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释疑问答（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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苓婶盯着布面，眼里似闪着泪光，完全沉浸在对往事缅怀的状态中，“想当年，我也在东院待过一阵子，庄主夫人在时，我和其她几个姐妹有幸在桃坞阁伺候她。她为人温婉、体恤下人，我们都很是尊敬她。”
这种布面与庄主夫人有什么关系呢？邪珠正想着，苓婶已说了下去。
“这种布面叫‘鱼纹背’，别看它陈旧老土，在我们年轻那会，西都里可流行得不得了，官家太太富家小姐都爱拿这种布面缝制小枕巾，或做成垫子的外壳，讲究朴素大方之美。”
顿了顿，苓婶继续说道，“这是庄主夫人赏给我的。那时我们一起做事的几个姑娘，就我得了这几丈蓝布，不晓得有多骄傲多开心。”苓婶眼里噙着泪，即便到了现在，说起这些脸上还带着骄傲的神色。
原来如此。“所以你一直存放着，不舍得用？”邪珠接道。
“哪舍得用？开始不舍得，后来庄主夫人没了，好歹有个怀念她的东西，更加舍不得，要不是年份长了，这些布面快衰了没用了，我也不忍拿出来剪剪裁裁做成包裹用。”苓婶感慨道。
“你心系旧主，感激她的赏识和抬爱，所以也就愿意替她唯一的女儿办事，鞠躬尽瘁在所不惜？”邪珠看着面前老态初显的忠实奴仆，问道。
既然说到这份上了，也没什么必要遮掩了。“是的，月小姐刚出生没多久便没了亲娘，可怜的孩子......我若不替夫人多照看她一点，心里难安啊。”
“所以，你替她制作掺了罂粟的茶叶，去献给甘夫人，却间接害了袁夫人，看着袁夫人日渐萎靡痛不欲生，这样你就心安了？”邪珠盯着苓婶，心里一忽儿热一忽儿冷，五味杂陈。
“我也知道小姐做的一些事不那么光采，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没了娘亲，也没得到父爱，从小孤苦伶仃地自个儿摸爬滚打长大，她也不容易。她若一味好说话做善人，不使些小手段，恐怕早就被人欺负到哪里去了，更别说要在庄里有像今天这样的地位了。”提到东门月，苓婶总是面上柔和，语气温婉。
邪珠也不和她辩驳，苓婶对东门月亦是奴仆亦是长辈的感情，哪怕有些执着或偏激的行为，也是可以理解的，虽然她们这样的做法是错误的。
“你和小姐的事，其实我没兴趣，我只关心一个事，这件事在我心里盘了很久了，希望苓婶可以替我释疑。”邪珠问道。
“你说吧，我若能回答，尽量回答你便是了。”苓婶将蓝布搁置在枕边，叠得整整齐齐。
“当初田儿从井里捞上来的时候，我在她指甲里发现了这种蓝布的碎片，现在看来，这种蓝布的主人，只能是你，所以......”说到此处，邪珠突然有些问不下去，田儿是一个多么单纯活泼的女孩，何至于被害得那么惨？邪珠微微调整了呼吸，继续问道，“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要让她死？为什么非得到把人害死的地步？为什么？！”
苓婶叹了口气，无力地垂下了脑袋，“原来你都知道了。”
“事实摆在眼前，想不知道都难。”邪珠心里梗得慌，“我只想要一个答案。”
苓婶顿了片刻，脸上闪过不忍的神色，才缓声道，“如果我说我真不想那样做，不知道你信不信我？”见邪珠没出声，便又继续说道，“那晚我去婶娘那边拿浆洗的包裹衣物，刚好撞见小桃与田儿在井边说话，小桃不满田儿对蝈蝈的主动，说些气话讽刺了她一通，然后就走了。我上前想安慰几句田儿，不想田儿说出了些事，让我感到很意外。”
苓婶慢慢回忆，那时她好意上前安慰田儿，田儿哭了一通，竟向她说要去揭发小桃，原来她早就察觉小桃在制茶房里偷偷往茶叶里兑东西，又把兑好的茶叶偷出来。苓婶听了当时就急了，委婉地表示茶坊里的事别闹出去，内部解决就好，否则庄里知道了，整个茶坊都得跟着倒霉。
“你着急是因为这事你也有份，而且你还是交代小桃任务的人，是吧？”邪珠问道。
“我本想好说歹说劝下田儿，可那天田儿似乎心里特别难过，被小桃之前侮辱得厉害，也确实来了气，便透露了不该说出口的东西。”
田儿大嚷着苓婶做贼心虚，和小桃一样有份参与，而且她早就知道苓婶暗地里在帮小姐做些不好的事对付甘夫人，并气鼓鼓地说要去告诉李管事，要整个庄里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所以，你见劝她不下来，她又要冲动去告发你们，你就......把她推下了井。”邪珠将后头省略的故事补充完整。
田儿在茶庄里消息灵通那是出了名的，什么新鲜事儿或是奇葩趣闻，姑娘们都是从她嘴里得知的。不管田儿是如何获知这些事的，若说她了解了苓婶与东门月之间的一些信息，邪珠相信。
苓婶只低垂着脑袋，不吭声。
邪珠心里一阵难过，果然祸从口中，田儿就是管不住她的嘴，总是有什么说什么，平日里也就她最活泼，嬉笑打闹什么话都肯讲。
“她死了以后，你以为这事就瞒下来了，草草地葬了田儿……”邪珠继续说道。
“自从田儿走后，蝈蝈一直心里难过，便老去找小桃的麻烦，问她是否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当时，我留意到你也有在观望这件事。”苓婶坦诚地看着邪珠。
“所以那次我偷听蝈蝈和小桃谈话，就是你在后头跟踪，把我敲晕了关进后山的仓库？”邪珠问道。
“你要怨恨我，我也不怪你。我不能看你继续追查下去，只好把你敲晕了关进后山仓库，想着后山那地方荒废了好久，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发现......我不忍下手拿棒子敲破你脑袋，或是拿剪子捅你身上，只想着你关在里头没吃没喝的过不了几天应该也就差不多了。”苓婶愧疚的神色里掺杂着无奈和痛苦。
“所以，你偷出了管仓库的徐师傅的钥匙，到时就算有人打开仓库发现了我，也不会怀疑到你身上，而会想着是徐师傅的问题，或者是有人从徐师傅那里偷了后山仓库的钥匙，总之不会怀疑到你。”邪珠回忆去年那会一系列事件的始末，线索渐渐清晰了起来。
“你说的没错，后山仓库的钥匙，只有我和徐师傅有，我趁着去他那里借取用具的当儿，把他那串上的钥匙偷了出来。”苓婶坦白地承认了。
“原本设计妥当，可令你想不到的是，我尽然还活着，而且毫发无损、若无其事地从仓库里走了出来。”邪珠语声微涩。
“当时我吃了一惊，第一个想到的可能便是有高人帮了你，毕竟仓库那边门窗都封住了，你又被绑得结实，凭你一人之力，无论如何出不来。但我猜遍了整个茶坊里的人，还是猜不出是谁帮了你。”苓婶眼里闪着疑惑之色。
“所以你虽然心里很好奇，却不敢直接去仓库那边查看，便寻了个理由说茶坊里正好缺几只暖炉，让徐管事派人去后山仓库拿几只废旧的铁锅改制。”邪珠继续说道。
那会金书给邪珠出了个主意，若要揪出背后害邪珠、将她关进后山仓库的人，便要若无其事地回到茶坊，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也别跟任何人提起被敲晕绑架的事。如此一来，当事人肯定非常好奇，必会返回仓库想查探个究竟，看看后山仓库里到底搞了什么鬼名堂，得以让邪珠顺利出来。邪珠邀了岳枝、小樱躲在后山林间逮贼，没逮到贼人，却碰上了奉徐师傅之命前来取铁锅的阿财。
“正是如此，可后来从阿财那里听得，仓库还是那个老样子，没啥特别的，窗子也没坏，墙洞也没破一个，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苓婶回忆道，说出了当时的考量，“我猜不出是谁帮了你，又恐引起注意，只好按兵不动，很长一段时间里再不敢对你有所动作。”
“是一个朋友帮了我。”邪珠当然不会说出是金书帮了她，“所以后来过了段时间，你们又寻着一些事给我使绊子，包括珠宝的事还有柳儿的事。”
“柳儿那次的事，主要是小桃怕你抢了她中秋宴会去画舫侍茶的机会，我并没有鼓励她那样做，却也没有阻止她。”说到这，苓婶轻轻叹息了声，“其实我一直都是很看好你，真心希望你好的，若不是田儿这事......后来，紫姑娘调你去了南院，我觉得这样也好，换个地方，以前的事也可以消淡些，等日子久了过去了也就好了。”
“可我一直没放弃追查，除夕那夜设计问了小桃却没问出什么，你也肯定注意到我们的动向了吧？”邪珠接着问。
“除夕那晚的情况我并不清楚，只知道小桃病了场，病好后人也糊涂了，不像以前那般机灵。我当她是受了什么刺激或中了邪，却也不清楚背后有什么具体的原因。”苓婶说道。
“难道不是因为你见着我们追查着了急，想快点了结这事把全部责任推到小桃身上，才让小桃送东西给蓝芯，故意使用这种蓝布包裹引起我们的注意吗？”邪珠有些疑惑，问道。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释疑问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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