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后凉凉万睡爷》寒蝉晚来

9、第九章

　　晴暖阁中，周太医拧着眉探了探晴昔的脉象，秋秋紧盯着周太医的表情，见他转过身来，连忙上前一步问道：“周太医，昔婕妤怎么样？”

　　周太医面色缓了缓，躬身道：“昔婕妤暂无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秋秋见周太医面有犹豫，直觉事情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只是昔婕妤的脉象时有不稳，微臣行医多年，却从未见过这种症状，只是在上古医书中见过描写类似病状，但是无法确认，不敢贸然诊断。”周太医道。

　　秋秋蹙眉，见周太医神情不像是说谎，只好挥挥手让他先下去，等皇上来了再行定夺。

　　秋秋看了躺在床上的晴昔一眼，只见她面色苍白，眉心微皱，微张的薄唇粉色尽退，简直要与肤色合为一处。

　　秋秋吩咐了晴暖阁的宫女们好生照顾昔婕妤，自己拧着帕子走到窗边。到底是谁在背后下此狠手，谋害昔婕妤，进而嫁祸于自己和沈妃。秋秋垂眸，却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后宫中竟还有谁能有这般能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

　　一声“皇上驾到。”让秋秋回过了神，她转过身来同众人一道行礼。

　　宁缺虽然面色上没有什么波动，但是步伐却比往日快了许多。他一挥手让众人起身，走至晴昔床边坐下，看到她面色不佳，皱眉道：“昔婕妤怎么样了？”

　　周太医道：“回皇上的话，微臣只觉得昔婕妤的症状与医书中的描述相似，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还请皇上定夺是否冒险一试。”

　　宁缺握住了晴昔冰凉的手，沉声道：“如何冒险？”

　　周太医琢磨着措辞：“医书中并未记载这种病症的始末，微臣斗胆猜测，若是确实与医术中所述病症一致，那微臣配药让昔婕妤服下，明日婕妤便可苏醒。若是并非同一病症，那昔婕妤有可能会昏迷一个月，也有可能……”周太医瞄了瞄宁缺的神色，接着道，“就此长睡不醒。”

　　宁缺没吭声，秋秋小心地打量着他，见他将晴昔的手抓得紧，暗道不好。依宁缺对晴昔的宠爱程度，她之前积累的那一点点好感度会掉光不说，还有可能会被宁缺就此归到老死不相往来的那一类人中去。

　　秋秋正在想该怎么说，让皇上明白此事确实与她无关，沈妃从外面进来了。

　　沈妃进来后，直接忽视了秋秋，径直走到宁缺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声声哀怜：“求皇上明鉴，此事确与臣妾无关啊！”

　　秋秋嘴角一抽搐，沈妃你好歹是丞相之女，敢不敢长点脑子？

　　沈妃在晴昔晕倒前离席了，秋秋是知道的。看样子沈妃是得了消息赶来晴暖阁的，寻思着皇上将宫宴之事交给了皇后和自己，于是见了皇上先为自己寻开脱之词。但是沈妃显然消息渠道不够灵通，她不知道皇上还没有开始追究此事，过早表明简直就像欲盖弥彰。

　　秋秋默默站在后面不说话，打算静观其变，见招拆招。不管怎么说，宫宴是自己一手操办的，一句话说错她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果不其然，宁缺看都不看沈妃一眼：“朕何时说过此事与你有关？倒是你，昔婕妤晕倒之时你在何处，为何不在宫宴之中？”

　　沈妃听他这般言语，一下子慌了神，没料到是自己太急于脱清关系，反而难以说清了。她急急道：“臣妾当时不小心洒了酒，污了衣裳，于是就回宫换衣裳了。昔婕妤晕倒之事，臣妾确实一无所知啊。”

　　宁缺将晴昔的手放回了被子里，站起来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了，他也不理会跪在地上的沈妃，只问向周太医：“你且说来看看，医书中是如何记载的？”

　　周太医道：“医书中记载，虎刺梅其香幽幽，最是怡人。花莉粉其味甘甜，辅料最佳。这二者本是无毒，但在温度适宜之处同时被大量摄入体内，就会引发剧毒。中毒者面色惨白，唇色尽退，脉象稳中有异，三天之内若无法解毒，极易昏迷不醒。”

　　秋秋心中一惊，虎刺梅！没想到，竟然有人设了埋伏在这里等着自己，可是花莉粉这味调料，秋秋很确定，御膳房开出的食谱并不需要用到这个啊。

　　宁缺看向沈妃，目光中一片清冷：“朕可是记得，当初命你协助皇后一同打理宫宴之事，你此刻却说自己一无所知？”

　　沈妃早已随着皇上的脚步跪着转换了方向，身上新换的华美裙裳也被蹂躏得不成样子。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臣妾知错，可是御膳房与宫宴中摆放盆栽事宜，都是皇后一人承办的，臣妾并未插手啊。”

　　秋秋唇瓣紧抿，不错，沈妃说的一点也没错，这事皇上只需稍微查探就会知道，沈妃的确如她所言，并未插手。

　　秋秋当机立断，上前一步跪下道：“沈妃所言句句属实，御膳房与盆栽摆放之事的确是臣妾一人监管的。虎刺梅的摆放位置恰巧在昔婕妤身后，可是臣妾敢以性命担保，御膳房准备的所有菜色，皆不需要用到花莉粉这味调料，还望皇上明察。”

　　秋秋目光澄净，一字一言皆是有力，不由得让人信服。宁缺看着秋秋，她面色平常，虽然跪在地上，却将腰板挺得笔直，与身旁同样跪着却显得狼狈不堪的沈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宁缺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丝温度：“恰巧？皇后，你一句恰巧说得轻巧，你可否与朕说说，这恰巧该作何解释？”

　　秋秋内心的草泥马在咆哮了，都说了是恰巧，她还能怎么解释？皇上这不是找茬吗！秋秋不由得将背挺得更直更硬，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真的没有说谎。她的眼眸沉静如水，直视着宁缺丝毫不畏惧：“的确是恰巧，臣妾无法解释。”

　　宁缺的面色难辨喜怒，他吩咐身边人速去查证，御膳房今日是否使用了花莉粉这味调料。秋秋心里明白，查证的结果必然是用了，昔婕妤晕倒一事很明显是针对她的，只是她现下还不知道到底是谁要陷害自己。

　　果不其然，那人很快回报，御膳房为宫宴准备的绝大多数菜色，皆使用了花莉粉作为调料。宁缺问向周太医：“既然如此，你可有把握确保昔婕妤无事？”

　　“既然虎刺梅与花莉粉的确在宫宴中出现了，那微臣便有把握医好昔婕妤，还请皇上放心。参与宫宴的其他人最好也把上一脉，许是与虎刺梅相隔较远，不曾出现昔婕妤的症状，但还是有所防备的好。”周太医俯首道。

　　宁缺点点头，命太医院的其他太医为参与宫宴的众人一一把脉。

　　秋秋身为皇后，是第一个接受把脉的，沈妃是第二个。太医把过脉表示无碍，宁缺冷然道：“皇后打理宫宴失职，罚禁闭一个月，待事情查清楚了再行定夺。沈妃罔顾朕言，擅自推脱，罚三个月俸禄。”

　　“谢皇上。”沈妃连忙磕头，显然对皇上不追究自己的责任甚感庆幸。

　　秋秋依旧笔直地跪着，不说谢也不再辩驳，只是跪在那儿。宁缺起身后看了她一眼，却并未再发一言，直接摆驾回了宸华殿。

　　秋秋回到栖凤殿后，脑海中还是一片混沌，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谁要对自己下手。目前唯一能排除的人是沈妃，她那点程度不可能会冒险将自己置身事内，而除她之外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幕后黑手。

　　秋秋恍惚间又想到了宁缺临走时的那一瞥，从宁缺的眼神来看，他应该是清楚下毒手的人不是她，可是秋秋又看不明白，宁缺似乎从未信过她……

　　不知为什么，想到宁缺不信她，秋秋心里涌起了一种她自己都无法解释的难过，帝王多疑，不信的人又何止她一个呢……

　　秋秋摇摇脑袋，将这些奇怪的情绪抛开，然后将系统叫了出来。她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一定要在这一个月内弄明白，在背后盯着自己的人是谁。

　　【此事影响了宿主完成系统任务的进程，系统特此提供资料便于宿主找出幕后真凶。】

　　虽然早有预料，系统是不可能直接帮自己找出背后之人的，但是此刻听到系统这样说，秋秋心里还是很失望。秋秋强打起精神，她可不愿便宜了别人，让自己白白背了黑锅。

　　系统很快就调出了各式各样的书，有医书，也有讲述各地特产植物的，还有关于各种调味料介绍的。乍一看似乎很是繁杂，可是秋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些书都是与宫宴变故一事有所相关的。

　　秋秋吹灭了案桌上的灯，躺在床上闭上眼眸，在识海中细细地研读起这些书籍。

　　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