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云初起日沉阁》蔷色微微

4、4

　　姜寒柔还是上了他的车，车厢中弥漫着一股股淡淡地香气，李原盛样貌上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比原来更加成熟了一些，毕竟已经过去两年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李原盛看着她直说道，眼中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这有什么关系吗？我们直接找地方吃饭吧。”寒柔真的不想看到他，或许拍卖会上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但是已经晚了，再说还有小舅派的人在一旁保护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寒柔，你没忘记我吧。”
　　寒柔翻了一个白眼，这个人废话还是那么多。
　　“每一次遇到你，我总是变得苯嘴拙舌的。这是因为我真的喜欢你，否则说起话来不会颠三倒四。”
　　“你有长大一些吗？说这么多废话，你不觉得累吗？我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责任而已，吃过饭后，我不想再看见你，你别再缠着我。”寒柔脱口而出，再见到他，不好的记忆全盘复苏，真是高估了自己，本是没有那么坚强。
　　“好，好啊。”李原盛撇撇嘴角，扯出一个微笑，样子说不出的古怪。
　　她一路无话，只是李原盛在一旁絮絮地说着，配着柔和的音乐像是在给她催眠。他要和她去位于山顶的一家餐厅吃饭，据说旁边还靠着大海，餐厅漆着白色的墙漆，盖成贝壳的形状，有一个巨大天文观测仪，可以在晴朗的天空下看见很多的星星……
　　姜寒柔作了一个梦，梦里下着白色的浓雾，她在雾里奔跑着，像是要找什么东西，找到了吗？有声音在问她，她摇摇头。跑着跑着前方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塔楼，早已废弃不用了，绿色的爬山虎爬满了围墙，在雾里忽隐忽现……
　　等她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屋子里，装饰居然和自己的卧室一丝不差，只是她听见了海浪的声音，海水散发出带有野性的潮气，弥漫的整间屋子。
　　窗户边站着李原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渐渐漫了上来。
　　“喜欢这里吗，小柔？”李原盛见她醒过来，微笑着走了过来，寒柔的双手早已被链子所住，挣扎扭动毫无用处。“这是照你的房间准备的，你可还喜欢？”边说着，边用他细长的手指抚摸着寒柔的脸颊，脖子，锁骨……
　　“别碰我！”寒柔惊叫出来，那年夏天的场景历历在目。他每天都在跟踪寒柔，直至有一天他强吻了她，寒柔根本就无力反抗，后来小舅的人赶到才救了她。那时李原盛小声对她说，“寒柔，我会让你永远记住我。”之后就消失了，现在就像是恶梦回放。
　　“我爱你啊，小柔。你知道吗？五年了，我就在等这一天，你现在虽然不爱我，但终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的。是不是？”李原盛低头开始吻她，寒柔屈辱的躲避着，手腕脚腕早已被缠上不条，想死都没有方法。
　　寒柔惊恐的看着房门，盼望着小舅能来救她。李原盛仿佛知道她的想法似的，微笑着说：“呵呵，小宝贝，你不用再看了，你已经昏睡一天一夜了，咱们早已不是在中国了呢。不论是你那个有钱的外公，还是你那个有势舅舅，或者是”他邪邪的看了她一眼缓缓说道“你的初恋陆求然都不可能短时间内找到这里。”
　　“你真是一个变态，哼，说你是变态都是在夸奖你，你根本连变态都不如！”寒柔狠狠地说道。
　　“如果能做你一个人的变态，我也认了。”李原盛说罢，狠狠地吻上寒柔。
　　“咳。”李原盛舔了一下嘴唇，一丝血腥味冒了出来，“呵呵，你不用这样的，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生你的气，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的多心焦吗？当年我不得不离开你去参加ＭＳ的聚会，你听说过这个组织吧，全世界的神童和特异功能者的聚会地，我在那里一待就是五年，五年来我天天念着你，你每天做的事我全都知道，可是我只能在梦里看到千里之外的你。没想到我这样反而是锻炼了自己的能力，可以提前离开了。我一直在想，如果到了这一天，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你就像是我心里的一个宝贝，我会全心全意对你。你不要害怕，我就是伤我自己也不会伤害你的。”
　　“你现在绑架我还不是说在伤害我？”寒柔惊恐的看着他，这样的狂热的表白然她怎么能不惊恐。
　　“怎么会呢？我是在保护你啊。”李原盛细长的丹凤眼微眯着看着她说道：“你那一家子都不是什么信男善女。你知道陆求然为什么在那个暑假离开你吗？”
　　寒柔本就奇怪，那件事应该是没有人知道的啊。为什么他就知道？
　　“因为他是你另外一个舅舅，他是你外公的私生子。”
　　“不可能，你在胡说！”寒柔气得脸通红。
　　“我可没有，我是不会骗你的。我亲耳听到的。你外公训斥了他一顿，不小心把这个秘密说漏嘴了。试问一向以正人君子著称的陆求然又怎么会和她的亲外甥女谈恋爱呢？”
　　“你胡说，你不是说你五年都在国外，你又怎么会亲耳听到？”寒柔不置信地问他。
　　“噢，忘了和你说了，我的一大功能就是能千里寻音。这也就是虽然你远在千里之外我还是能知道你每天都在干什么的原因。每每到了梦中，我只要把意念集中在你的身上，就能知道你一天都干了什么，和什么人说过什么话，等等等等，只要我想知道的全部都能知道。”
　　“你，你——”
　　“我不是妖怪，这只是我的一项特异功能。ＭＳ的朋友还笑我只会用这种方法追女孩子。寒柔，你说我是不是很痴情？”
　　寒柔彻底无语了，这样一个神经病，只要他还活着，岂不是永远都会被他监视？就像她随身带了一个摄像机，还是活的。
　　“所以只要你还活着，只要我还活着，无论你在哪，我都会找到你。”
　　“有没有人说你恨恐怖。嗯？”寒柔心寒了一下，她可以跟一个正常人交流，但是一个疯子，要她怎么说？
　　“很多人说过，但我不介意你说，只要你能接受我。”
　　“你觉着呢？你觉着我能接受你？”
　　“现在可能还不能，但是以后会的。”这双眼睛姑且称作是诚恳吧。
　　“你能不能让我考虑一下。”缓兵之计。
　　“好，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答应得这么痛快，肯定没好事。
　　“你说来听听。”
　　“我每天晚上要睡在这，”怕说得不够明白“在你旁边。”
　　“不行——”
　　“呵呵……由不得你。”
　　说完这些，他就出去了，绳子还没有松开，怕她逃跑。因为她还没爱上他，呵呵，真是一个疯子，指望自己爱上他，看来绳子是别指望解开了。
　　或许自己放松了一些警惕，但就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安全的，虽然他是一个变幻无常的疯子。
　　陆求然是自己的舅舅吗？那就是原因？不是自己不够好，是因为他是自己的舅舅？可是还是喜欢他呢，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他呢，怕是他也不好过。这真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之后的日子里，介于寒柔表现还算良好，绑她的绳子松开了，但活动空间只限于这个房间。每夜李原盛都会到她屋子里来睡，还好算他知道那么一点礼貌，只是蜷在床的一侧，并没有像开始那样非礼她。只不过每天早上醒来是自己都会睡在他怀里，李原盛很无辜的看着她说：“是你自己靠过来的。”
　　鬼才相信，寒柔知道自己睡觉不老实，但不会次次都这样巧合吧。
　　“你再准备一张床。”
　　“没商量。”只得到这样一个回答。
　　差点忘了自己是肉票，而绑匪收的赎金是爱情。真是难啊。
　　寒柔背负了太多的东西，而且异常的想念母亲，无论如何都不能像一个普通的女子那样生活。
　　一日，李原盛前者寒柔的手把她带到另一间屋子，寒柔这才窥的这房子的一角，如迷宫般错杂的房间，逃走难度系数加大。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寒柔问。
　　李原盛不说话，屋子是雪白色的，窗帘都被拉上了，显得阴暗。墙上挂着一个投影用的屏布。只是让她坐在椅子上，然后自己就出去了。
　　只是一小会，还没来得及胡思乱想，屏幕就出了一个人的影像，是母亲。温文尔雅的母亲，穿着她喜欢的白色长裙静坐在花园里，和舅妈在谈笑着。向是放有声电影，图像清晰，声音清楚。谈论的话题有园艺，茶点，时装，包括父亲，独独没有自己，还是被忘了呢。不过这样也好，这样母亲就不会担心被绑架的自己了。不会担心，就没有伤心，没有伤心，身体精神就不受到损害。
　　呆呆得看着画面，由母亲跳到外公，由外公跳到小舅，由小舅跳到陆求然。真真是全面。外公仿佛是苍老了很多，小舅仿佛好几日都没睡觉了，他的手下又被训的狗血淋头，陆求然手中拿着暑假她送的布偶发呆，一脸憔悴……
　　图像刷得一下消失了，一会面色苍白的李原盛站在拉开的窗帘旁边看着寒柔，只见寒柔早已泪流满面。
　　“你还想怎样伤我才够？要不要我现在就死……”寒柔说完这些话就晕过去了。
　　她发烧了，一直在说胡话，温度降不下来，真是受了刺激，梦景和现实重合，小时候忘掉的事情一下子又清晰起来，那个面目模糊的男人，渐渐的显出他清晰的轮廓，俊秀的眉眼，干净的皮肤，说话声温温和和，一双手显得很大，因为梦里的自己很小。
　　喜欢的军舰模型早被自己摔得粉碎，现在却完整地呈现在自己的眼前。
　　母亲暖暖的笑容在阳光下放大，饭菜冒着热气，似乎能闻见香味儿，上学时向父母说声：“爸妈我上学去了。”欢快的离家去学校。
　　忽的又到了大学时代，陆求然给自己讲宝石的历史：“名叫ＨＯＰＥ的蓝色钻石并没有给它的主人们带来任何好运……”
　　他身上有一种青草的香气，二十三岁生日的时候趁他喝醉了，偷偷吻了他。
　　“我不是你舅舅，我们可以在一起。”她快乐的蹦起来跳到他怀里。幸福的像狗熊碰到了没有蜜蜂守着的蜂蜜，整整一大缸，足以溺死人的幸福……
　　怨不得人人都喜欢做梦，梦里真的可以很幸福。
　　面色苍白，大病初愈的寒柔显得很细小，仿佛风一吹就没影了似的。
　　李原盛这几日没日没夜的照顾显得相当憔悴，但寒柔就像没看见似的，一句话也不说，饭也不吃，强吻他，一点反抗也没有。仿佛，仿佛木偶一般。
　　“小柔，我错了，你吃点饭吧。”没反应。
　　“小柔，你看这是什么，你最喜欢的香芋春卷。”没反应。
　　“我要吻你喽，”说罢就吻了上去，像是在亲一桩枯木。
　　“小柔，小柔，你要我怎么办？”他痛苦的看着她。
　　“你放了我吧。”寒柔终于说话了。“要不然你会后悔一辈子。”
　　“我不能放了你，放了你我会后悔一辈子。”
　　“呵呵，你真是个疯子。你想把我也逼疯是吧，你成功了。再待下去我也会成为和你一样的疯子。”
　　“小柔，我爱你的，真的。没有你我一天也活不下去。”
　　“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因为你和我是一种人。”
　　“真是抬举我了，我怎么会疯子大人你相媲美。”
　　他没有反应的继续说道：“你在学校里总是独来独往；你解题的思路和我相似；你的家庭环境和我相似，我也从小就没有父亲；你身上的气质和我相似。再见到你的时候我没有任何办法把自己的目光从你身上移开，到了最后前面那些理由已经不能算是一种理由，就像是一个借口。我只是喜欢你这个人，从头到脚，一丝一毫，一颦一笑。所有所有，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每天都想着你，像是着了魔一样，你知道给你算命的李茗卉吧，她是ＭＳ的会员，特长就是占卜，她说我们这是一段孽缘，我前世负你太多，今生过来补偿。”
　　“李茗卉？”寒柔不禁颤抖了一下。“不知道是你脑子有病，还是她脑子有病，这些东西你也会信？你这么折磨我，哪是你欠我的，分明就是我欠你的。那她若说让你去死，就能偿罪，你会不会去死！”寒柔彻底怒了，大声的吼道。
　　“会。”简洁明了。
　　寒柔气得快要内出血了，这样的回答，简直就是要人命。真是绝望，自己的人生从此不再在由自己掌握了，像是天上的流云，有一天化作雨水落到一个死湖里。
　　从那天起，李原盛不再拘禁她了。她可以四处走动，她终于明白他所说得放心二字的意思了。这本就是太平洋上的某个孤岛，海浪滔天，只有一个静静的小湾只能用来停放游船，还有一个小型跑道是用来停飞机用的。
　　“这是我们的岛屿，所以就用你的名字来命名了，叫寒岛。”
　　这是鲁宾逊的岛，叫“有来无回岛”。寒柔在心底暗暗说道。
　　真的，快被逼疯了，再怎么忍耐，看到的还是绝望。李原盛这样子只是会把自己逼疯，然后大家同归于尽。
　　“我不逼你，你可以随处走动，离开这里是不可能的，你也看到了。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李原盛说道，满眼的柔情。
　　只换来寒柔的白眼。
　　去哪都有人跟着，自由是什么？早就不存在了。
　　这样的监禁终换得最后的反抗，寒柔失踪了，气急败坏的李原盛开始了满岛搜寻，岛并不大，像一颗橄榄的形状，纵向走需１４２分钟，横向走需要７４分钟，寒柔一天一天的计算过，差额在３分钟以内。
　　这样的岛想关住一个人的一辈子，做梦。
　　天开始下起蒙蒙细雨，李原盛在一个小时零八分后找到坐在悬崖石上的寒柔。
　　白色的衣裙，宽大的荷叶袖，及腰的长发，飘逸如仙。
　　“小柔！”李原盛失声喊道。
　　“你，真是一个恶劣的人。”寒柔像是等着他来，转身说道，面无表情。
　　“你别过来，要不然我现在就跳下去。”海浪吐着白色的泡沫，狠戾的拍在黝黑的礁石上。李原盛停下脚步，脸色早已变了。
　　“我根本就不会爱上你，理由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你顽固的就是不信，所以我今天死了，还是你害的。”寒柔微微一笑，似自言自语，“真没想到我会自杀。”
　　“是我不对，我只对你一个人好，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你要想回家，我现在就送你回家，我不再关着你，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
　　“我最讨厌你。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你的眼睛我讨厌，你说出的话我讨厌，你的手指我也讨厌。”寒柔激动地边说边向后退去。
　　“你别退了。你不是想回家吗？等雨一停我就送你回去。你不想见到我，你一到家我马上消失在你的眼前。”雨越下越大，飘起白色的水汽，眼睛都被水遮住了。闪电划过天际之后是滚滚的惊雷。
　　“真的吗？你没骗我？”寒柔问他。
　　“没骗你，你快过来！”李原盛激动地跑了过去。
　　“你要是骗我，你就死定了。我会与你同归于尽。”寒柔往前走了一步，脚却一滑，身体后仰，摔了下去……
　　还是没抓到，李原盛跪在崖旁失声痛哭，他的手下在身后死死抱住他，他真得很爱她啊，没有她的人生什么都没有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