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4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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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茜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梦里光怪陆离，秦易，陈曼，孟离城轮番出现，每个人都似乎在和她说着什么，可是她什么都听不清楚。
她急切又不安，整个人几乎要崩溃，直到一阵急促的铃声将她叫醒。
她浑身无力，出了一身的冷汗，挣扎着够到床头柜上的闹钟，按掉后又一股脑跌回厚厚的被褥中，头痛欲裂。
这么一来，她就更不想走了，想着再去洗个冷水澡，借着生病的名字就可以不走。
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她打消，她已经不是那个任性的小女孩了，她是一个母亲，再也不能只想着自己胡来。
也没心思打扮自己，林茜简单的洗漱，素着一张白生生的脸走出房间。
昨晚陈曼的话一直在她耳边回响，虽然明知道不能告诉她实情，但愧疚总是让她心存不安，而且，她马上就要走了，这一别就是许久见不上面。
所以，出了房间她便走到陈曼和孟离城的卧室门前，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孟离城从书房里出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林茜穿着一身白色长裙，怕冷外面又套了同色的大披肩，长长的流苏随着她的脚步翩翩而动。
她脚上穿着白色的软底布鞋，在陈曼门前来来回回的踱步也没有一丝声响，倒是正对面的他看得分明。
纯洁，娴静，都是他喜欢的模样。
他不禁想起在大洋彼岸已经安排好的教堂和花园，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以后，这就是他的生活。
门忽然打开，里面的人走了出来，孟离城有一瞬间没认出陈曼，待认出来之后，就是一阵心惊。
陈曼身着一身红裙，艳丽如血，宛如一年前出现在他和林茜面前一样。
后来，她穿着这一身红装倒在血泊中，造就了今天的悲剧。
事故现场的那件红裙早已被丢弃在不知名的角落，如今，她竟然穿了一模一样的一件。
他正要走过去，电话急促的响起，他挂断，再响，挂断，再响，他只好第一时间接起。
林茜看见面前的陈曼也是一愣，她太久没见过这样艳丽耀眼的小姨了，自从那场车祸后，她便彻底的安静下去，她以为再也见不到那个果断自信的陈曼了。
但是这条红裙子……
她眼神游移不定，鼓起勇气问，“小姨，这条裙子……”
陈曼没让她把话说完，笑得明艳，“怎么？不好看吗？”
“好看，”林茜扯了个生硬的笑，话倒是没有假，“当然好看。”
“这条裙子我第一眼看见就喜欢得不得了，想着离城也一定喜欢，你说呢？”
“是……是……”她嗫嚅着，身体都要开始发抖，这句话当时陈曼也这样问过她。
陈曼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去继续说着，“茜茜，我总看着这件衣服有些眼熟，你说以前我也穿过吗？”
“我……小姨，”有些话似乎已经到了嘴边，她看着陈曼却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我不记得了，小姨。”
陈曼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茜茜，失去记忆的是我，原来你们也忘了。”
林茜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没有看到她布满血丝的双眼，那是她熬了整宿，哭红了的双眼。
林茜忘了，孟离城也忘了，忘了他们怎样欺骗她，伤害她，如他们所愿。
如今，他们又要把她当做傻瓜一样耍的团团转，扔下她一个人双宿双飞。不，不只是两个人，还有他们的孩子，他们一家人就要团聚，而她，一直是多余的那一个。
还有两步就到楼梯前，陈曼停下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孟离城，木然道，“茜茜，你先下去吧，小姨就在这儿看着你。”
林茜点点头，很乖的跟上来，又超过她。
她心里除了愧疚就是无措，此时无论陈曼说什么她都会去做。
她低着头，只想快点逃离陈曼的视线，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疾呼，她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孟离城表情惊恐朝她喊着什么，连一向低沉稳健的声音都变了。
紧接着她感到一股大力狠狠推上了她的背部，刚刚迈出去的一只脚没等到落地便失去平衡，天地在她面前颠倒旋转，她听见自己的身体沉重的撞到台阶上，一下又一下，淹没了周遭的一切声响。
她看着陈曼木然的流泪的脸，她的嘴一张一合，“茜茜，这是你们欠我的。”
手机从孟离城的手中滑落，里面特助的声音焦急的传来，“孟先生，夫人私下秘密找了专家进行治疗，两周前已经恢复了全部记忆，我们也是刚刚查到，孟先生，您怎么不说话，孟先生？孟先生……”
一辆黑色奥迪奔驰在省际高速公路上，车里除了秦易并没有其他人，他手握方向盘，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前方。
窗外是愈加浓重的夜色，雪亮的车灯所照之处，路肩上的反光板渐次明亮，又暗淡下去。
他还记得多年前，带着母亲坐在一辆依维柯小客车里，被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颠簸得脸色苍白，狼狈不堪。
那个时候，还没有如今的高速公路。
从片场离开，他开车直奔通向C省的高速公路，到现在已经开了三个多小时，却没有一丝疲惫，有的只是满腔的兴奋和解脱。
持久的难题，一旦做了决定，眼前便是豁然开朗。
一想到他将不再纠结于对林茜的感情，可以一心一意的爱她，心里涌动的便都是喜悦。有时候想想，孩子真的就像天使，他是爱的结晶，便可以化解全天下最深重的仇恨。
不知道他和林茜的孩子会长得像谁？
秦易一边开车一边情不自禁的微笑起来。
又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D县，这是个地处偏僻的小县城，位于B市的西北方，地处高原地区，气候干燥，温度也比B市低了一些，虽然已是五月时节，但仍需要穿线衫套中等厚度的外套。
黑色奥迪缓慢的行驶在小县城唯一的一条繁华街道上，与路边杂乱的铺位和红绿相间的艳俗灯牌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好在夜色已深，街上行人稀少，连商铺也纷纷打烊，没什么人会注意到他流光锃亮的车身。
离开主街道，灯光彻底暗淡下来，秦易把车子停在路边的一个角落，穿上大衣，带好帽子和宽边眼睛，快速步入旁边的一条巷子。巷子是几十年的老住宅区，虽说年代久远，但最近几年人们生活水平渐渐提高，家家户户都盖了新房，几乎都是独门独院的小洋楼。
秦易停在其中一户不起眼的大门前，掏出一大串叮当乱响的钥匙，打开有些锈迹斑斑的大铁锁，闪身进了院内。
关上门那一刹那，他背靠在红色油漆的大门上，忍不住百感交集。
这就是他长大的地方，那时候这里还是个大杂院，住着好几户人家，做着不同的营生，他和母亲就住在最小的那间东厢房里，每到夏天，下午的西晒总是让人难以忍受。
其实是他太小，不记得了，据他母亲说，他们搬过无数次家，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居无定所，只为了找一个人。
他从未谋面的父亲。
直到五岁那年，他开始记事起，母亲说她再也走不动了，就定居在这个大杂院里，其实那个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差了，再没有力气去打工，只好凭着仅剩的一些姿色赚钱养活自己，养活儿子。
秦易记得家里的光线总是很昏暗，每当有“客人”来，母亲便打发他出去玩，然后拉上那副破旧的窗帘，直到窗帘打开，他才能回家。
他很乖，从来没有提前回去过，似乎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知道那些形形色色的男人都是来做什么的。
周围所有人都看不起他们，为此他受了不少的谩骂和白眼，但他从来没抱怨过母亲什么，因为他只有母亲一个亲人，没有她，他不会长大，也不会有机会去上学。他有时候在想，如果不是母亲过早的生病去世，也许他还可以念高中，然后打工供自己上大学，谋一份体面地工作，做一个穿着制服打领带的白领精英。
穿过烧结砖铺就的院落，秦易再次拿着那一大串钥匙，打开每一个房间的门，打开灯。
明亮的灯光照亮了这座二层小楼的每一个角落，经过精心布置的房间陈设一一显现，与它平凡无常的外表相比雅致了许多。由于雇了专人定期来维护打扫，虽然长年无人居住，整个小楼看起来依旧干净而舒适。
他缓缓迈着台阶，上了二楼，走进正中间的屋子，推开正对面的窗户，一路上的疲惫才涌上心头，他慢慢的仰在窗口放着的一把藤椅上。
熟悉的地方，却没有半点熟悉的景色。
当初的大杂院早已不复存在，虽然他赚钱后买回了这块地方，但终究已经不是从前的所在。
他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买这么一处院落，地处偏僻也无旅游资源，又没有任何投资的价值，况且他也不是那么愿意回忆那段不怎么光明的从前，唯一的理由就是为了方便看望母亲。她就葬在离这里不远的一处墓地里，每次回来看她秦易都会在这儿过个夜。
说来也是可笑，偌大一个空间，连一张他或者母亲的照片都没有。
他从大一口袋里摸出钱夹，从最里层抽出一张黑白照片，这是母亲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据说是她十六岁时候照的，那一年她遇到了一辈子铭心刻骨的爱情。
上次在巴黎，他一时着急忘了拿出来，竟然被小谷看见，那傻小子还说是林茜的照片。
林茜怎么会有如此复古的照片？
也难怪，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他也不相信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当然，如果不是林茜，他也不会找到那个母亲一直苦苦找寻的男人——孟离城。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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