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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柔月系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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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珠惊得跳了起来,将桌上的物品全都翻看了一遍,账本真的不见了!她又床头、抽屉各处翻找了通,唯恐自己遗漏了何处,可还是找不见。
这下糟了,账本丢了可是大事,牵扯太多了!想想今天真是各种触霉头,不过现在不是哀怨的时候,该冷静下来,好好思考这账本会是谁拿的。
正当邪珠踌躇之际,背后有人笑了出来。邪珠骇然转身,窗边忽而多了个人,颀长俊俏,满脸坏笑,手从背后伸出,举了举那册誊抄的账本,得意地朝邪珠挤挤眼,“找这个?”
“臭强盗,还给我!”邪珠又是气又是高兴,气的是他这玩笑开得太大了,高兴的是总算账本没丢。三两步上前,便要夺他手里的账本。
金书一个转身,迅速掠到桌边,悠闲地坐了下来,将一只脚搁在凳上,摆了个懒散的姿势,翻开账本随意浏览,“看看啊,这玉溪茶庄真不是个干净地方,堂堂茶庄大小姐,居然背着自己的兄长,吞下那么多银两,兄妹果然情深!”
“拜托你轻点声!”邪珠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这话要是被人听见,那可害惨我了。”说着也走到桌边,往茶杯里续了茶,“你也不用操心,那是人家兄妹的事,好坏都同你无关。”边说边盯着他手上的账本,“这可不是个好东西,你还是还给我吧,否则真会闹出事的。”
“会闹什么事?”金书拍了拍手中的账本,满脸不以为然,“我跟它能闹什么事。”说着星眸闪着点促狭之味,波光凌然地盯着邪珠,“我跟你,倒说不定能闹什么事出来。”
“你这要是被外头谁听见了,我一身清白被你毁了。”邪珠语气不满。
“难说,谁毁了谁还不一定呢。”金书笑笑,斗嘴的韧劲十足。
说不过他,邪珠无奈,软下了语气,“还给我吧,好不好?这本子真的很重要,开不得玩笑的!”
金书也不较劲,随手将账本丢给了邪珠,“你可听好了,要是今天进这屋子翻到桌上账本的人不是我,那你就惨了。”
确实是大意了,很容易酿出祸端来,邪珠虚心领受,“我会注意的。”说着将账本搁在一旁。
“人要有自知之明,能做到哪个份上便做那份上的事,做不到就不要勉强。”金书立了只杯子,自顾倒了杯茶喝,“比如这本子,你把它偷来做什么?”
偷这字说得太难听了,不过她确也是偷。虽然他给她一种恒定的安全感,但账本的事也不方便与他细说,只道:“我有我的理由。”
“你该不会是受人控制了吧?”金书突然凑近脑袋,眼神犀利地盯着邪珠,“我想象不出你有什么理由去管玉溪茶庄兄妹俩的这等事。”
邪珠微往后缩了缩,臭强盗总是能把人看透,“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别瞎猜了。”
金书悠闲撤回姿势,喝了口茶,“这茶凉了......其实主动和被动,没什么明显的区别,看你怎么对待,别人可以利用你,你也可以利用别人。”
邪珠浅笑不语。他说的不无道理,挟制与被挟制,通常相辅相成,被挟制者若能运用得当,趋利避害借势打力,一招摆脱禁锢,便可反败为胜。有时候究竟谁受了挟制,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要我帮忙吗?”金书看着邪珠,黑亮的眼眸一派诚恳。
邪珠摇摇头,“真要帮忙我会开口......你这么晚过来,该不会又是来打探什么?”
“只为来看看你,这样不行吗?”金书笑道。
“这就奇怪了,新春也过了,元宵也走了,偏挑这么个春寒料峭又冷清的日子来看友人?”邪珠反驳。
“你也知道我家里,一大家子人,碰上什么喜庆日子,左右忙不开。”
邪珠想起他说的那些叔伯婶姨兄弟姐妹,忍不住笑出了声。
“更何况我哥哥病重,前阵子忙着照顾他。”说到此处,金书仿佛脸色凝重了些。
“你哥哥?他怎么样了,没事吧?”邪珠关切问道,那么多兄弟姐妹,不晓得是他哪个哥哥。
“没事,再大的麻烦,该解决的总会解决。”金书展颜一笑,“你呢,新春过得好么?”
邪珠想了想,答道:“除了没有师父在身边,其它一切都很满意。”忽地想到了除夕夜,与东门离执手登塔楼,烟火旖旎夜景绚烂,不禁脸上热了热,未意识到自己已笑了出来。
金书见她微羞浅笑,嘴角轻扯,喝完了杯中的茶起身,“我也该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难得地,邪珠将他送出了门,他也没有说走就走一溜无影。送到院子里,月色稀薄,凉风微漾。他伸手轻轻拉拢她颈部的衣领,“扣严实了,外头这么冷。”
虽然他的动作有些突兀,邪珠倒也不计较,知道他是为自己好,遂回道:“那你还不快走?你走了我就可以回屋了。”
金书见她语笑嫣然,星眸光彩夺目,“记得我说过的话,控制不了别人,便学会控制自己,照顾好自己。”
说完,踏步而去。邪珠眼看着他出了院门,迅速隐入了夜色中,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转身回屋,却见墙角立着一人,白衣萧瑟,满目清和。
“少庄主......”邪珠吃了一惊,低低拂了拂身。
他脸上略有局促,沉默片刻,方开口:“之前嘱咐芭蕉来了一趟,找不见你,我便过来看看。”
“芭蕉来的时候,我刚有事出去了一趟。”邪珠笑笑。宁愿他没有解释,来便来,何必一定要有个解释。
“胳膊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东门离问道,淡淡一笑。
“全好了,谢少庄主关心。”邪珠回以一笑。
他渐渐走过来,清辉笼上他的脸,面容也变得清晰,冰澈明眸琉璃漾水。“这是玉烟姑娘托我送你的玉瓷粉,涂抹伤口可以疤。”说着从袖内掏出一只小瓷瓶,递给了她。
邪珠伸手接过,瓷瓶精美,上有釉彩图案,“难为玉烟姑娘有心了,我唐突冒犯她恩师的事,还未向他们道歉呢。”
他过来就只是替玉烟姑娘捎带东西?邪珠微低下头,有些失落。
“刚才那人……是你朋友?”片刻的静默,他突然问道。
邪珠微愕,才恍然他问的是金书,便答道,“是......”又觉得不妥,深更半夜进到屋内,孤男寡女难免不招人误会,但也没有更好的解释,总不能告诉他金书是个夜探?这势必会引得他们对金书的猜忌,可金书对东门离或茶庄不像是有害的样子,更何况他究竟做的什么,她也不清楚。这样想着,又支吾道,“他......总是来去不定,不过认识有段时间了,是个不错的人。”
“这便好。”东门离面容恬适,未见愠色,“茶庄防守严密,他能自由进出,定是颇有身手。若是歹人,恐伤到你,故有此一问,既然他是你朋友,我也就不用担心了。”
他像是解释,更像是剖白。她心里微暖,正偷偷乐着,鼻前兰香渐甚,他冰肌玉骨的手指已然触到了自己的衣领。
邪珠微微一怔,有些错愕、紧张,却丝毫动弹不得。
他一派安逸自得,认真仔细地将她衣领最上边一颗扣子扣紧,青葱玉指抵着暖香织锦,微微触到她的下巴,令她一阵颤粟。
那拇指上光滑莹玉的琥珀环在清辉中温润闪耀,她竟些微有些陶醉。
须臾,他放下了手。她始终低着脑袋,此时微微抬起,却不敢看他的眼睛,好不容易挤出两个字,“谢谢。”却也是轻轻细细,宛若蚊吟。
“快回屋吧。”他轻轻笑笑,转过身缓缓出了院子。
过了好一会,她才缓过神来,意识到院里没人了,赶紧跑回屋中,挑亮烛火,好好思考今日所发生的事。
誊抄的账本明日便要送去给甘夫人,在她房内多放一天便多一天的危险。至于这两本原先的账本,眼下却成了大麻烦。紫姑娘已然发现账本丢失,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而杏儿是紫姑娘的心腹,今晚她去蔷薇园那带的情况,她一定会同她说起的,那紫姑娘如何会放过自己?
看来,这两本账本得尽快转移,但又得让紫姑娘找到账本,否则她抓着蛛丝马迹,自己岂能脱身?必须找一个两全其美之法。
邪珠起身来回踌躇,好一番思量才想到了个主意。不若将这事推到蓝芯身上。蓝芯本也是要去偷账本的,若那天自己没拿来便是被她拿去了。如此,便可看看她想偷这账本是何用意了。
再则,上次袁夫人药中动手脚之事,与她也脱不了干系,给她个教训,让她知道自己也并非孬善可欺之辈,凡事都要讲究个分寸,该反击时也不能手软。若她一开始就懂得这深宅大院里的危机,田儿是否就能幸免于难?
可她一开始如何能明白这些?从海阔天空泛游天下进到这墙院深深的玉溪茶庄,落入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她,是否也在逐渐改变?
邪珠感觉累乏,不愿再多想,将一应物件收拾完毕,便熄灯安睡。临睡前,脑子里又将明日要做的事粗略地盘算了下。
第二日天未亮,邪珠便起了床,早早地找了绿荷,让她帮个忙。待准备妥当,与众人用过早点,便如往常般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果然,过不片刻,紫姑娘派人找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