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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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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李建成奉命围剿西北方的突厥偏师,待突厥人尽数退去,收回之前失陷的城池时,已是近两个月之后。此次班师回朝,李渊亲自外出迎接,显得颇为赞许。只是东线战事仍在胶着,江南辅公佦又起兵反唐,朝廷上下颇为紧张,也无心为此庆祝。例行夸奖赏赐之后,便令他回东宫休息去了。
太子一行人对这个胜利果实却很是兴奋,齐王李元吉这晚特意在武德殿设宴,为大哥庆贺洗尘。除了兄弟二人参加之外,还有魏征、王珪和韦挺这几位东宫重臣。席间众人面带喜色,纷纷表示这一仗进展如此顺利,再加上之前收复河北的功劳,太子的位子可谓一日稳过一日,兴致很是高昂。反倒是身为话题中心的李建成似乎满腹心事,略吃了几口菜便停箸不食,谈笑间也是隐有忧色。
“今天是大哥的好日子,为何显得郁郁不乐?”李元吉笑着朝他敬酒:“莫非是嫌小弟这里太过简慢?”
“四弟不要多心,为兄只是想起一些事走了神。搅扰大家的兴致,是我的不是。”李建成自行斟了一杯酒,向大伙罚酒谢罪。
王珪鉴貌辨色:“太子可是在担忧山西与江南的战事?”
李建成微微点头,韦挺在旁接着道:“据羽报消息,赵王与李靖一路南下,破梁山俘获冯惠亮,战绩喜人,料想数月间定可顺利平叛。但马邑那边的突厥大军……”他犹豫着没有继续说下去,似乎觉得颇难形容。
李建成轻叹:“数万大军按兵不动,战况胶着不明,我着实猜不透二弟在打什么主意。”
李元吉不屑:“这有什么难想的。他就是怕了,被颉利可汗的主力骑兵一包围,吓破了胆做缩头乌龟。”
“这绝不可能,”李建成摇头,将目光转向魏征:“不知道魏冼马看法如何?”
“秦王所为只有一个可能,他在尽量避免与突厥正面冲突,以保麾下兵马实力。如今天下大局已定,除突厥之外,可用兵之处会越来越少,而兵权是秦王首要的政治资本。他自然要养寇自重,才能与太子殿下,甚至是与皇上抗衡。”
韦挺点了点头:“想来他是算准了当此危机,陛下也不能将他如何。”
李元吉将酒杯往案上重重一放:“老二这胆子也太大了。圣旨上写明了要他抗击颉利,收复边城,他竟敢视若无睹。”他不服地哼了一声:“难道大唐除了他,还没人领军了不成?”
李建成挥手安抚他:“四弟谨言,用兵之事岂是儿戏?你还不知道吧,今日父皇召见我,说他已下旨调秦王回京,转去江南平叛了。”
众人颇感意外:“那……东线的突厥谁来打?”
“这道旨意之所以还未实行,就是因为朝中无人敢去顶替这个元帅之职,就连我也……”李建成自嘲,语气中带了几分无可奈何的妥协:“魏征之言不错,父皇现阶段……的确是拿他无可奈何啊。”
宴会气氛似乎有些惆怅,过了半晌,王珪打破沉默:“太子,其实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秦王一意孤行,必会大大失宠于陛下。一旦马邑城破,他就是犯了抗旨欺君之罪,纵不被剥官下狱,也定有重罚,到那时兵权就可尽归东宫了。”
李元吉一拍大腿:“说的好啊!大哥,这下看他还有什么花招。”
“但是突厥大军未退,有谁能领军呢?”
“江南胜局已定,待赵王与李靖归来,不正是最好人选?”
李建成皱起眉头,这话听起来不错,但那个能干多谋的弟弟,当真会蠢到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吗?
山西一线突厥阵营
阿史那什钵苾在帐中踱来踱去,面沉似水。眼下战局虽有利突厥,但临近城破,各部人马的不和渐渐浮出水面。此次大军主要为利而来,人人都想首要破城,唯恐金银财宝被旁人多掠了去。相互之间互扯后腿之事日渐增多,纵是颉利可汗也不能制止。
阿史那社尔在旁看了许久,终是忍耐不住道:“可汗无需理会那些小人,应当早下决断,以防被他部抢了头功。”
什钵苾看着自己这个族弟,对方虽然只有十七岁,却是智勇双全,在军中很受拥戴。他没有接这个话头,只简单说了句:“我知道了,你先去巡视吧。”
社尔领命出帐,开始例行点兵整将。一边严令众人不得懈怠轻敌,一边问道:“这两日,李唐那边可有动静?”
属下回禀:“围城四周如旧,仍然不见援军到来,对方也没有袭营举动。”
“这倒真是怪了,居然无视自己人的死活?”正在这时,忽有士兵急报:“王子,东南方有敌人窥营!”
社尔眼睛一亮:“他们终于忍不住了?点上五十精骑,随我前去查看!”
营外矮坡之上,突厥兵士正在围攻一队唐军。对方虽然只有十几人,个个却是身手不凡,一员黑面大将手持长槊威风凛凛,身边的年轻人临危不乱,端坐马上数箭连发,四周突厥人非死即伤,一时间竟是无法近身。
社尔赶到之时,几乎有些睁不开眼睛。阳光下的那人一身灿黄甲胄,手中长弓制倍于长,凤首镶金,就连□□的坐骑踏蹬都是黄金打造,一看便知身份非凡。他眉头微皱,侧头避开刺光,对手下喝道:“众士听令,从两侧围上去,擒贼先擒王。”
“来了个厉害的小家伙啊,”那首领模样的年轻人对长槊将军笑道,声音低沉清朗,虽在危境之中,仍是气定神闲:“敬德,看来此地不能久留了。”
社尔冷笑:“来时容易去时难。”见敌人拨转马头撤离,忙令众人追上去,同时放箭狙击。但对方的马匹均是千中挑一的良驹,且马术高超,不仅射不中反而距离渐行拉远,犹如一阵风似的疾驰而去。眼见已离开了己方弓箭的射程,突厥人只得勒马,心中均是不甘。
“还请转告突利可汗,李世民今日得罪了!”远处遥遥传来声音,却是字正腔圆的突厥语。随着话音落下,一支羽箭破空而来,不偏不倚正中一名士兵的帽端。那人大叫一声摔下马,吓得魂胆俱裂。
社尔吃了一惊,双方距离分明已超过了长弓射程,羽箭如何能至?待手下将长箭呈上细看,才发现这箭比起一般人所用大了一倍有余,尾羽处系着一张字条,写着呈可汗亲启。他捏紧箭身,联想起适才所见的长弓,既觉得惊叹,又有些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