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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生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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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游结束了。
宋桃之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家,一晚上都在噩梦中度过,梦里总有那年轻女人惨白的脸,鼻端还有那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道。
清晨,宋桃之准时醒来,想起不用上学,又滚着睡去,终于到寒假了哟!
但胡晓群清亮的嗓门还是准时地响起,“桃之,起床吃早饭啦!”
宋桃之捂着耳朵,无济于事。胡晓群推门进屋,站在床边,“快起来,吃早饭。”
宋桃之挣扎着从被窝里爬起来,苦着脸对胡晓群说:“妈,咱不说好了早上不喊吃饭了吗?一个白粥有什么好吃的,求求你以后早起别喊我了,我刚睡着呢!”
胡晓群瞪眼,“这么小年纪不吃早饭怎么长身体?早睡早起,谁让你晚上疯玩不起来的?”
宋桃之哭丧着脸看宋长文,宋长文乐呵呵地,附和胡晓群,“就是,长身体的时候一顿饭都不能少。”
悲哀。
宋桃之又重温小时候的苦恼了,为什么父母就这么固执,无论寒暑冬夏都大清早把她喊起来?不知道她真的很想睡个自然醒吗?
宋桃之没什么胃口,昨晚在床上翻了一夜,天亮才朦胧睡去,这一早就起床,头觉得闷闷的。
随便扒了几口饭,宋桃之窝在火盆边打瞌睡。
宋长文说:“桃之,要不去睡个回笼觉。”
“睡什么睡,那么多寒假作业,年前不写了,等过年她又到处疯,过完十五就开学,她哪里时间写?去,给我写寒假作业去。”胡晓群一声断喝,宋长文不吭声了。
宋桃之哀嚎。
宋长文搬了桌子到火炉边,让宋桃之坐在炉子边写作业,胡晓群说:“我昨天跟赵意说了,让他来找你一起写作业,省得你偷玩。”
宋桃之叹气,“妈,我头疼。”
胡晓群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脚疼也没用,今天需要写的页数我都给你折好了,我下班检查,少一个字你就等着挨揍。”
“你还是亲妈么,我生病了,还要写作业?”
“你就装,昨天还跑乡下活蹦乱跳的玩了一天,今天就生病?去去,别跟我装。”
父母都上班了,宋桃之趴在火炉边一点不想动,头好疼,炭火熏的难受,嗓子发痒,宋桃之打起精神给自己倒了一瓷缸子白开水,凉的稍微凉了,咕咚咕咚喝了下去,这是感冒的前兆,喝水总比吃药强。
没一会儿有人推门,宋桃之听着脚步声,就知道是赵意,他走路很轻,很慢,落地时很有节奏感。
“宋桃之。”
赵意钻进来个脑袋,宋桃之趴在桌子上,没精神跟他招呼。
“咦?”赵意走近宋桃之,弯腰看她的脸,“宋桃之,你生病啦?”
宋桃之几乎哭了,这亲妈亲爸都没赵意了解她,一眼就看出她生病了。
“吃药没有?”赵意放下书包,“我给你找药。”他熟练地在门后面的三角架上找到药箱,搬到桌子上,“咦,这个是什么药,以前没见过,我尝一片。”
“赵意,别乱吃药。”宋桃之没止住赵意,他已经抠出一片塞嘴里了。赵意从小就有个毛病,爱尝药,但凡是药,他都要尝尝味道,长大后也改不了,见到新药总忍不住尝一颗。
宋桃之说这是心理疾病,赵意也不以为意,反正从小到大也没吃出什么毛病。
赵意尝完新药,“有点苦,不好吃。这是感冒药,你吃一片。”他都不需要看说明书,对各种药用量是一清二楚,这是一个天生当医生的料子。
宋桃之摇头,不肯吃感冒药,“感冒么,吃药两周,不吃药半个月,都差不多。”她小时候是个药罐子,总被灌中药,重生后很是注意身体,冷热加减衣服,非常在意,所以这几个月还没感冒过呢!吃药本就是个有依赖性的事,吃多了身体产生不了抗体,免疫力降低,以后生病就得吃药。
赵意以为她怕苦,哄她,“不苦的,这个药是儿童用药,都是甜的。”
宋桃之反正不吃,任由赵意说破了嘴皮。
宋桃之咳嗽渐渐加重,一会儿觉得头重起来,实在扛不住,爬床上睡了。
朦胧中有凉意从额头传来,她听见妈妈说:“多亏赵意照顾她,烧这么高。要不要去医院打针?”
一听打针两字,宋桃之瞬间清醒,她挣扎着喊,“不去医院,不打针。”
“那你为什么不吃药?”
“我吃,我吃。”宋桃之妥协了,在吃药和打针之间,她一定选前者。医院打针,那可是真打,那尖尖细细的针从屁股上扎下去,一想起,宋桃之就屁股疼。
胡晓群中午下班回家,便看见赵意拿着湿毛巾给宋桃之敷额头,胡晓群一摸,发烧了,还真病了。于是,赶了赵意回家,怕传染了他,自己照顾起宋桃之,宋长文早上走时觉得女儿精神不大好,中午便没在单位吃饭,赶回家,两口子商量是不是把宋桃之送到医院打针。
见宋桃之醒来,又吃了药,宋长文两口子决定让她在家休息,胡晓群温柔地在宋桃之耳边问:“桃之,你想吃什么?”
宋桃之觉得身体火烧缭绕的,浑身酸痛,头也疼得不行,一点胃口都没有。“我不吃。”
胡晓群起身,给宋桃之做了一碗嫩嫩的鸡蛋羹,端在床前,抱起宋桃之喂她吃,宋桃之闻着油腻的味道,闭着嘴不肯吃,推开胡晓群的手,“不吃不吃,闻着想吐。”
胡晓群把宋桃之抱在怀里,担忧地说:“这是真的病了,以前最喜欢吃鸡蛋羹了。”
宋桃之把头窝在妈妈怀里,觉得十分的安心,很多年没感受妈妈的怀抱了,原来是这种味道,宋桃之想哭,小时候的感觉真好,能依偎在妈妈怀里,她宁愿再重生一次。
“妈妈,我爱你。”
胡晓群亲了亲宋桃之的额头,“桃之,妈妈也爱你,快点好起来。”
“妈妈,我不想写作业。”
“好,我们不写,就玩,你爱玩什么就玩什么。”
宋桃之呵呵笑了两声,“妈妈,你撒谎为什么都不脸红的?”
“这孩子,我看你是没病,还会贫嘴?”
赵意又来了,在门口探出个小脑袋,“胡姨,要不要给桃之喝水?”
胡晓群说:“赵意,你赶紧回家,别把你传染感冒了。”
赵意不吭声,站在门口。
宋桃之脑袋昏昏沉沉的,看着门口的赵意,模糊的、遥远的,她问赵意,“你来了吗?”
赵意说:“是的,我来了,桃之。”
“别再让我伤心了。”
“嗯,不会的。我一辈子都不让你伤心。”
宋桃之笑了,她向赵意伸出手,赵意却转身走了,宋桃之哇地哭了,“呜呜,赵意不要我了。”
还是觉得好凄凉。内心深处的伤害在病弱时,就这样爆发了。说好在一起,转身却是一场梦。
赵意跑到宋桃之跟前,胡晓群哭笑不得,“你这孩子,赵意不是在跟前么,你摸摸。”
赵意伸出手抓住宋桃之,他的手很小,还不能握住宋桃之的手,他的手很暖,却不能温暖宋桃之的心。
宋桃之不停地哭,仿若要把两世的苦都哭出来,赵意惊慌地看着她,不停地抚摸着她的手。
胡晓群哭笑不得,“这孩子,赵意,你看着她点,让她哭个够,生病了就是娇气。”
胡晓群说:“我去给桃之煮点粥,赵意,你把鸡蛋羹吃了。”
赵意坐到床上,单薄的身躯挺直,宋桃之躺在他的腿上,他们十指相握,宋桃之模糊地想着,好像回到了从前,每次她生病,赵意都把她抱在怀里,陪着她痊愈。
赵意说:“宋桃之,你吃点鸡蛋羹,我喂你好不好?”
宋桃之乖巧地点头,“嗯,你喂我。”
赵意拿起勺子,把鸡蛋羹一点点喂给宋桃之,宋桃之皱眉,“不好吃。”
赵意放下勺子,“那等胡姨给你熬粥。”
他是如此的温柔,如此的沉静,宋桃之恍惚,不知道这是梦还是现实。她闭着眼睛,闻着赵意身上淡淡的仿若青草的味道,真假难辨。
宋桃之睡着了,梦里一直喊着赵意,赵意一刻也不敢离开,不停地安慰着她,直到胡晓群把他拉起来,他苦着小脸,腿都挪不动了。
胡晓群捏了一把宋桃之的脸,“生个病也这么折腾人,赵意,你别依着她,她就爱顺杆爬。”胡晓群抱着宋桃之起来,给她喂了点粥。
宋桃之皱着眉,不肯吃,胡晓群给加了糖,甜滋滋的,宋桃之总算是吃了几口,胡晓群说:“你看,就是娇气吧?”
胡晓群要去上班,要把宋桃之送到奶奶家,赵意却坚持他照顾她,胡晓群生怕感冒传染给了赵意,哪里能肯?到底还是把宋桃之背到了奶奶家。
宋桃之吃了药,又吃了点粥,脑子清醒了一些,想起刚才的幻觉,觉得自己没出息。赵意站在路口目送着宋桃之趴在胡晓群的肩头,宋桃之也望着他。
单薄的少年,澄澈的眼,如镜子般明澈、干净。
站在枯寂的街角,却如三月桃花,灿烂、明艳。
是梦,不是梦?
宋桃之躺在小姑的床上,不时咳嗽几声。
宋奶奶给宋桃之送来开水,不停地唠叨,说她不该跑到乡下野,不像个女孩子的样子,宋桃之头越发疼了。
没一会儿,宋永芳姐弟来了。
宋奶奶慌张地扔下杯子,水洒了宋桃之一脸,只听她惊慌地喊,“永航啊,我的大孙子来了。可今天不能在奶奶家玩,桃之病了在家躺着呢,别把你们传染了。”
宋永航不满地嚷,“桃之不会是不想写寒假作业装病吧?”
宋永芳:“永航别胡说,我们还是回家吧!奶奶,我妈说家里的酸豆角没了,叫给我们一点。”
“有,有。”宋奶奶急忙去厨房装酸菜了。
宋永航推开门,钻出个圆滚滚的脑袋,“宋桃之,你这个懒鬼,是不是装病啊?”
宋桃之不理他,宋永航自小被宠坏了,自小跟宋桃之就不和,两人常打架,小时候还好宋桃之还能打赢,渐渐大了便不是对手了。宋桃之不吃眼前亏,现在自然不跟宋永航作对。
宋永航一会儿转回来,举了个大苹果在眼前,嘎嘣咬一口,脆生生的,“宋桃之,有苹果吃,奶奶没给你吗?”
宋桃之吸了口冷气,咳嗽个不停。
宋永航咯咯地笑,宋永芳拉了他出去,“离她远点,回头她得了肺痨,传染了你。”
宋桃之翻白眼,咳嗽的更厉害了。
长房的姐弟,永航就是头脑简单,心地还算善良,永芳就跟大伯母性子差不多,是个阴冷的性子,翻脸不认人的主儿。
宋永芳跟着奶奶去了厨房,宋永航又钻进房间,塞给宋桃之一个苹果,“看你今天乖巧,就给你一个,以后听我的话,哥哥就疼你,你要再不听话,我就揍你。”
宋桃之勉强微笑,“谢谢永航哥。”
宋永航趴在床边看宋桃之,“听说你昨天去乡下玩了,有什么好玩的?”
“好玩的可多了,有两只大黄狗打架,可凶了。还有死人,我去看了,好多血,那人脸这么白,表情可怕极了。”宋桃之忍住咳嗽,做了个狰狞的表情给宋永航看,宋永航吓得脸发白。
宋永芳从屋外跑进来,拉了宋永航的耳朵,“叫你别进来的,怎么就不听话?”她细长的眼睛恶狠狠地瞪宋桃之,“桃之,你要死就自己家死去,生个病也不安生,要是把永航传染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宋桃之对着她就使劲咳嗽了几声,气得永芳扬起手,宋奶奶在屋外喊:“永芳,菜装好了,你们赶紧回家,别被桃之传染了。”
宋永航对宋桃之做了个鬼脸,跟着姐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