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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前朝世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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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43年,春,永嘉帝永宗即位第五年。
京城南门,一行车马缓缓行驶,眼见着就要到了城门口,城门通报的将领立马命令下属打开城门,随后翻身上马去向皇宫。
宏亲王府。
一个穿着绿衣的丫鬟穿过长廊,跨过角门,来到了鸳芜阁。
鸳芜阁的大丫鬟澄碧正端着洗脸水,身后跟着三个丫鬟,手上拿着洗漱的用品,瞧见小丫鬟慌慌忙忙的样子,立马喝道:“给我站住!”
小丫鬟见是澄碧,立马扬开笑颜,上前说道:“澄碧姐姐!王爷回来了!已经进了南门朝着咱们王府来呢!”
“真的?”
“真真的!是王爷身边的护卫差人来说的,人还在门房那儿呢!准没错儿!”
澄碧欣喜的笑开了,对着小丫鬟道:“跟我来,王妃听到这事儿定得赏你好几个金锞子!”
“哎!”
澄碧加快了步伐,推开房门,身后的丫鬟撩开帷帐挂在一旁,里面一个棕红色的大床,一名黑发及臀的女子已经坐在床边了。
眉目清秀,并不是很美,但是一股俏皮的欢快劲儿让人看着就喜欢。
“澄碧,今天有什么趣事啊!让你笑的都合不拢嘴儿?”沈纤儿伸手搭上澄碧的胳膊,坐在梳妆台。
“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呢!王爷他呀!回来了!”
手里拿的梳子一松,立马掉在梳妆台上,沈纤儿抓着澄碧的手,急切道:“王爷他在哪儿呢?”
“正朝着咱王府来呢!”
沈纤儿激动的捂着胸口,嘴角不住的上扬:“快给我梳最好看的发髻,上次皇后姐姐赐我的那套头面拿出来戴上!还有那套蝴蝶仙儿的衣服!”
“是!王妃!”
众人一番的忙活,整个屋子里都洋溢着喜悦。
约莫半个时辰,门外的小厮通报道:“王妃!王爷已经快过了永南街了!”
这时候,澄碧正给沈纤儿理衣服,这话一听到,沈纤儿立马阻止了澄碧的动作:“别弄了!咱们去府门口吧!让王爷等了那可就不好了!”
宏亲王府是整个皇城最大的一座府邸,花园,阁院,湖泊,从鸳芜阁走到府门口也花了好一些时间,众人刚到门口,就瞧见了不远处转角的一行车马。
沈纤儿深吸一口气,轻声问着澄碧:“时间太紧了,我还没照镜子呢,你来瞧瞧,我今儿妆容如何?”
澄碧抿着嘴笑道:“王妃当然是最美的!这头面和衣服可是皇后娘娘亲自赏您的珍品!”
“这样就好!”
说话间,车马已经到了府门口,沈纤儿等人下了几个台阶,目光投向队伍中最精致豪华的那辆马车。
帘子掀开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紫色的袍子,然后是墨鸿那张硬朗的脸。
沈纤儿攥紧手帕,细细道:“王……”
“把轮椅推过来!”
沈纤儿一愣,就看见一个护卫推着一把木制轮椅到马车下边,上面还细心的放了软垫。
墨鸿看过轮椅之后点点头,之后就进了马车,期间看了没看站在一旁的沈纤儿。
澄碧嘴角安慰道:“王妃,您别生气,王爷说不定有急事呢?”
沈纤儿揪着手帕,神色颇为不满,但心里还是好奇轮椅是用来干嘛的,明明王爷的腿是好好的啊。
马车内,祁连笙安静的靠在榻上,黑色的发丝衬着略显苍白的脸庞,唇瓣泛着玉的颜色,眼睛紧闭,眉头轻皱,似乎在做什么不踏实的梦。
一双大手将发丝拂到一边,低沉带着温柔的声音响起:“笙儿,到家了。”
然而,祁连笙只是动一动,一点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莫鸿等了一会,确定他没有醒来的意头之后,才俯身将祁连笙抱了起来,幽幽的药香从男孩身上散出来,身子很轻,墨鸿心疼的神色一闪而过。
出了马车,看了眼轮椅,想了想并没有把怀中的人放上去,而是直接抱着向府内走去。
沈纤儿见此一愣,心神严肃起来,轻声上前道:“王爷,这可是圣上说的那个……”
“嗯。”墨鸿淡淡应了一声,“你且先保密着,圣上的决策未下来之前,他就在府里住下了!”
说完,便也不再停留,大步进了王府,身后跟着一行面容肃穆的陌生人。
沈纤儿感觉自己的心跳有点快,刚才匆忙忙一瞥,墨鸿的怀中的男孩,那个祁连家的世子!
或者,现在已经不能称为世子了,新皇登基,前朝的一切都是晦暗不明而且尴尬的。
定了定心神,扭头对澄碧说着:“把清灵阁收拾一下,让祁连……公子住进去!”
“是,王妃!”
四年前,元嘉39年,永嘉帝昏庸愚昧,荒废朝政,而此时被贬番地的端王,皇帝同父异母的弟弟忽而举兵进犯。
届时,朝野上下才恍然发现,不知不觉,端王的手脚竟已伸的这么长了!
只用了两个月,皇宫沦陷,禁卫军御林军相继倒戈,端王安插在皇城的眼线此时都发挥了作用。
而墨鸿将军,永嘉帝在世时最受信任的辅国大臣,与端王里应外合,于十一月二十三日那晚逼宫,将永嘉帝逼死于金銮殿上。
同年同月二十八日,新皇登基昭告天下,也是从那时祁连一族便开始了逃亡之旅。
祁连的祖上,永嘉帝亲封的亲王,第一个外姓亲王,祁连笙的父亲无心承袭爵位,生下祁连笙之后便请了旨意封祁连笙为世子,将来承袭亲王爵位,奈何宫变,一切都成了最为凌厉的催命符!
前朝效忠永嘉帝的官员番地王爷等皆被斩杀抄家,而祁连一族作为当初的开国家族,怎能逃过。
辗转三年,逃了三年,还是归于了原点,这个阴森冰凉的皇城。
祁连笙醒过来时已经是傍晚,盯着上方那淡金色的帷帐,他怔了半晌才意识到,已经离开松山了,这里是皇城。
眨了眨眼睛,刚动了动胳膊,守在床旁的一个丫鬟就立马俯下身子将祁连笙扶了起来。
“公子醒了,王爷说公子醒了若是饿了便传膳,饭菜都在厨房里热着,一传便到。”
丫鬟长相清秀,眉眼透着股沉稳,神态间并没有因为他的身份就流露出恐惧鄙夷的神色。
很尽职的丫鬟。
祁连笙笑了笑,摆摆手,靠在身后的软垫上,温和道:“你唤什么?”
“奴婢名叫绿芜,从今日起侍候公子的起居。”
祁连笙嘴唇喃喃,半晌,看向绿芜;“这名字真好听,绿芜绿芜。”
声音轻柔缓缓,祁连笙年纪还轻,声音没有男性那样的磁性浑厚,而是带着稚嫩的低沉和温和,绿芜微微红了脸,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公子莫取笑绿芜了,奴婢还是去厨房取些点心来吧,公子歇了大半日,此时垫垫肚子也好。”
门开合的声音很轻,祁连笙随着绿芜走动的身影看向门外,从缝隙中能看到守在门口的那些,穿着冰凉盔甲的侍卫。
祁连笙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