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间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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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跌撞撞的走完最后两节台阶后，韩晓不得不在心中由衷的庆幸无论过了多少年，在西方人眼里头的东方人的容貌，其实基本上都是一模一样的。
换言之，他到了遍地西方人的国土上，那就和去了一个拥有无数脸盲症重症患者的国家没什么区别。
谢天谢地。
若非如此，那么他乘飞机居然都会晕机的弱点简直就是将人丢到了国外去了。
抚了抚肩上有些滑下来的背带后，背着双肩包的韩晓快步走出了飞机场。
在坐上机场外等候的出租车之前，他顺便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
即便上辈子贺詹台就一直反复念叨着要让他准备一块上档次的表，可韩晓总是因为种种缘故一再拖拉买表的事情，哪怕到了后来贺大导演终于忍不住了自己买了块据说非常有档次的爱彼表送给韩晓，可是价值昂贵的奢侈品落到了韩晓的手上，也不过是明珠蒙尘深锁空柜的下场。
手机屏幕上所显示的时间早就根据全球定位系统而迅速更正，想要看看国内的具体时间，还要打开相应的日历软件才行。
某方面来说，这可真是麻烦的要命。
简直比那块内容复杂到根本让人无从下手的名表更加让人抓狂。
将地址报给了司机后，在路上一边同掌握着全世界所有动向的出租车司机讨论着“未来的全球发展”，又将话题向着最近大屏幕上的那些五光十色的演员们靠拢。
上辈子的时候，韩晓就根本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国家根本没怎么发展电影上的大制作大投资。
——反倒是向着好莱坞输出了那么多价廉物美的英籍演员。
简直是暴殄天物。
多少好莱坞的黑心经纪人从伦敦西区挖走了“长得好看，演技又上佳”的好苗子！
若非韩晓根本没有那个生活环境的话，他都不想放过那些让人垂涎三尺的好演员。
说实话，他根本不拿手纯西方背景和任务的故事。
韩晓从本质上来讲，最喜欢写的剧本内容，就是角色与角色之间的对峙戏。一旦写到那种“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的拉锯战，他就能肾上激素迅速分泌出来完全压过睡意和梦神，一个人独自关在屋里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也神采奕奕。
再说了，哪个有才华又敬业的演员不喜欢对峙的戏码呢？
和别人演对手戏的时候，不仅仅能飙戏，而且也能从中找到自己的突破点。
会将原本角色身上的设定逼至破灭的对峙，若是操作得当，自然就能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
当演员么，若是不能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那还要来何用？
但是他喜欢的对峙戏不是依靠绚丽宏大的场面——这些自然是大片必不可少的部分，而是人与人之间的交锋。
道具，场景，布局。
一环扣一环。
整场戏拍下来，最后剪辑出来在大银幕上放映出来的效果，韩晓希望能让所有人都觉得这个故事无懈可击，而故事中的对峙戏码的承转起合能让人打从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种“羚羊挂角，天衣无缝”的情绪。
这种感染力不仅仅是要剧本优秀就行了，在导演的要求上也是，并且演员一定要选那种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哪怕一个习惯性的小动作都能因为角色的不同而让观众产生一星半点儿诸如“绝不会和这个演员的其他角色混淆起来”此类的感觉。
但是喜欢到痴迷热爱去写电光火石的脑细胞对手戏的编剧——实际上在现实里根本就非常厌恶人际交往。
尤其是去拒绝一个喜欢自己了那么多年的女孩子……何况对方哪儿都好。
——样样都好，完美的姑娘。
‘可就算是最好的，我也没法爱上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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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晓看着车窗外的景色，胃里翻江倒海的像是下一刻随时都能吐出来，但是他却知道自己若是不下出租车的话，是绝对不会在车上吐出来的。
这种时候，就越发能感觉到许嘉润或者是贺詹台的贴心了。
他们虽然不会亲自去买瓶装水，但是最起码的他们会在自己对助理们的工作安排里头加上一句叮嘱“记得给韩编剧配好矿泉水。”
出门居然忘记带矿泉水了。
将这条消息发给了许嘉润后，韩晓也不指望着能在瞬间就收到对方的回信，可是许嘉润却几乎是在韩晓的讯息发送成功后的两三秒钟，就发来了回信。
“我来找你？”
总裁陛下你到底能有多闲啊？
对于友人好歹是个娱乐公司的一把手，拥有旗下艺人生杀大权的“总裁”身份的同时——居然还想翘班跑来格林尼治时间的标准地来找他……虽然感觉“有点怪怪的”但说不上哪里奇怪，那就只能当作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来处理了。
“不用了。”
顺便加上了笑脸的表情发送过去后，韩晓才在翻江倒海的晕车里抓紧一切神智偶尔清醒的实际，拿着手机刷着微博。
微博上关于#《倾国》第二集#的内容已经吵翻天了。
当然不是因为观众们终于能在吝啬的连演职表都不放出来的情况下，将剧中每一个出场人物和他们的现实身份对照起来了——
而是因为周安阳周影帝演的王琅太他妈的帅了！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类从基因里就带着对强者的一种“大丈夫当如是也”的感情，若非如此，那么就是“吾能取而代之”。
总而言之，就是逃不过“追捧”和“赶超”两种节奏。
而王琅的人设简直是所有女人的梦中男神的形象。
出生高贵，家族连就皇室公主都敢不屑其血统而拒娶；长相英俊，“蒹葭倚玉树”的千古名句更是在这一集的对照组中发挥的淋漓尽致；心怀天下，忧国忧民者不计其数，可能脚踏实地真心去行动者却又少之又少。
梦想嫁给王琅的女同胞们如此神魂颠倒，那么想要如王琅一般的男同胞们更是为之倾慕不已。
吾挂剑二十年不出山，携剑一出山——则天下名士具应声而起。
整个第二集就是王琅的独角戏。
若是说有谁能在这场独角戏里头硬生生撕出一个缺口，那就是梁乔所饰演的少年天子与慕容若所饰演的白水寒了。
主弱臣强，简直是国之不幸伊始。
少年天子只是寥寥几个镜头，几分钟的路线，就将这种从小就活在被掌控之中的柔弱顺从的仁慈少年的形象勾勒了出来。
偏偏这位少年天子——容缓行，却是个仁君。
虽然生母身份是战败之国的公主，可好歹也算是身份高贵。
总比起掖庭罪臣出生的婢女所生的七皇子要好的多。
最起码的一点，这位天子的母族早就死光了。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几代人都成长起来了，再谈复国简直就是妄想。
真正的皇室血统……唯一的公主入了先帝的后宫，唯一剩下的皇子又是难以启齿死了最好的男宠。
立容缓行当天子，和另外一个罪臣之后的小皇子容缓归比起来，明显要合算的多。
容缓归的母族又不是得了什么夷九族的大罪，不过是任上失职的罪名，仔细想想其中的瓜葛，也不过是上峰推诿之后被拖出去的替罪羊罢了。
全家男丁流放女方归入掖庭的惩罚，又没加上“不得入朝做官”的惩罚，这又能算得了什么？
两三代人的功夫，好好运作一番关系，再加上换了天子……谁知道是不是能一步登天重回朝堂呢？
若是真想拉关系，本朝往前细数几代人，又不是没有出过容缓归这种身份的天子。
而第二集的最后三分钟，王琅在拜访一位“名士”——就在二者煎茶论书之时，名士忽然问道：“为何先帝……选了如今的天子继位？”
王琅只是默不作声的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碗，毫不从容的一饮而尽。
这等粗俗之举在王琅做来，却是无比的潇洒自若。
也只有二十年前献策先帝的王琅，才能如此这般的饮茶也不会被人说上半句“不是”。
名震天下的名士王琅，自然不需要行规举止都如教科书般不出半点差错，他的一言一行中透着一股无人可仿的随心所欲。
而后，天外忽然响起了雷声。
王琅放下茶碗，向着窗外看去。
下一个镜头，在瓢泼的雨声中，一身白衣的白水寒手上撑着伞，看着站在庭院里头的一名年幼的少年。
少年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白水寒，而后，天下无双的神算将手上的伞移到了少年的头上，遮住了雨。
可少年却是伸手一挥，将伞打落在了地上。
白水寒也不说话，也不做什么动作，就静静地注视着少年。
在这场瓢泼大雨之中，慕容若——或者说白水寒的双眸中明明不含半丝勉强与不满，却让屏幕之外，意志力有些差的观众都觉得有些坐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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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詹台在这时给了慕容若的那双眼睛一个几秒钟的特写镜头，可以说这举动根本称不上是什么“神来之笔”。在韩晓看来，贺詹台能够将这么有灵气的双眼拍下来并且给几秒钟的戏份，根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贺詹台可是世界无双的导演——最起码他将来确实是名至实归的无双大导演——那么捕捉到那些镜头留下那些镜头要剪掉，这种事情完全就该是驾轻就熟的。
最起码的，韩晓就记得上辈子的这个时候，贺詹台已经真正意义上开始发挥他在剪辑上的天赋了。
这一辈子，不过是将他未来的天赋开启提前到了现在罢了。
这个时代真是了不起。
韩晓由衷的庆幸自己活在一个根本不缺好演员能选的时代里。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都有无数才能卓越的演员因为一个又一个好剧本好投资好项目——被带到世人的眼前。
而韩晓从来就不否定，自己压根就是个写出了好剧本的同时也搭上了贺詹台这个有钱有势有背景的大导演的“幸运儿”。
所以你看，他上辈子哪怕真的在心里讨厌梁乔，也不过是在心里说说而已。
与梁乔身边围着的那群男人所掌握的权势钱财相比——他们才是真正的玩家，而韩晓不过是个发布任务给梁乔提供经验值的NPC。
即便他这个NPC发布的任务可能会提供大量的经验值和不错的小极品道具，可缺了这个任务少了这个NPC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大不了去刷野怪，遇上隐藏副本或者极品BOSS的话也一样能爆出好的装备——而且谁知道呢？
“现实”这个神秘莫测的大型真人在线游戏，你永远不知道带着GM“们”的梁乔会不会在放弃了韩晓发布的任务后，在其他地方遇上隐藏副本，最后获得另一番更合算的奇遇呢？
有那么几秒钟，看到了梁乔的演技之后，在现实的“对没接触过表演的人来说，梁乔已经很牛的啦”和超自然的“毕竟是主角待遇嘛”这两个想法中，韩晓处在一种纠结不已的心态里。当然了，就和他从来不会真正当着第二个人的面将自己“讨厌梁乔”的事实摆出来一样，他根本不会将自己内心的纠结暴露在另外一个人的面前。
给韩晓看了这一段剪辑的贺詹台，虽然对梁乔已经没有更多的“私人关系”上的期待了，但是对梁乔的演技却还是非常的称赞的。
贺詹台担心的反倒是另外一件事，比方说，性取向一直都很“正常”的韩晓，突然间灵光一闪被“我不喜欢同性只是喜欢你”这个想法给占据了全部的大脑空间。
韩晓的反应没有什么类似“再见倾心”的预兆，这也就让一直没拔掉心里那根刺——试镜会上前者对梁乔冒出口的那句“危险话”可真是让贺詹台如鲠在喉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贺詹台松了好一口气。
梁乔的演技结合他的状况，自然是很值得称赞的。
可问题在于，能够不被慕容若压戏的天才少年，除了宋骄阳之外，方眼整个娱乐圈，韩晓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来其他的同龄人对照组。
而容缓归这个第三条支线的“男主角”，在前几季的设定里，都是比宋骄阳的实际年龄还要小上好几岁的小孩子。
简单来说，在最后一季的最后一集拍出来的时候，韩晓希望给所有的观众一种“我看着长大的那个小孩子，真的成了他父亲那样一举一动都会让整个朝堂都惴惴不安的天子”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容缓归揭晓成为幕后的真正BOSS的时刻登上顶峰。
所有人都想不到，剧里面那么多的人汲汲营营那么久，却最后全为容缓归做了嫁衣。
韩晓对自己的结局非常满意，上辈子的那种圆满大结局在他看来简直就是一生的败笔。
杀死观众们所喜欢角色，一个又一个，手起刀落。
这种事情他上辈子几乎每一个剧本都会来一次，而显然有格调的奖项比起大团圆都喜欢悲剧带来的震撼性的力量。
一路上胡思乱想的做法让时间的变得飞快，没出一会儿韩晓就到了距离祝雁秋工作地点两条街道之外的小广场。
别问他这里是伦敦的什么地方，他比任何一个视线范围之内的人类对这个地方都还要陌生，如果没有导航系统他绝对会迷失在错误的道路上。
而韩晓现在就要等祝雁秋的下班时间快到了的时候，再去她的工作地点找她。
但愿祝雁秋今天没请假，或者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放假日。
可既然人家姑娘在信上都提到了“在任何时间，我都对你的到来心生欢喜”这一点，那么韩晓觉得自己不请自来……也不是什么不恰当的事情。
他现在就像是任何一个在工作日跑出来无所事事的年轻人一样，坐在广场边上的长椅上，拿着自己的双肩包，像是发呆又像是思考人生——这二者在个人形象上其实看不出有什么大的区别——
而他的视线却落在那些在西服之外还穿着长款风衣外套，手上拿着公文包正快步跑过广场的年轻人身上。
这些金发棕发的青年们身材高挑挺拔，任何一个人都长得似乎英俊得无可挑剔——
可就像是西方人对东方人的面部识别障碍一样，韩晓看来所有的西方人，一个年龄段上的人，如果不是辨识度特征特别大的，他其实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在等待祝雁秋下班的时间里，韩晓想了一下自己现在的状况。
他有钱，有时间，买了最近的国际航班的机票跑到另外一个国家，然后在广场上像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待业青年一样一坐一下午，看着广场上从各种路口出现又消失在各种路口的美青年们，然后在这里说不定能吃上一顿饭，而后他就又要坐好几个小时的飞机回国去。
回了国，许嘉润还欠他一顿饭。
“我还真不适合这种文艺小资的青年生活。”
这种“说走就走”的举动，扪心自问，韩晓觉得根本不适合自己。
但是为了祝雁秋的话……
他在心底暗自叹了口气。
好吧，为了拒绝一个好姑娘，付出大把的时间和价值不菲的机票钱和打车钱（八成还有一顿饭钱），还是很合算的。
倒不如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这番举动，是否能抵消得了祝雁秋这么多年的一片真心。
……能稍微弥补一点，也是好的。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间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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