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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多加三个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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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闪雷鸣,那一刻,阴暗的光下,倒影出柴平错愕的脸。随后急切追问:“怎么回事?”
“昆娘自太后宫中出来,突然被人活活打死。尸体,尸体如今还在宫里,没有人敢动。”前来禀告消息的宫女同样没有想到,只是奉命进宫一趟的昆娘,没有原由竟然就没了。
柴平闻言即刻起身往外走,直接朝宫中的方向去,“郡主,郡主,您还在禁足。”
“我要把昆娘带回来。”是的,柴平必须将昆娘带回来。甚至,柴平更要弄清楚,到底是谁敢在皇宫大苑内行凶。
“郡主,陛下会怪罪的。而且此事郡主纵然未曾亲眼得见,也该知道绝不是意外。”柴平身边的宫女中自有聪明懂事的人,一语道破关键所在,提醒柴平不要意气用事。莫要再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柴平迎视那位拦住她的宫女,“昆娘在宫中,倒在雨中,无人为她收尸。我岂能弃她于不顾。任何后果由我自己承担,我要接昆娘回来。”
此话落下,所有权衡利弊,明知不该为的事,在这一刻都不重要,宫人们只看到柴平的坚定。
柴平往外冲去,连雨落不歇都不管不顾,按人的指引,她寻到昆娘。倒在雨中,被人打得蜷成一团的昆娘。
大雨倾盆,已然将昆娘身上的血迹以及别人留在她身上的种种痕迹都冲洗得差不多。追随柴平而来的人连忙为柴平打伞,柴平却径自弯下腰,探过昆娘的鼻息。
昆娘已然没了气,连她的身体在大雨的浇洗下都变得冰冷无比。
没有犹豫,柴平将昆娘扶起,另一只手为倒在地上的昆娘打上伞。
“查清楚是谁动的手?”如此显眼的位置,人来人往不间断,该瞧见的人想是都已瞧见,对此,柴平在进宫之前也让人查了,纵然当时没有人敢救,看见的人数之不胜。总能查清楚到底是何人所为。
“查清楚了。”说着查清楚,宫人在柴平的耳边一阵轻语,柴平在听清人员的名单时,眼底一片冰冷的道:“好,真是好。让人来,抬上昆娘的尸身,我们去见太后,且问太后是否愿意给我一个公道。”
“郡主。”宫人既然已经禀告柴平幕后动手的是谁,何以柴平依然明知其中的道理,还要往杜太后的跟前凑。
“让人来。”柴平的安排自有她的用意,一声令下,宫人不敢怠慢,只能赶紧将柴府那些伺候柴平多年的人唤来,抬起昆娘的尸身,一道往杜太后宫中去。
内宫诸事,因赵匡胤的皇后逝去,都由杜太后处置,既然是在内宫出事,理所当然得寻上杜太后。
此刻杜太后的宫里,赵光义正坐着,闻听禀告,杜太后不愧是了解儿子的人,即问:“你干的?”
赵光义承认得坦然,“不错。该让她知道,这是赵家的天下。”
杜太后指责道:“你啊,多事之秋,何必同她一个亡国之人计较。凭白让你皇兄不满。”
“并非孩儿想跟她计较,是她太过可恨。”赵光义是每每想起柴平,每想到若不是她坏了他的好事,他也不至于被关入刑部大牢好几天,如今更深陷于舆论之中。各方对他皆生不满,甚至依然在发酵中。
“你想如何处置?”是的,杜太后得问赵光义,动了手后,他准备如何?
不想赵光义闻言丝毫不以为然的道:“只是一个宫女罢了。她还能为了一个宫女闹得天翻地覆?又能奈我何?”
确实,不过是一个宫女罢了,何必放在心上。
杜太后即让人传话道:“让柴郡主回去。告诉郡主,想必她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宫人闻言一顿,想了想提醒道:“太后不管吗?”
“别忘了告诉柴郡主,她在禁足。私自出府入宫,罚她再禁足三个月。”杜太后没有回答,但这样的答案胜似答案。
宫人不敢说柴平脸色相当不好,若这番话再传出去,怕是......
“还不快去。”赵光义观宫人不太乐意的反应,催促一声。
一个宫女罢了,柴平已然是亡国之人,柴家死得只剩她一个人,任她如何也断不可能掀得起风浪。不是每一回柴平都能恰好做得符合赵匡胤的心思。
若非多年来柴平有赵匡胤撑腰,断不可能有如今的逍遥日子。
亡国的公主在大宋能活得好好的,能够作为一个郡主活着,柴平自该老实的活,而不是一回一回的挑事。真以为她还是皇帝的女儿,当年的后周公主,万千宠爱集于一身?
哼,朝代更迭,不服气也得服。
赵光义丝毫不认为柴平敢再闹事。
而事实上,柴平在听到杜太后的话后只问传话的人,“人命大事,太后绝口不提?”
既是宫人,岂不知宫人们的命在贵人的眼里一文不值,死了也是白死。柴平的目光在这阴暗之下亮得吓人,望向宫人时的眼神,无一不透着坚定和不可置信,似乎她也没有想过,有生之年会听到这样一句无视人命的话。
宫人不敢答,杜太后一句不提,她更不敢胡乱传达杜太后的话,万一传错了,一发不可收拾,彼时受到责罚的将是她。
〖人命如草芥,古人诚不欺我。〗
〖感受到柴郡主的愤怒和无力。〗
〖谁让她不自量力去跟赵二斗的,怎么样,这回学乖了吧。以后还敢多管闲事吗?〗
〖这话说得,救人性命怎么就叫多管闲事了。杀人的人有错,并不是救人的人有错,请你们搞搞清楚好吗?〗
柴平的眼前浮现一连串的弹幕,将她更是完全的击醒。
人命如草芥,是的,没有一个人拿昆娘这些人的命当回事,每一个人大抵都觉得,这不过是一个宫女的命而已。
“好。”没有人想到,柴平竟然赞起一声好,落在旁人的耳朵里,无端让他们发寒。
“回府。”柴平得到结果,知道他们那些人的意思,自不会再问。于此时转过身,头也不回的领着昆娘一道回府。
“平儿。”柴平领了昆娘的尸身回来,符太后不可置信的迎上前,注意到柴平浑身湿透了,急忙催促道:“快,快给郡主准备热水沐浴。”
柴平的神色相当不好,此时的眼中闪烁了坚定,像是下定某个决心。终是她小瞧了赵光义,也错估有些人的底线。
比起她自己,反省懊悔的柴平吩咐道:“给昆娘准备一身干净的衣裳,我给她擦擦身体。”
符太后为柴平擦身的动作一僵,想说这些事用不着柴平做,话到嘴边终是咽了回去。罢了罢了,柴平如今正是最难受的时候,她想要如何便如何。
想通这一点,符太后让人安排。
而柴平在看到昆娘身上的伤痕,以及一旁的忤作字字清晰的告诉她,昆娘身上有多少伤,骨头又都断了多少处,不由的握紧拳头。
昆娘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这得有多痛。”是的,无人见之昆娘的死状而能不落泪,她们不明白,怎么会有人那样的狠,对一个弱女子下此毒手,将人活活打死。
可是这样的事,她们也并非第一次听见,不过是在从前听到的都是别人的事罢了。
“三皇子。”外面传来动静,柴平第一反应道:“昆娘还没穿好衣裳,你们别进来。”
屋外的赵德林闻讯赶来,第一时间想要查看柴平的情况,听到柴平阻止的声音,并没有冒昧进门,答道:“平儿,我在外面等你。”
柴平应一声,再一次望向一旁的昆娘,似在将她身上的伤烙在脑子里,一辈子,永远都不会忘记。
柴平和几个侍女一道为昆娘穿好衣裳,这才出去,赵德林于立刻同柴平道:“此事交给我,我一定为昆娘讨一个公道。”
“不,我自己来。”柴平果断的拒绝。赵德林担忧的唤一声平儿。
柴平道:“想要活下去,只能靠自己。德林哥哥一番心意我领了,但这件事须得我来。他们冲的也是我。至于是对我的警告,还是对我的威胁,不重要。”
说到这里,柴平垂下眼眸,无人注意到那一刻的柴平眼底流转的疯狂和不死不休。
“三日后重阳佳节,陛下邀众人赏菊,陛下罚我禁足府中,太后因我今日私自出府进宫又下令让我继续多禁足三个月。当日之事错不在我,陛下知。太后责罚我之缘故,陛下虽不问,也心中有数。我会向陛下请求出席。陛下不会不答应。宫宴之上不管我做任何事,希望德林哥哥别拦我。”柴平既然下定决心,也并非那愿意等待的人。
纵然在世人眼中,赵光义因为企图射杀花蕊夫人一事受到的责罚甚重,和柴平只是禁足相比,柴平受到的责罚显得不值一提。
但谁都清楚重点不在柴平,而在赵光义。
柴平的作为,哪怕柴平坦然承认自己射出箭时有杀赵光义之心。然赵光义在刑部大牢时需要计较的并非柴平是不是当真有杀他之心,而是他该如何让赵匡胤原谅他,不再计较因他企图杀花蕊夫人而引起的一系列的猜测。
是以,赵光义被罚后,他须考虑的是如何补救,明面上揪着柴平受罚一事不放并非明智之举。
赵光义不追究,谁会把柴平一个前朝遗孤,又是一介女流放在心上。
柴平同赵匡胤提出请求,希望可以参加重阳佳节,赵匡胤作为柴平将箭射向赵光义的得利者,岂能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