，将其诈走。
　　同为阐教弟子，自封神一战落幕阐教封山以降，哪吒对杨戬的态度一向是矛盾而又复杂的。
　　三教共议封神，以殷商国祚为约，各遣门人弟子下山，进行博弈。进而将一场人间王朝的改朝换代演化为波及三界六道、四海散仙八荒妖魔的大混战。而各路仙妖神魔，莫说此前万仙来朝不可一世的阐教截教，便是那些隐居四海久不出世的散仙散妖，也因着各自的杀劫因果，死伤无数。
　　不过，且不论其间内情如何，如杨戬哪吒者，也确实是在这战场上，出够了风头、赚尽了面子。
　　而阐教三代的首座弟子，人物风华的清源妙道真君，在这场战争中，所获得的名头，犹甚。
　　他们是同门的师兄弟，虽属不同师父；亦是，最亲密的战友，可托生命。封神一战，肉身成圣者七人，李靖、金吒、木吒、哪吒、杨戬、雷震子、韦护。而于哪吒而言，除那位不知该如何面对的父亲外，其他的，惟有这杨戬杨二哥，方最为亲密。这是连一母同胞的金吒木吒也无法比以的。以至于在很久很久以后，他方才想及，他已经很久不曾见得他那封神时的同门、战友了。又或者，见面不识。
　　他，只是在逃避。
　　南天门前，那孤傲决绝的男子挥笔写下听调不听宣五字时，他是兴奋而震动的。总觉得在这他人皆接受了天庭册封、为御座之上软弱无能的三界之主卖命时，他这二哥还能保持不变，真好。
　　他显然是忘了当他接受那三坛海会大神的职务时，是何等的心情。不满？还是得意？抑或仅仅只是想让那所谓的父亲难堪。毕竟，就是这被他亲手所抛弃的孩子，已然成长到他无法忽视的地步。
　　剔骨还父，削肉还母。
　　说得倒是好听！可这其间的怨与恨，又岂是可以随意填平？
　　那是，他的父亲啊。
　　软弱，无能，重利的......父亲。
　　直到，自仙莲中睁开双眼，再一次打量这世界，除了那极其护短又极其宠溺的师尊，相处最多的，也就是这位首座师兄，杨戬杨二哥了。
　　长兄如父，不同于那并不亲厚的同胞兄长，这清华绝世的首座师兄，更像他的兄长，与父亲。强大、包容、宠溺......好似无条件的容忍喜爱他这小孩。
　　不过，终是不同而缺憾的。不管是与李氏父子那份已然不存在了的血缘，还是他放之不下的母亲，抑或，再其谈及家中妹妹时的嫉恨与不甘。纵使前身不复，他的生命里，也无可奈何的打上了李氏的烙印。
　　人心易变，这世事沉浮沧海桑田，他终究只是个会害怕的孩子。
　　母亲的消逝，这身边同僚的冷眼与无视，昔时旧友的渐行渐远，他甚至不敢去猜想，这身后的含义。只要维持现状，便好。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回来的。
　　无知而可笑的自欺。
　　直到，那素日崇敬的杨二哥，也终是敌不过权势的侵扰，踏上天庭，出任司法天神。他才恍然惊起，原来，便连他，也是不可靠的吗？
　　这可怕的时光与权势，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人也变得如他那父亲般六亲不认只为权势了呢？他不知道答案，只知道在遇到那与多年前劈山救母故事里境遇相同的少年郎时，极尽可能的，去帮助他。未尝，没有赌气与补偿的念头。也许只要帮助了这少年，便可以找回当年那宽厚不羁的二哥，也可，使这少年不至于如他那二哥般走上他所认为的不归路。
　　他成功了，却也失败了。
　　杨戬还是那个杨戬，二哥还是那个二哥，他却已不是那个哪吒。
　　破碎的一切，即使黏补了，也还是会存在痕迹。而他，亲手伤了他，他视之如兄、视之如父的二哥。
　　他走了，挥一挥衣袖，不曾惊起任何风云。这天庭，再没有那沉凝冷肃，于二圣面前，不住的说着小神听旨，卑躬屈膝如他，却摆着一副比谁都高雅傲岸模样的司法天神；而他，也再没有了那位，亲厚如兄父的二哥。
　　早该知道的，这人，疯狂决绝，骨子里，是那么一个比谁孤傲狠辣的人。
　　对别人狠，对自己，亦然。或者说，犹有胜之。
　　不是没想过去找寻，去求得原谅。可那么骄傲地一个人，若要存心隐藏，这三界，又有谁能找出他呢？
　　或许，是有的。
　　那担山逐日的少年郎，在力尽西海之后，为人所救，却也因此，噩噩浑浑，一度失去了生活的希望，自我放逐。直到，被再度带回玉泉山。
　　斯人不复，若是存在，他或许，便不会这么愧疚了吧。
　　于是他只能尽可能的，去看顾他所在乎的东西。希望他再度回来之时，那无故离任的司法天神，他的二哥，能够安心。不求原谅，但求心安。
　　他的杨二哥，定是不愿自家妹子再遭受苦难的。
　　“很动听的故事，动听而感人。”
　　竹签入手，指尖挑动着烛火，年逾不惑的张知州如是评判道。眸中，带着淡淡的不知名的情绪。老练如他，自是听出了许多不知名的东西。
　　比如，那哪吒三太子；比如，那封神之战；又比如，这天庭与西天佛门。当真是，好乱一盘棋。而那司法天神所做的，便是，乱中取胜。
　　他蓦然想到这蜀地局势，以及那份由神和子所赠神秘请帖，还有，那日入蜀时，于水上所出现之女郎，以及这位青行首。
　　这一切，又有怎样的关联？究竟，又是谁入了谁的局，谁进了谁的毂？谁人当为，执棋者。
　　“却不是全部”灯下的女郎美目流转，似嗔非嗔，于无意识间，散发着种种不自知的哀怨与轻愁。
　　且不论怀着何等样的心思，替君王分忧的李氏父子，都在众仙看似惶恐战兢，实则大松了一口气的目光中领着天兵离了天庭，奔华山而去了。
　　李靖好权势猜疑，自谓才华，不甘居于他人之下。封神一战以来，那些昔日的敌人旧友，或身死魂灭不入轮回，或浑浑噩噩，再不复昔时精明。
　　托塔李天王，风头一时无两。如果，不是那叫杨戬的少年，那二圣之下的位子，本该是他的囊中之物。
　　不过，也不远了。
　　若说那日，昆仑山脚那一战，一波三折，最后的结果，委实令人叹婉，那么，这其中波动最深，而又最为不甘的，却是非他李靖莫属。
　　他不是哪吒，不是个永远也长不大什么都不懂的小孩，那孩子的那点小心思，他又怎会不知？
　　李夫人殷氏，是一个美丽温柔且刚强的女子。他爱她敬她，于他们夫妻二人所孕育而出的孩子，自然是有过期待与关爱的。直到，那昆仑山来人，说出了那般话语。
　　“今有李家三公子，为应劫之人，托生于尊夫人腹中。望好自珍之重之，翌日必有所报。”
　　华胥氏踩雷神脚印而生人皇伏羲；女狄得石子如珠吞之而生禹；有娀氏之女简狄见玄鸟堕其卵食之而生契......他李氏夫妇又何德何能，得以有此殊荣？
　　怀孕三年而生子，所生的，却只是一个肉球，这样的东西......真的是他李靖的儿子而不是所谓的妖孽吗？
　　家门不幸！
　　一边，是一日三长的孩童；一边，是日趋衰弱的结发之妻。那怀孕的日日夜夜里，他无法想象，那尚在腹中的幼儿，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一点点的抽取着做为母亲的生机，以换取，出世后的不凡。
　　但，他却只能看着。便连伤害与拒绝的勇气也没有。
　　只因为，那孩子的背后，站着阐教，站着一众，护短的上仙。
　　所幸，还有这跳不过去的世俗礼法、权势纠葛，即便是护短如太乙真人，即便最后，他们已不存在任何血缘，这天下人可以辱他骂他，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是那孩子父亲，亲身......父亲。

作者有话说

　　关于李靖和哪吒，在本文的设定里，是这样的：
首先，李靖和李夫人殷氏，也就是哪吒的娘，是有感情的。也因此，李靖其实是对他的第三个儿子的出生，有过期待。毕竟人性复杂，没有谁说一开始就不可饶恕。
但是，因为阐教的安排，使得哪吒托生于李夫人腹中。
前面说了，那一堆人，什么伏羲什么的，都不是正常人，玩的就是心跳就是与众不同。且不光人生经历不同，出生方式也是怎么非主流怎么高大上怎么来。假设，李靖在这之前（假定为李夫人怀孕期间），便知道，他夫人肚子里，怀的肯定不是一个正常人，那么，以一个男人、一个官员的角度，他会不会多想？比如，绿帽子什么的。毕竟前几位可都没经过传说中的阴阳结合的过程，甚至，还存在着未婚生子的现象
再一个，怀孕期间，孩子的成长是以吸收母体的营养为前提的。李夫人怀孕三年，那么可以想象，李夫人为了生这个孩子受了多大的罪。而哪吒出生之后，天赋异禀，固然是由于其本身资质，但另一方面来说，是否也有李夫人的缘故
至于阐教势大，可以说，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什么天庭啊什么的在阐教眼中是根本不够看的。而哪吒的师父太乙真人，则是阐教教主元始天尊的亲传徒弟、昆仑十二仙之一，远非李靖之师度厄真人可比。更何况，李靖只是一个俗家弟子，可以想见，一定程度上，李靖并不愿意去招惹哪吒。更多的，是抱着供一尊大神的心理。当然，前提是那尊大神没有惹事
但我们都知道，哪吒小时候调皮捣蛋不是一般的闯祸惹事，对李靖来说，怨恨阐教什么的肯定是不现实的，最多只能在心里怪责。但是哪吒不同，父子天伦，这是谁也抹杀不了的事实。李靖不敢表达对阐教的不满，但是哪吒呢？父亲对儿子如何，这是他李家的家事，阐教便是想管，又能管得了什么？有本事让他李哪吒不拖生李家
其实整体说来，恩也好怨也好，我们前面说了，假设李靖是知道哪吒将要托生于李家的。而那所谓昆仑山来人说的那句话，就是告诉他这些，如果把其比做一笔交易，那么，李靖也预料到了，哪吒的出生，肯定会给自己的夫人给自己的家族造成伤害。但，李靖并没阻止。或者说，他享受着这笔交易所带来的便利的同时，将一切的不幸，归诸于哪吒身上
说到底，软弱而不敢承认，甚至，抱着一种我不好过别人也休想好过的病态心理。至于阐教是否真的威胁了李靖什么，只能说，这个解释，无疑是从李靖自身的角度、以他的眼光，所看到的
而哪吒对杨戬的感情，可以说是很复杂的，一方面，如兄如父；但另一方面而言，毫无疑问的，杨戬在哪吒的生活中扮演着某种精神的寄托，就像现在很多追星的脑残粉，他们只愿意相信他们看到的、所认为真实的一面。如果哪天，明星的行为与他们所认为的相反了、背道而驰了，那么粉转黑也只是秒秒钟的事。所以，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曾亲眼去了解过，所谓的真相。或者说，知道了，但是在逃避
而在就李靖的态度上来说，哪吒无疑是有恨的，有恨，有怨。但同时，又有着一定程度上某种意义的亲情，渴望父爱，希望得到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