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心大悦》定离

13、不懂事的胖子

　　三师兄醒了，他说话的声音也挺正常，还能跟我开玩笑，想来问题也是不怎么严重的。

　　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石墙，紧接着咚咚地敲了两下道：“三师兄，禁地里呆着是不是很难受，你安心养神，争取早点儿出来。”

　　“也还好。”他声音里带着点儿笑意，“就是有些无聊。”

　　我点点头，一个人关在冷冷清清的黑屋子里，没病也能憋出病来。

　　“你陪我说说话吧。”三师兄又道。

　　“好啊，说什么？”

　　对面三师兄没有答话，我想了想，就只能捡自己小时候的一些趣事讲给他听了。只可惜我从小到大一直醉心于吃，等到我从红烧猪蹄膀讲到烈焰烤火鸡的时候，三师兄终于忍不住地咳嗽了两声，他用手指轻轻叩了两下墙壁，轻声道：“我跟阿姐是凤族。”

　　我知道凤凰一族。

　　它们矫勇善战，曾是诛灭妖魔的主要力量，也正是这个原因，战死的凤族太多，它们的族人数量也就越来越少。

　　“爹娘早逝，我跟姐姐相依为命。那时候我们都不知道自己是凤凰，那些山精妖怪都叫我们山鸡，曾经有次被一只黑熊精抓去，我跟姐姐差点成了烤火鸡。”说到这里，三师兄应该是想到了当时的情形，他低低的笑出了声。

　　只是下一刻他又道：“姐姐拼命挣扎，让黑熊精先吃了她。怕它不答应，她自己跳进了火堆。”

　　他的声音变得沙哑了许多，虽仍是带着点儿笑意，但那笑声低沉沙哑，犹如一柄锯子一样让我头皮发麻，心头更是一紧。三师兄身上戾气变重了？

　　我心跳加速，身体就像是经过剧烈运动过后一般呼吸困难四肢无力，整个人软绵绵地瘫倒在石床上，脑子里也是一片混沌，这是三师兄的实力，隔着一堵石墙，他还在没有一丝灵气的禁地之中，竟然能够如此影响我？

　　“师父呢？”我心头焦急地大喊，嘴唇一开一合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就像是被丢上沙滩快要被太阳活活晒死的鱼。

　　忽然间，三师兄又开了口。

　　“凤凰涅槃，浴火而生。”他的声音轻快而又生动，使得我周身的压力瞬间消失，我一个鲤鱼打挺地从石床上跳下，飞快地跑到门边，心有余悸地看着那堵石墙。

　　“我怎么都没想到，跳进火堆里的姐姐会变得那么美，她的羽毛明艳鲜亮，火红的长羽像绸缎一样，她展翅高飞，犹如一团烈焰腾上高空，天边红霞不及她万分之一。”

　　“我跟黑熊精都看呆了。”三师兄说到这里，声音陡然变得尖利起来，“那天她被妖魔缠住，身上也燃起了一团火。好疼，全身的血肉被一口一口的撕扯下来，每一寸皮肤都被诡异的火焰灼烧……”

　　三师兄的声音越来越急促，我听到对面传来阵阵□□，与此同时还有咚咚咚的响声，是三师兄在撞击石墙。

　　我慌忙拿出龙鳞吹奏，然被三师兄的戾气影响，这会儿我吹出的曲子根本不成曲调，倒最后双手抖个不停，连龙鳞都没办法拿稳。“师父，师父呢？”

　　就在我心慌意乱一筹莫展之际，一道白影略过我身前，我手中龙鳞陡然消失，待我反应过来，耳边已经有了空灵的乐声。

　　那些沉重的压力瞬间消失，头顶上空重重阴霾散去，我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只要师父在，三师兄就不会有事的。

　　三师兄的嘶吼声戛然而止，我看着身前的师父，只觉得他的身形犹如一座巍峨大山，挡风遮雨屹立不倒。只是视线稍稍一转，瞥见师父唇边的白色龙鳞，我忽然觉得有些羞怯，不自然地用手搓了搓衣角。

　　那可是我的鳞片也，摘自我腰部的位置，最重要的是，就在前一瞬，我还含在口中。

　　我偷偷瞄着师父，双颊生晕，只是片刻之后，那些许羞怯又全部变成了担忧，师父的脸色越来越白，嘴唇也有些乌紫，而他的嘴角更是有鲜血溢出，丝丝红色附着在白色的龙鳞之上，显得那么的触目惊心。

　　是了，师父本就受了重伤，之前为了保留师姐的桃花林耗费了不少的心血，如今压制三师兄的心魔，更是让他伤上加伤。我幻回本体又忍痛拔了一片龙鳞，合着师父的曲调吹了起来，直到半个时辰之后，师父才停了下来，他手握成拳放在嘴边，低低的咳嗽了一声，随后才转过头来看着我道：“你三师兄心魔缠身，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只要他醒来，就一定要吹奏镇魂曲，你做得到吗？”

　　师父脸色苍白，若是之前他在我眼中犹如大山般伟岸，如今却脆如白纸，仿佛一阵风都能刮走，看着让人心疼。我连连点头，“师父对不起，我能做到。”

　　之前三师兄醒了，我没及时吹奏镇魂曲也就算了，还跟他胡乱聊天勾起了他记忆中的伤痛，使得他心魔又有了可趁之机，若非师父来得及时，后果肯定不堪设想。想到这里我自责不已，低垂着脑袋站在师父面前等着挨罚。

　　却没想到他只是道：“我与你几位师兄们这次都受伤不轻，分不出足够的精力来照顾曲翼，九香，这次你辛苦一些，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大师兄他们都受了伤，云泽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只有我一个，结果我却这么不靠谱，明明开始说的是让我日夜吹奏镇魂曲替三师兄安神，我却偷懒睡觉，还跟三师兄聊天。我心中愧疚不安，眼睛也微微泛红了。

　　没想到师父他突然拿出之前那个装了吃食的白玉簪子，随后从中取出几分点心放在桌边，“等你三师兄恢复了，我带你去拜访泰冒山的御风道君。”

　　“唉？”我呆愣地看着师父，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为什么？御风道君又是谁？

　　“他最喜人间美食，厨艺非凡，就连你二师兄都对他的手艺赞不绝口。”

　　所以说，只要我好好表现，让三师兄免受心魔困扰，师父他老人家就会带我去拜访这天底下最会做吃食的仙君？

　　“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我拍着胸脯保证，因为一不小心用力太猛，锤得我胸疼，微微含胸耸肩，脸色也随之一变。师父本是看着我的，这会儿也扭过头去看向了屋外竹林，他沉默片刻之后走出房门，连龙鳞都忘了还我。

　　等他走远，我才猛地想起，刚刚被吃食转移了话题，都忘记询问师父伤势了。

　　我真是够蠢！

　　真想一巴掌扇死自己，我暗骂自己不懂事，在门口矗立许久之后又坐回石床上，这一回我不敢睡了，而是聚精会神的用神识观察着禁地的动静，只要三师兄有苏醒的迹象，我便立刻吹奏镇魂曲，让他远离心魔痛苦，直到心境平和。

　　……

　　我每天大概要吹奏八个时辰的镇魂曲。

　　一开始的时候还不觉得累，等连续吹了几天之后，我的嘴都张不开了，桌上的点心仍旧香得醉人，然而我腮帮子又酸又疼，精神也格外疲惫，根本没有一点儿食欲。

　　等到半个月过去，我的衣服都宽大了一圈。

　　这日，我正吹着镇魂曲，忽见屋外飘来一团红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