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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囚室遭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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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院果真清冷很多。邪珠与绿荷等到了此处,廊道内几不见奴仆。院落各处摆设植株虽不逊其余三院,却也是疏于照料,显得颓然失了精神。姑娘们手脚勤快地忙碌起来,又是打扫又是搬置。
蓝芯顺手将一整桶水提于邪珠面前,喜气洋洋地说:“恭喜你啊,得了甘夫人赏识,又得了廖管家夸赞......”
邪珠嘴角略微上扬,知道她不是来恭维自己的。果然,蓝芯语气一转,“可惜啊,讨好过了头……这回紫姑娘可是要难过了……”
方管家的事,确乎让南院和西院的矛盾升温了起来。方管事已被押入了禁室,等待进一步的调查。廖管事大为赞赏邪珠的聪慧与能力,继而问她是从何处得来方管事扣押了石头姐姐的消息。因了保护信息提供者安全的目的,邪珠婉转拒绝了回答。当然她心里是清楚答案的,那天夜访赵汝海,他虽然表面上拒绝帮助,实则以筷子蘸酒在桌上留下了“石头之姊”四个字及一行地址。第二天邪珠告假寻去该处,便瞧见方管事从院内出来,合计着以一人之力无法将石头的姐姐救出,才把情况告诉了甘氏,部署计划逮了方管事。廖管家也问了石头姐姐的下落,邪珠建议就随她离开西都的好,有些事知道了反不如不知道,徒增伤悲无异,人总要继续活着向前。
邪珠对蓝芯的冷嘲热讽不置一词,拎了水桶便绕身走开。蓝芯盯着邪珠的背影,挑衅地扬了扬眉。
才跨进袁夫人的主室,便闻得一阵浓浓的药味。袁夫人体质偏弱,半年来精神匮乏,四肢无力,只得卧榻休养,各种药材补品不间断地对付,却也不见好。
邪珠进得屋时,袁夫人正半倚半卧着,见来了人,微微抬眼,弱弱地开口,“是南院的吧?”
“正是,南院的邪珠,扰了夫人休息吧?”邪珠施礼。
“哪会?我这儿长年不见人,巴不得有人和我说说话……”气息越发微弱,“你忙你的吧……”
邪珠也不多言,干净利落地收拾了一些物什。桌上堆着几本散装的诗册和若干卷精修的史书,想来袁夫人也是爱书之人,不经意翻开一本,正看到一则有趣的故事,不料身后袁夫人突然低弱呻吟了起来。邪珠赶至榻前,问哪里不舒服,袁夫人只不说话,却极力伸手指着书架上的某处,邪珠顺着视线望去,却是一只木盒。好生眼熟的盒子啊!
邪珠取下木盒,来不及端倪,便被袁夫人抢了去,慌乱地打开了盒盖,动作粗鲁,也不知此刻她哪来的力气,竟不像是累月体弱之人。她胡乱抓了点盒内的茶叶便往嘴里塞,起着劲咀嚼了番,合着唾沫吞了下去方满意地躺平,脸上竟淡淡地漾开了舒坦畅快的笑意。
邪珠纳闷不已,难道袁夫人不喜喝茶,而是爱“吃”茶?仔细一看,才想起这是苓婶吩咐自己每隔半月送予紫姑娘的木盒子,茶叶叶形偏长,色泽见褐,与那次小樱偷偷带回来的茶叶一模一样。不是说是小姐所需吗,如何到了袁夫人这里?袁夫人已香香睡去,脸上笑意未褪。这究竟什么茶叶,竟有如此神效?邪珠捏了一颗,凑到鼻前一闻,还是有股说不出的奇怪味道,似是混杂了好几种气味而成,辨不出初衷来。
邪珠心下狐疑,打算抽个时间细细研究一番。
北院的清扫很快告一段落,本来杂物便不多,院内平日又无应酬或活动,无需大幅拾整。
邪珠一心记挂着方管事的事,待用毕晚饭便奔西院而来,看看甘夫人的意思,是如何着手审讯调查的好。才跨进内院,便被匆忙跑出来的蝉儿扯住了胳膊,“邪珠你今儿还是别进去了!”
不待邪珠寻问,内头已然传出尖利的斥责声,紧接着一只瓷器落地摔碎的声音,再然后一个丫环惊恐的哭喊,哗一下撕开了波浪。邪珠好奇,哪管得蝉儿拉扯,想入内一窥究竟。
“邪珠留步吧!小姐正发脾气呢,别去招惹她!”蝉儿似是习以为常,懂得寻到恰当的时机躲避灾祸,也不恐惧也不乱了方寸。
“不去劝阻一下吗?”邪珠纳闷,难道任由甘氏发着脾气,那姑娘不得被她整死?!可蝉儿一径摇着脑袋,只是不让邪珠进,“让她发吧,过了就好了。”
骂喊声响亮了起来,丫环头发糟乱哭哭啼啼地边躲边逃出来,甘氏手里捏着根倒了个的掸尘,拿底端抽打丫环的身子,“你个贱蹄子,哪只爪子犯了贱?让你摔我让你手滑......真把老娘给气死!”
甘氏边打边骂打得起劲,那丫环倒也机灵,躲得溜快,没几下是实在落在身上的。两人一追一赶,互相叫嚷得热闹。
“快走吧!你管得了她一时,管不了她一世,再待下去她兴许来打我了!”蝉儿极力劝说,巴不得当下离开。邪珠无奈笑笑,便也跟着出来了。难怪乎丫环们怕甘氏,说她凶狠泼辣不好伺候。其实她那也是发通脾气,无章法地挥来挥去自己舞得尽兴,也没真打着人,空有架势能把人吓着。
出了西院,邪珠还是打算去探看下禁室里的方管事,虽然未得与甘氏商量,况且又可顺便去看下岳枝,便转回南院去准备了好些吃的再往禁室而去。
其实邪珠也还是有些自己的小算盘的。在外人看来,方管事要害石头肯定是他也参与了做假账的勾当,怕知情的石头供出他及其他的同谋。只要石头一死,便无人知晓假账的详细内由,因为那几页帐册都是石头登记的,他一死,便断了线索。可其实这里边有一个很大的漏洞,如果不好好考虑一番,恐怕还一时想不到。
如果方管事参与了假账之事,为什么在一开始发现那几页帐目有问题时,没帮着石头隐瞒,反而将此事推波助澜公开了?就算石头想逃跑,他也可以暗地里解决石头,为什么又要明目张胆逮了石头,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呢?
反之,倘若他没参与假账阴谋,他又为何要害石头呢?他抓了石头的姐姐胁迫石头,下毒害他,甚至逼他自尽,这一切行动的理由是什么?究竟他抱着怎样的目的或者动机?
通常的人想到这一层也就作罢了,只当是不明白方管事缘何如此做,要想方设法逼他开口问个究竟。可邪珠却不这么想,这件事远非如此简单,因为她手上掌握了另一层信息,便是那张石头给她的奇怪的纸条,上面那些彼此无逻辑的词语或者数字肯定代表着什么,为了隐藏或者遮掩真实的信息。石头千方百计不惜牺牲性命要保下的东西,断然至关重要。
这个方管事,他是知道纸张的存在,还是不知道?邪珠的初步推测应该是不完全清楚。因为如果方管事确切知道石头手中有这纸张的存在,在他得到这纸张之前定然不会杀害石头。当然,方管事肯定晓得石头隐瞒了自己什么,但却不晓得具体隐瞒的是什么。
所有这些都只是邪珠的单方推测,所以她打算会会方管事,哪怕能旁敲侧击地了解一些什么也好。
这样想着,已是到了禁室的门口。因着前几次在茶庄偏僻处夜行的经验,也因着金书再三地善意提醒,她特地换了身湖绿色纱裙,这样也不至于白净显眼惹人注意,正如他曾说的。他虽然性子古怪形踪不定,不过说的话倒是蛮在理的。
禁室里烛火幽照,值班的护卫得了邪珠的赏钱,又因之前的一些接触也早已认识,便熟门熟路客气地引了她进去。转过壁角到了交叉口,邪珠往另一处通道看了看,那边关着岳枝,她打算先走这边的通道去见见方管事。
护卫与她正转身,“呼”地背后一阵疾风,吹得墙上的烛火晃荡,火影跳跃,迷了视线。邪珠眨了眨眼,“这里有风吗?”
护卫也很是纳闷,搔了骚脑袋,“通道里偶尔有吧,如果门没关严实的话。”
“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关门了吗?”邪珠问。
“好像是关了的吧。”护卫琢磨。
邪珠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扯住护卫的胳膊往通道深处冲去,“他关在哪?方管事在哪个地方?”
“在、在最后面!”护卫也着了慌,急急地与邪珠奔到底。墙上的火把不知为何熄了,最后的几间铁笼房被罩在一片黑暗内。邪珠感觉头皮麻了起来,转身跑去取过最近的火把,又跑回原处,颤悠悠的火光将灰岩石墙壁晃得刺眼,铁杆子影影绰绰。
铁门被踹开,断了的锁链无力地耷拉着,笼房内空无一人。
邪珠与护卫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