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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六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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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隐藏在爱因兹贝伦森林深处的冬之城堡里,被爱丽斯菲尔重塑在森林外侧的结界,却又再一次被破除。
魔术回路里传来的震动令她不由感到有些紧张。
上一次连敌人是谁都没能看清,就莫名其妙的丢失了己方的Servant,这一次的不速之客又是冲着谁来的?
“那个是……”透过可以眺望远方的水晶球探查敌人,爱丽斯菲尔惊讶万分地抬手捂住了嘴巴,几乎要忍不住发出低呼。
因为她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影,曾经保护过她的那个人——
“亚瑟王?”
卫宫切嗣面无表情地皱紧了眉。
在水晶球的影像中,金发少女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安静又坦然地仰起头颅,将视线准确无误地落在了他们的身上。紧接着,她的唇边勾起不含丝毫温度的笑。
爱丽斯菲尔顿时被她那宛如看待死物一般、却无法感知到恶意的眼神惊了一惊,“切嗣,那个女孩……”
“这家伙……应该就是始作俑者了,她真的是魔术师吗?”
身后跟着守护她的白银骑士,迈着宛如舞蹈般轻盈的步伐、就此穿梭在丛林中的少女,脸上洋溢着愉快的笑容,瞧上去就像是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而非前来挑衅的入侵者。
“别蹦了,沙条爱歌。你看起来足够滑稽,没人会去欣赏的。”
行走在冬之森里,白银骑士正语气恶劣地嘲笑着自己的Master。
金发的少女仿佛很高兴似的,满脸都是陶醉的笑意,在细碎闪耀的阳光底下踮起脚尖,伸展着双臂,像是要透过聚拢的光束去迎接什么。
这让莫德雷德很是看不惯。
试图将自己的本性隐藏,认为自己还是个天真可爱的少女?
别开玩笑了。
面前这个明明就是个残酷的魔女,是跟他那个有着狂妄野心的母亲一样恶劣的女人。
“你这家伙……”
沙条爱歌已经决定对不听话的从者暂时采取无视的态度,于是不以为然,继续向前迈开脚步,瞥向对方的眼底满是不符合年纪的冷漠阴狠:“——再敢动手动脚你就死定了!”
越是这样说,她的笑容越是甜美。
沙条爱歌还在记恨着他上次那一抛,送她飞上半空中的事呢。
莫德雷德挑起眉峰,对御主的威胁非但不以为意,反而还堪称愉快地哼笑了一声。
这才对嘛,沙条爱歌那种纯洁如同稚子一般的模样他才不认识。
这女人正常的时候还更讨人喜欢一点,发病时那种活泼开朗的模样恶心得他要吐,简直是倒足了胃口。
与莫德雷德观感相同,沙条爱歌同样不待见这男人。
少女根本不在乎他到底是谁,是不是杀父弑母弃家背国的叛逆骑士,因为她自身便是个对于杀人毫无罪恶感的人。
为了使圣杯降世,不惜以数以万计的性命来换取——这才是沙条爱歌。
虽然沙条爱歌无法理解,也意识不到,但她并非不明白在那些渺小之人的眼中,莫德雷德所做出的事是犯下了何等猖狂的罪孽。
铸下大错,背离正道,却仍旧以骑士自居,这不是很可笑吗?
恰恰这一点,才是最让她无法容忍的地方。
沙条爱歌抬手抚上胸口,交叠缠绕的漆黑魔纹镌刻在她冰冷的皮肤里,干涸的鲜血灼烧着她的肌理。
在令咒的中心、心脏的所在,有着永远不会愈合的一道伤痕。
仿佛在诉说着信任之人的背叛。
紧接着,不死的少女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你真不愧是那个男人的儿子。”
一边互相嘲笑着彼此的野心,一边在冬之城堡里自由行走了一会,却完全不见有Servant前来迎击,身边只有树木的枯枝在不时发出轻响,这让莫德雷德感到困惑和警惕。
潮湿的风夹杂着凛冽的水汽吹拂过身边,带来了刺骨的寒意,可沙条爱歌与莫德雷德这对主从却完全不为所动。
“看来有人曾先行一步,攻击过这里。”
穿行过外侧的森林,来到接近爱因兹贝伦城堡的内侧,主从二人面前蓦然出现了战场遗留下来的痕迹。
这样的鸿沟完全不需要怀疑,很显然是英灵交手造成的。
丛林中遗留着的森森剑气经久不散,如实诉说着战况的激烈,在重重寒风中,莫德雷德却是毫无障碍的认出了那些凛冽剑痕的主人。
曾作为追随着亚瑟王数年、后又背叛他而去、与他不死不休的圆桌骑士,或许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的了解,那柄光辉的圣剑有着何等可怕的威力。
“喔?似乎有趁水摸鱼的家伙呢。”
少女灵巧地跃过地上颓败的藤蔓,转头望向了另一个方向,她略歪了歪头,露出仿佛不染尘埃的笑容,浅色的瞳孔内却浮出了截然相反的深深恶意:“爱因兹贝伦已经先去招呼他们了吗?这可不行,这可不行啊。”无奈地摇了摇头,沙条爱歌噙着温柔的笑意下达了命令:“摧毁他们,Beast。”
“那种事不用你说我也做得到,只是还有一个问题——谁是什么Beast!给我老老实实的叫名字啊沙条爱歌!”
“这是你的代号,莫德雷德,你没有拒绝的权利。”全身沐浴在阳光之中的沙条爱歌,明明身处光明,却恍惚从未沾染那光芒一星半点,已然坠入了漆黑如墨的深渊。
少女笑容不变,依旧是堪比星辰的璀璨与澄澈,不见丝毫阴霾:“谁让你是规格外的Servant呢?没有职阶也是没办法的事嘛。”
“白日梦还没醒吗?沙条爱歌。你应该说的是,谁让你是规格外的Master呢?借助了圣杯的力量延续生命,苟延残喘着继续活下去,理所当然的也就没能成为那七人中的一个。”面对着少女猛然阴沉下来的脸,叛逆的骑士毫无惧色地挑了挑嘴角,“啊,警告你一句,再这么喊下去,你可是会后悔的。”
少女的表情终于出现了实质性的变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笑着的脸庞逐渐呈现出了“空白”的模样。
沙条爱歌面无表情的样子格外具有压迫感,浅色的眼瞳内浮现出了森然的杀机。
空气再次紧绷起来,莫德雷德却丝毫不惧。
“见到被你亲手所杀的父母难道还不高兴吗,莫德雷德。”
刚才那一幕好似昙花一现,少女重新微笑着说。
她本性如此,越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沙条爱歌就笑得越是开心。
从者当然知道她的可怕之处,但是如果会屈服于这等威胁,那也就不是有胆量试图颠覆大不列颠的叛逆骑士了。
莫德雷德早就发现沙条爱歌不存在三观,不被道德所拘束,缺乏一切人类理应具备的基本感情。
她的眼睛里没有万物,映照不出温情,无法理解他人,甚至并不觉得自己所行的乃是世人眼中的“恶”,她只是像个孩童那样过于纯粹的残酷着而已。
于是旁人自然无法用任何“正常”的思维去衡量揣度她,而造物主又对这个名为“沙条爱歌”的存在过于厚爱,倾注了无数扭曲的恶趣味,于是就连世界都要屈服,在这位天资惊人的魔术师手中如同玩物一般,让她拥有压倒性的优势去选择一切。
沙条爱歌并不等同于奇迹,她的诞生本身正是高于奇迹的发生。
但是——
正是这样的沙条爱歌,本应该碾压森罗万象赢得胜利,结果却狠狠地踢到了一块铁板。
这是多么荒谬的现象啊。
他竟然微妙的在这女人身上嗅到了一丝属于同类的气息。
他们曾被同一个男人杀死。
莫德雷德是真的厌恶着沙条爱歌,也真的想要大笑三声讥讽她以示庆祝。
于是骑士开口了:“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了你吗?”
那个男人果然一如当年,高洁凛冽的外表下埋藏着难以言说的豪气和果断,一旦发现那条路是错误的,无法达成既定的目标,便干脆的毁掉它。
莫德雷德觉得,这也许是那个男人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