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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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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相对于这样感人至深的重逢,与此同时,位于爱因兹贝仑城堡的卫宫切嗣却在苦恼,他当然不是为了天气而在烦恼——在这座常年被冰雪覆盖的美丽古城中,时刻感受到严寒早已是常态,根本不值一提。
更重要的事情,则是发生在那距离位于德国的冰雪之城来说、相当遥远的极东之地里,那六十年一次的冬木盛会已经渐渐拉开了序幕,这代表着他必须牺牲掉自己的妻子,不得不亲手葬送她,以对方的性命作为祭品来实现理想。
无数次诅咒着自己的无能的男人哀悼着这样的事实,却又不得不去背负起这样的重量继续走下去,他早已有了这样的觉悟。
可是这场圣杯战争从一开始就进行的不太顺利。
爱因兹贝伦挖掘出的那件圣遗物,让阿哈德以及卫宫切嗣确定下了英灵的人选,就在所有人都做好前期的准备工作、打算在最合适的时刻进行召唤时,Saber这个职阶却被提前两周占据。
大长老也不得不暂时抛弃原定的计划,在此时提议索性在召唤时加入狂化的咒语,使其成为夺取圣杯的战斗里最为锋锐的武器,卫宫切嗣当然同意。
相比起那个传说中记载的骑士王的正直性格来说,或许失去理智的他对这个不择手段的男人来说反而是最好用的剑。
于是卫宫切嗣便在召唤时加入了狂化咒语,那条经过魔力连接到彼端的路途打开后,自法阵中央便出现了一道深色人影——宛如堕落的战神一般、被漆黑的铠甲覆盖住身躯的Servant。
黑骑士那副刚毅不屈的身姿,已经完全摒弃了所有的高贵,丝毫寻找不到过去曾闪耀过的光辉。
就连他手中持有的华贵圣剑都被迫染上了深渊的色泽,失去了那份无瑕的神秘感。
诡异的不规则暗纹覆盖住面颊两侧,似乎代表着不祥的气息,然而这只是提高能力参数的必备代价而已。
这就是Berserker的真正姿态。
卫宫切嗣感觉到体内的魔力正在流失,想要维持着狂战士这个职阶的英灵实体化需要付出不菲的代价,甚至于他只要动上一动,所需要的魔力量就堪比呼吸那般理所当然又无法停止。
就在这时,他动了。
没有特地被加驻过结界的教堂大厅内,那一排排摆放整齐的座椅就被当做碍事的废品一般,一剑就足以令它们一分为二,而后彻底沦为木屑。
木质的地板只需黑骑士轻轻一击,就会被划出一道深深的裂痕,甚而产生巨大的鸿沟。
在空气中爆发出的魔力洪流不同于纯正的英雄,它只能叫人联想到浸透血色的恶灵而已。
首当其冲的卫宫切嗣面色大变,身手矫健地躲了过去。
“切嗣!”远远站在另一边的爱丽斯菲尔见状,急忙踏过沦为废墟的地带跑来扶住他,温柔地询问着丈夫:“你没事吧?”
“我没事,爱丽。”卫宫切嗣只不过是一时间不适应,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已,被夺取魔力产生的这点程度的眩晕和疼痛还不被他放在眼里。
比起拥有理智的高洁骑士王,Berserker这一职阶当然更符合他的预期,但是徘徊在亚瑟王身上那宛如诅咒般的狂乱却让人意料不到,就连冷酷如卫宫切嗣这般的男人,于此刻所能感受到的也只有毛骨悚然的愕然。
在杀意铺天盖地弥漫着的场所里,面对着这种与想象中的场景完全背道而驰的异常,切嗣将脸色苍白的妻子牢牢护在身后,阴沉着脸丝毫不敢大意地瞪着因为缺少魔力而停止了动作的黑骑士:“这家伙……明明感情被封印,无法自主行动,却仍旧抗拒着我的指示吗?”
“果然召唤Berserker还是太勉强了吗?”
爱丽斯菲尔担忧地看着丈夫的背影,又有点不忍心去看那位黑骑士。
她是因为爱因兹贝伦家族持续了千年的夙愿,以冬之圣女作为原型制造的人偶,作为迎回圣杯令其得以降临而诞生的小圣杯,被限定了用途的、命中注定而又名副其实的必备消耗品。
理所当然的,没有人会在意道具的幸福,没有人会认同造物的人格,可卫宫切嗣却令她拥有了高贵的意识。本来只是个人偶的少女从男人那里得到了幸福,甚至于成为了一个母亲,感知到了这个世界的温情。
在爱丽斯菲尔短暂的生命里,只有面前的丈夫是她必须拼尽全力去支持的存在。
狂战士耗费的魔力实在庞大,但是他借助着圣杯的力量留存于世,艾因兹贝伦作为最初始的三家、圣杯系统构造的实际参与者,也做出了能够减少负荷的相应措施,现在这样对于缺少魔力的卫宫切嗣来说也是已经足够了。
在那之后,从者似乎意识到魔力不足以令他长时间活动,所以终于安静了下来。
“真是麻烦,比起针锋相对的从者,我需要更加机械性的道具。”
本来骑士就是比起思考来说,更擅长用武器说话的物种。
面前这个全身布满了漆黑的纹路,散发着狂野气息的英灵有着足以致命的危险战斗力,这位在传说中正直高洁的骑士王狂化起来的时候,冷酷得简直像是可以轻贱人命的暴君。
不过,这个狂化的等级参数会剥夺从者的大部分理智,令他无法正常的思考,与此相对的则是,受到狂化的恩惠提升战斗的性能。
这也是卫宫切嗣比较满意的一点了。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只需要把英灵当作道具使用,去夺取圣杯就好了——
可是问题又来了。
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还是从者真的那么不待见自己,Berserker无法灵体化,也不知道他是死都不肯灵体化,还是根本不能灵体化。
这种经常会失控暴走的英灵想要掩人耳目的去往冬木,实在麻烦。
卫宫切嗣心塞塞。
Berserker其实并未完全丧失位于内心深处的理性,尽管失去了语言的能力,他却一直徘徊在清醒与狂躁中间,只有时而温暖、时而冰冷的情绪在他胸膛中翻滚,与“世界”签订了可笑契约的骑士王,一直在盼望着夺取圣杯。
为此,他不断地沉浸在偏执中备受煎熬,体内那沸腾的血液几乎要将五脏六腑灼烧殆尽。除此之外,此刻的他无法回想起任何有用的东西,无法感知到其他任何事,甚至于行走都全部被命令牵引。
无法思考。
感应不到外界。
啊啊啊,他在渴望着什么呢?他想要挽回什么呢?他是在追逐什么吗?
阿托利斯转动着思维,努力去回想。
可骑士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完成,有什么东西切断了他的意识,斩断了他的思念,令他成为最趁手的工具。
他感到心脏在疼痛,灵魂被绝望淹没。
“就这样放任Berserker真的好吗?他不太好控制。”
卫宫切嗣表情漠然地点头,这个问题他也的确深思熟虑过,但只要魔力契约还在,就不怕狂战士摆脱掌控。更何况,爱因兹贝伦也尽量想办法加深了联系,这个家族本就在圣杯战争中担当着系统制作的角色,现在无非是在擅长的领域上再换个方向深入研究下去罢了:“我对他下达了指示。”
“我会保护好夫人。”
知道这个决定无可更改,久宇舞弥也不再提出异议,她弯腰坐上驾驶舱,熟练地启动这架机器。
“切嗣,你自己要小心啊。”
“放心吧,不用担心我,爱丽。”
爱丽斯菲尔给了丈夫一个拥抱,抱着有点期待又有点担忧的心情离开了冬之森。
卫宫切嗣目送着直升机起飞,直至消失在地平线,这才提着行李前往机场。
爱因兹贝伦的侍女们已经先行一步,而他的助手久宇舞弥不愧是最好用的辅助机器,她负责保护以及载着他的妻子,和那位刚被召唤出来就跟自己万分不和的、不能灵体化的、现在终于被约束的从者,一路直达位于冬木市的爱因兹贝伦之森。
虽然初次会面不太愉快,但他很快就发现战斗力大幅度提升的Berserker在面对着爱丽斯菲尔时,总是格外收敛一些——他从未对她亮出佩剑,也未曾试图攻击过爱丽。
尽管作为提升能力的代价,从者已经被迫丧失了大部分理智,缺少独立思考能力,但他的潜意识里似乎还残留着骑士道那种虚无的东西,知道不能对女士和弱小动手。
于是卫宫切嗣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作为狂战士真正的御主,他要隐于暗处。
这个职阶的英灵在目前为止对于卫宫切嗣来说,最令人满意的还是他根本不需要进行交涉以及沟通这一点吧,没有思想就代表不会提出异议,更不会因为理念不合而互相拖后腿——他是个稍微有点缺陷但又近乎完美的道具。
爱丽斯菲尔透过玻璃窗看着直升机外的风景,不时发出一两句惊叹。
这一切对从未迈出冬之森的女性来说是那么新鲜,她像是感受不到黑骑士散发出的压迫感似的,仍旧笑意盈盈地睁大眼睛,好奇地张望着这个世界。
无法实体化又失去理智的从者直愣愣地坐在那儿,他意识迟钝,对外界的感知逐渐混乱,那双浸透血色的双眸平静又冷酷,却又偶尔夹杂着几分狂乱。
看到他时,爱丽斯菲尔开朗的笑容不由得收敛几分,表情显得有几分僵硬。
高洁正直的骑士王啊,传说里无比神圣的英雄,竟也有着与Berserker这一职阶的适应性吗?
这个人跨越时空寻求圣杯,寄托在那之上的愿望又是什么呢?
恐怕这一点,她永远无从得知了。
绯色的眼瞳里浮现出了无奈,人造人移开视线,望着窗外的世界,重又微笑了起来。
等到爱丽斯菲尔一行抵达极东之地时,已经是十几个小时之后了,位于距离市中心往西约五十公里的城堡已经被收拾完毕,其实她只要留守在那里,安静地等待着敌人上门就好了。但是,作为人造人诞生的爱丽斯菲尔从未出过远门,这是她第一次走出那座被冰封的地域,在这之前她从未亲眼见到过冰雪之外的景色。
“——舞弥,我们可以在附近找个空旷一点的地方降落吗?”
爱丽斯菲尔忐忑又不安地等待着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