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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花魂满地 ...

  •   金书不知何时早已躲在了岩石后边,见邪珠与东门离亲热的场景,妒火焚烧,心里腾起了熊熊火焰。好不容易捱到这会,他终于忍受不住跳了出来,拿这些芬芳艳美的花瓣泄愤。

      长剑飞舞,发带飘扬。金书手起剑落,怒意挥斥,裹挟着劲风无情地劈砍花瓣。

      顷刻功夫,一树桃花落个精光,只余光秃秃的枝干,突兀丑陋。

      满树花瓣,散作香魂。

      邪珠满脸惊惧,盯着这满地的香魂,心内疼痛无比。她强忍下愤怒,炽热的眼神射向金书,责怪的话刚想出口,当见到他脸上的表情时,忽地又停住了。

      几日不见,他清俊了些,此刻剑眉深锁,星目幽沉,那眼里似蓄满破了冰的痛楚,细碎晶莹。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眼内却分明噙着泪光,闪闪蛰人,似滚烫的地狱焰火。

      他定定地望着她,似要长驱直入,望进她的心里。

      她被他凌厉痛楚的眼神所震慑,张着嘴,却突然哑了声。

      他抵着剑,身形萧瑟,那霸道帅气的人影却莫名添了丝凄凉。

      她有些歉疚,低垂了眼睫,不敢直视。她心里只有那抹兰香,那只莹润的琥珀环。对于眼前的他,除了辜负,别无选择。

      他艰难地挪了步,慢慢向她靠近,待到接近跟前他又停住,缓缓抬了手,想缕一缕她鬓边飘散的长发,可举至半空又尴尬地顿了顿,终是放了下来。

      她盯着自己的脚,祈求他不要责备,鞋底轻轻蹭着裹了潮湿空气的春泥,想说什么,可终究说不出来。

      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什么样的美女他没见过,而又有多少女子满心瞻仰着他枕边人的位置。这些年他从未有过这方面的心思,哪怕王兄多次催促。相府千金、侯门贵女,无人入得了他的眼。

      可对着眼前娇俏的可人儿,他生平第一次动摇了自信。他从第一眼见到她就怦然心跳了,她在轻洒月光的溪林里低头找寻着药草,眉目细致,灵韵跳脱。

      可她心里装着别人,他无计可施。纵使他杀了他,将他千刀万剐,也无法改变已然发生的事实。

      算了,他终也有骗她的地方,没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而她伤了他,他从未让人如此伤害过,就算两清了。

      无边的酸涩漫了上来,瞥过眼角的伤痛,他转了头,一句话没说,掠身而去。

      邪珠怔怔地杵在原地,望着泥上的花瓣,感叹好景不常在,片刻香消玉殒。

      第二日,温阳和煦,园子里空气格外清新。邪珠早起便陪着玉烟公主在花丛中转了一圈。因脚伤未愈,玉烟不敢多动,又回到屋内休息,让邪珠备了笔墨,细细描摹起海棠花来。

      “公主好像特别喜欢海棠,上次画的也是海棠,一大串一大串茂盛繁密。”邪珠边研磨,边打量着画上浓墨重彩的海棠,随口说道。

      “栽植恩深雨露同,一丛浅淡一丛浓。平生不借春光力,几度开来斗晚风?”玉烟不禁吟道。

      “玉棠富贵,古人称之为‘断肠花、思乡草’,借以抒发男女离别的悲伤,或是表达对故土的离愁别绪。公主莫不是怀念后梁,想着曾经辉煌却已然逝去的前朝?”邪珠问道。

      后梁亡朝时,公主尚在襁褓中,应该对故土无甚清晰的概念。邪珠也只是一问,难以想象作为一个从未见过母国的亡国公主,究竟会有怎样的心情?

      “你把我想得太高尚了,我从来没有国,也没有家。我喜欢海棠,是因为它花开时艳丽无双,辉煌而又绚丽,可有朝一日败落,也败得干净,不留余香,不落痕迹。”

      没有国,没有家,邪珠何尝不是这种感觉,遂对公主多了几分同情,“公主不必忧虑,虽然国不在,但公主尊贵的气度不落丝毫。”

      玉烟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略带了几分无奈和苦涩,“你不明白,海棠终究不是牡丹,也不是芍药,玉棠富贵,那都是过眼烟云,如梦似幻。”

      见玉烟公主寥发愁绪,邪珠也就打住不言了,怕说多了惹她伤悲,遂聊起了一些庄里平日逗趣的事来。玉烟果然神色舒缓了些。

      几笔落尽,邪珠将玉烟描摹的海棠裱上挂了起来。两人又一起欣赏感慨了几句。

      用过午膳,玉烟躺在软榻上小憩片刻。邪珠趁机拎了竹篮去桃坞阁别处花树上摘些新鲜的花瓣,以备傍晚沐浴所需。

      刚端了满满一篮子花瓣回来,便见芭蕉立在阁外,说是商公子请邪珠过去暖玉阁一趟,这边桃花坞里她会替着照应。

      邪珠简单梳理一番,便踱至暖玉阁。都是在东院内,过来不消片刻。

      阁内兰香四溢,清新扑面。屋中八角几上摆着棋盘,东门离与商公子各据一边,正厮杀得焦炽。

      “快过来看看。”见邪珠入了屋,商公子赶忙伸手招呼,“眼前的局解不开,你过来帮忙看一下。”

      邪珠走到商公子边上,观察棋盘上的形势,目前两方地盘拉锯,咬得紧张。而商公子的一小块地盘却面临被吞噬的危险。

      邪珠执起一颗白子,放在了棋格上。这一子下去,那一小撮白子势必要被黑子所吞了。

      商公子仰头,有些诧异又有些欣赏地望着邪珠,“我正愁着这步呢,你倒是不假思索,落得干脆。”

      东门离脸上轻笑不语。邪珠忍不住偷偷观察他的表情,他一派镇定,就好像昨晚什么事都没有过。刚进来那会,她还忐忑着心内有些羞涩,他却平静如常,也不抬眼看她,也没刻意回避,怡然自得。

      “以退为近,舍小保大,若不这么打算,后面恐会处处掣肘,寸步难行。”邪珠观察棋局,分析道。

      “哈哈,连邪珠都知道如此取舍,看来我们更要以退为进了。”商公子畅然而笑,话中有话,“东门兄,这下一步,你看如何走呢?”

      “你让了这一步,我却未必要吃你的便宜。”说着,东门离将黑子落在了别处,而没有剿杀那一小撮垂手可得的白子。

      商公子和邪珠皆微微讶异,期待地看着他,等他的解释。

      “你以为我不知么?你早有了让步的行动,正等待他步入你设下的局中,可即便到了目前,他也没有行动,可见他也在揣摩犹豫,考量这一步棋的安危得失。”东门离缓缓说道,眉间微蹙,“他不急着吞下这一口,倒叫我们不知该拿什么来引诱他?”

      他俩说的是七王爷与王之间的那些较量?权谋政术,邪珠既不清楚也无兴趣,只安静地听。

      商公子起身,边踱步边思索,“上次他得了黄金,果然犒慰了他那只亲卫军,替他收拢了各方的线索。有一点让我想不明白,他既然打算出兵助闽,又暗中部署粮草,为何迟迟不肯展开下一步的动作呢?”

      邪珠猜测的没错,上次的黄金,果然是七王爷奉送给王的,以他的谋略,不至于被轻易设局着了道。

      “粮草不足,他定然不能立时发兵,目前他要解决的难题便是筹集更多的钱粮。至于他为何还没有下一步的行动......按理说,他即使没有大的动作,也该有一些急切的准备当是。”东门离蹙眉分析,“这确实是让人纳闷之处。”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就算能沉得住气,也未必拗得过那帮老朽的门阀世家的忧虑焦切,他们之中有好一些与闽国的王族宗室是有姻亲的,积累了几代的关系,哪能袖手旁观?况且他底下还有几位等着建立功业的军中新贵,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呢。”商公子停了脚步,看着东门离。

      “或许我们应该助他一臂之力?”东门离提议,眼里带着探寻。

      七王爷不是与王较量着吗,为何还会要助他一臂之力?邪珠搞不懂这些迂回曲折的政治与利益纷争,也许是诱敌之策?也许先许以好处,再施以反击?她有些同情那位王,她总觉得那位羸弱不堪,病恹恹的王是忧心民众的贤王,但正因为占据着那王位,也注定了一生都脱离不了权谋漩涡。

      “助他一臂之力不难,难就难在出手相助的同时让他察觉不出是我们助了他。”商公子眉飞色舞,颇有兴趣。

      两人聊得投入,邪珠却纳闷了。他俩你说我道的,邪珠从始至终只能在旁静听。难道这就是商公子叫自己来的目的?让自己来听这一番权谋思辨?

      商公子瞧见了邪珠微微皱眉之样,朗朗一笑,才想起聊得忘了她的存在,“聊了半天,把棋局都给忘了,来来,继续下。”说着又坐回原处,执子落局。

      两人又全神贯注厮杀起来。邪珠则成了商公子的谋臣,不时出谋划策提点步骤。下到中途,东门离捏起一颗黑子,若有所思。

      商公子不明所以望着他,“这一步很犯难吗?”

      东门离却似在神游,过了一会突然说道,“兔子不吃窝边草......我们却大可以用眼前现成的棋子。”

      “你是说诱他的棋子?”商公子眼里闪过一丝亮彩。

      “正是。”东门离将黑子丢回碗内,恬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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