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月明珠有泪》碧晴

6、第六章

　　皎儿修成人形后，又在天澈身边呆了十年。借助鲛人内丹的神奇功效，他的法力突飞猛进。但他到底不能辜负离皎，他必须赴曾经的约，将皎儿还给离皎。
　　要送她走了，他的心里竟有些空落落的。从今往后，这空旷冰冷的仙阁里又只剩他独自一人了。
　　“明天带你去东海。”天澈微笑看着她，尽量掩饰眼中的落寞。
　　皎儿总嚷嚷仙阁太闷太无聊，然而，这次她却破天荒地没有欢欣雀跃，而是默不作声地望着他，灵动的双眸中隐有一丝怯意。
　　“怎么了？不想去？”
　　她摇头，半晌，才说：“那我们很快回来，好不好？”
　　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喉头有些干涩，“……好。”
　　天澈虽是凤族青鸾，却无法飞越沧海。放眼六界，除了天帝与天将，便只有沧海蝴蝶有能力飞到海的尽头。然而，沧海蝴蝶属上古妖兽，素来与天界不睦，天澈舍去三百年修行才向沧海蝶王换来一双蝶翼。皎儿变回原型，躲在天澈的胸口。这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次，她住在他的心里。
　　又值人间春日，草长莺飞，年华暗换。阳光温柔地洒在海面上，泛出粼粼波光。
　　一路上，皎儿一直很安静，天澈心里有些难受，不由伸手摸了摸胸口。
　　起初，对她好完全是因为离皎。
　　皎儿是离皎的内丹，又跟她长得一模一样，他习惯将思念寄托在她身上。可后来，他慢慢发现，她与离皎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九重天阙寂寞冷清，他竟也习惯了她的陪伴。直到现在，他自己也分不清，他究竟想要对谁好。
　　正当他神思怔忡之际，忽然，一道惊雷撕裂了苍穹。
　　海面上霎时狂风大作，云雾翻涌不息。海浪汹涌而来，高耸如山。大雨倾泻下来，如同绵密的银针。海水渐渐分开，中间走出一名身穿锦袍的中年男子，在他身后，千军万马奔腾而来，铺满整个海面。
　　天澈心知不妙，面上却不动声色，淡定道：“鲛王别来无恙？”
　　鲛王离渊笑着拱拱手：“凤族新王，老夫记得上次见你时，你还只是小小的鸾鸟，如今飞升上仙，实乃可喜可贺！不知小女的内丹，凤王用着可好？”
　　天澈微笑道：“说来惭愧，当日劫数难渡，多亏令爱出手相救。此番前来，正是为了归还内丹。”
　　“不能给他！”急切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只见四海龙王领着虾兵蟹将匆匆赶来，面带愠色，怒道：“凤王有所不知，离皎的内丹中封印着上任鲛王万年的法力，需借助凤族心头血才能解开封印。这老匹夫故作隐逸之态，实则包藏祸心。他故意设局害你，为的正是借你之手解开封印，夺我龙族的海辖之权。你若将内丹还他，他便白白得了万年法力，届时山河倒流、四海水倾，必将生灵涂炭！”
　　天澈暗惊，回想当日自己渡劫时，莫名其妙地被人夺走法器。那人一路逃至东海，自己恰巧遇上雷霆灾劫，被离皎所救，起初不觉得有何不妥，如今想来，却觉得甚是蹊跷。难不成，真如龙王所说，果真是一个局？
　　那离皎呢？离皎知不知情？
　　见天澈犹豫，鲛王笑道：“凤王，你应当知道，我鲛人族离了内丹便不能上岸，小女于你有救命之恩，难道你果真忍心见她活活干死？她已经整整三日没有泡过海水了，凤王可想清楚。”说罢，大掌一挥，一个瘦削的身影跌落在海面上，面色惨白，形容狼狈。
　　天澈急呼：“离皎！”
　　离皎眸中含泪，盈盈地望着他，口中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天澈心下一凛，隐隐猜到那个最坏的可能。不待他说话，鲛王便冷笑着御风而来：“既然凤王不愿物归原主，那老夫只好亲自来取！”
　　天澈虽是凤王，到底只有五千年道行，而鲛王却与上古诸神一同修行，法术高超。双方交手，僵持不下。天澈念着离皎，心中有所牵挂，无法全力应战。渐渐的，他开始落于下风。最终，不过是一眨眼的疏忽，鲛王便将内丹夺走。
　　内丹到手，鲛王来不及高兴，忽然面色大变，暴怒道：“竟是假的！”
　　天澈强自镇定调息，闻言亦是猛吃一惊。他分明亲眼看着皎儿化成原型，飞进他的胸口，怎么可能是假的？
　　皎儿……
　　少了内丹中万年的功力，龙族获胜的把握便增加不少。龙王大喜，赞天澈机智，扬言要将鲛王打得魂飞魄散，替海族清理门户。
　　浑天海战，一触即发。
　　这一站，日月颠倒，山河无光。东海之上，足足下了七七四十九天暴雨。
　　最终，天帝介入，派下百万天将，鲛人族大败，鲛王离渊与公主离皎被生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