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相遇（姜钟）》危无咎

1、一次完结

　　怀里的人把头微微偏偏，然后往后仰，直到亮晶晶的眸子盯着他，一点不错地看着，唇微微张开，他便知道，这是此人又跟他撒娇了。
　　于是他低头去吻了那双唇，然后怀中之人便往他肩膀上一靠，半闭着眼。
　　“伯约……”
　　把手指揉进卷毛里，姜维微微地笑着，也没有说什么。钟会喜欢无缘无故地喊他，然后什么都不说，或者随便扯点有的没的，他不需要回答，听着就好。
　　“以后当着外人，你也叫我的字便好，我不想听你叫我‘贤弟’，总觉得很别扭。”
　　“好。”姜维答道，“其实我也别扭。早知道会到这层关系的话，当初就不要一见面就急着结拜。”
　　“哈？”
　　“直接拜堂成亲就好了嘛……”
　　还没说完，钟会就在他的胸口推了一下。
　　“胡说什么！”然后钟会抿嘴笑了，似乎还挺喜欢这个想法似的。
　　“说起来，我曾遇到过一个人，也想跟我结拜来着。”
　　“像你这样位至三公之人，肯定不少人想跟你套近乎。你要是肯跟谁结拜，那可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不是我出仕以后的事情。”钟会摇摇头，“是我小时候。”
　　“哦？”
　　“四五岁时候的事情。”
　　“那你都记得？”
　　“怎么不记得，我四岁就开始读书了，现在不是还都记得。”
　　这话忽然勾起姜维心中的一点回忆，他忙抓了钟会的手，问道，“你可记得那人名字？”
　　“忘了有没有说过名字了……实在是过去太久，只是隐约记得有这么个事，有个人跟我说，想让我当他弟弟。”
　　“哈。”姜维笑了，又把他抱紧了一些，“我就说，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就算长相不同了，也记得这双眼。”
　　钟会转过头，吃惊地看着他。
　　“我在投汉之前，去过一次洛阳……”

　　那是姜维二十七岁那年的事情，就在诸葛亮第一次出兵北伐之前不久，他刚刚在洛阳办完了一些事。虽然应该赶紧回去复命，但是又喜欢这繁华所在，忍不住想要多留几天。
　　一日临近中午，他在街市上闲逛，打算买些东西回去带给朋友和母亲。转了一阵子，他忽然在一处人并不多的街角，看到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孩子，背着一个小书囊，坐在路边，看起来只有一个人，低着头若有所思。
　　他最初注意到那个孩子是因为他的眼睛，亮而有神，即使在发呆，也能感觉得到那一股灵动。走过去细瞧，发现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一头小卷毛，一条长辫子梳得一丝不苟拖在脑后。一身青绀衣，虽然没什么特别的装饰，但显得干净利落，再加上那书囊，一看就是出身书香门第。
　　就在他刚刚注意到这孩子的时候，两个中年男人走上前去，蹲在孩子面前。姜维看他们的打扮和脸上的表情，就觉得不大对劲，他上前一步，听到其中一个人流里流气地对孩子说，“我们给你买糖吃，要不要？”
　　孩子抱了抱书囊，不说话，只是摇摇头。
　　“嘿嘿，叔叔们这里有好玩的东西，看！”说着一个人掏出一个拨浪鼓来，“喜欢的话都给你，跟我们回去，我们那还有更多好玩的。”
　　孩子还是不说话，警惕地看着他们，往后挪了挪。
　　一个人伸手去抱他，却被躲开了。
　　“你们赶紧走，不然我要喊人了。”孩子嫩声嫩气地说道，听起来毫不慌张。
　　“嘿嘿，小孩还挺厉害！”一个人说着又去抓他。姜维意识到这两人的确居心不良，上前一步捉住那人手腕。
　　“你们要干什么？”他厉声道。
　　“你要干什么？多管闲事！”
　　这功夫孩子一溜烟跑出好几步，躲在一棵树后。姜维松开那人手腕，躲开另一个人打来的拳头，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
　　“敢打大爷我！你是活腻歪了啊臭小子！”
　　两人同时扑向姜维，姜维冷冷一笑，往后闪了半步，侧过身去，借着其中一人扑过来的力道一推他的后背，便把他摔了个狗啃屎。然后他侧跃一步，挥臂用胳膊肘一顶另一个人的肩膀，对方哎呦一声撞在墙上，捂着头哼唧个没完。
　　地上的人爬起来，不知道从哪儿捡了一根树棍打来。姜维一拧身躲开，顺势抓住了树棍，夺了下来，对着那人的屁股就是狠狠一下。
　　“我的妈呀！”那人哀嚎了一嗓子，围观的百姓哄堂大笑起来。两人看自己不是姜维的对手，落荒而逃。
　　姜维笑了笑，扔下树棍，转身走向那个孩子。他还躲在树后，瞪着一双亮闪闪的眼睛。
　　“多谢先生出手相救。” 孩子见他过来，从树后出来，对他做了个揖。
　　姜维倒是一愣，这孩子看起来年纪轻轻，居然礼数周到，说话也像个小大人。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和父母走丢了？要不要我帮你找？”他蹲下来，温和地问。
　　孩子的鼻子皱了皱，摇摇头。
　　“你看你一个人出来多危险，差点就被坏人拐走。我带你回家吧。你家住哪儿？”
　　“我……我家……”孩子犹犹豫豫，然后又作揖道，“多谢关心，我能找到回家的路，只是现在还不想回去。”
　　“你不回去，父母该多着急。”
　　“可我回去也是惹父母不高兴，请先生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姜维对这个说话文绉绉又懂礼的孩子十分感兴趣。想想在家乡生活了这么多年，熊孩子见了不少，但是这个年龄能这么说话有条理的，还真是没见过。
　　他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卷毛，“别这么说，就算你淘气惹了祸，父母哪有不疼孩子的？你回去道个歉，就没事了。乖，告诉我你家在哪？”
　　孩子的眼圈红了，看起来要哭的样子，不过在努力忍着。姜维吓了一跳，赶紧拍拍他，“好的好的，我不问了。但是你也不能在路边坐一天啊。”
　　“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孩子终于露出一点那个年龄该有的不知所措。
　　“已经中午了，你是不是饿了？要不然我带你去吃饭吧。”看孩子似乎有点担心的样子，他又笑了，“我知道，你怕我也是坏人。放心好了，我不会拐走你的。”
　　“刚刚先生出手相救，而且武艺高强，想来不是寻常人。我并没有怀疑的意思。”
　　姜维点点头。
　　“只是，我们刚刚认识，实在不好意思再打扰。”
　　“没关系没关系。”姜维伸出手来，“帮人帮到底。”
　　孩子点了点头，姜维一伸手把他抱在怀里。
　　“我……我自己能走。”小家伙涨红了脸，肉团团的小手抓着姜维的肩膀。
　　“你肯定累了，我抱着你吧。”
　　看起来这孩子完全没把自己当小孩，别的孩子到这时候肯定身手要抱抱，他却非要自己走。不过毕竟他还小，大约也真是累了，听姜维这么说，就不再说话，而是乖乖趴在他的肩头。
　　“你喜欢吃什么？”
　　“客随主便。”
　　如果当时有灵魂穿越之说，姜维定然会以为自己抱着一个魂穿过来的人。不过当然他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于是就愈发惊奇起来。
　　“你也……表现得像个小孩一点多好。”他苦笑道。
　　“唔……”小家伙很配合地歪歪头，笑了起来，“你真是个有趣的人。”
　　“别人都说我看起来冷淡，只有你说我有趣。”姜维笑道。
　　“路见不平出手相助的人哪里冷淡了。”
　　两人随便聊着，姜维找了一家看起来还可以的饭馆，走了进去，把孩子放在座位上，问他要吃什么，他却要过菜谱开始上下看。
　　“你认识字？”
　　“至少菜谱还是看得懂的。”孩子咧嘴。刚刚聊了一阵子混的熟了一些，他也没了之前那么多礼数，“那我就不客气啦。”
　　“不用客气。”
　　看着读菜谱的孩子，姜维才想起来都没问过他的姓名。看起来这孩子不是普通人家的，说不定是什么大门大户的公子，如果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说不定就能找到他家。
　　于是点了菜以后，他问起孩子的姓名。谁知道这小东西鬼机灵，摇摇头。
　　“我要是说了，你就找到我家啦。我不要说。”
　　姜维发现自己居然被识破了，有些抹不开面子，不过这样看来，他大概的确是高门大户之子，而且他虽然年纪小，大概也可能有点名声。
　　“你也不问问我的名字？”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不说，也就不问你。”
　　这么个孩子，有点名声也很正常——至少认识他的人都肯定会知道他是个小天才。可惜姜维不熟悉洛阳的人和事，使劲想了想，也不知道到底他是谁家的公子。
　　孩子的确是很有教养，吃饭的时候不多说话，安静得很。直到吃完了，他放下筷子，才冲着姜维笑了笑。
　　“我吃的很好，多谢。”
　　“吃饱了总该回家了？”
　　“我……我能再多呆一会吗？回去也要挨罚……”孩子怯怯道。
　　姜维苦笑，“你到底做了什么错事？”
　　“我……我娘嫌我不用功读书。”
　　姜维看了看孩子的书囊，心想这么小的孩子读什么书，家里亲戚那帮熊孩子，就算要读书，也都等到七八岁才开蒙，还不见得能认识几个字。这孩子这么小就开始读书，还要嫌他不用功，真是太丧尽天良了。
　　“你在读什么？”
　　“孝经。娘最近让我开始读论语，我觉得好难，她很不高兴，有时候还会责罚我。今天我的功课又没完成……”
　　“于是你索性就跑出来了？”姜维心想，他虽然年纪小，但是胆子还挺大。
　　当然如果他能提前预知这家伙最后折腾出来多大的事的话，大概也就不觉得他小时候偷跑出来算什么大不了的了。所谓三岁看老，此言不假。
　　孩子眼圈红了，低着头不说话。
　　“你这么聪明，读论语也不是难事。”姜维赶紧安慰道。
　　“爹还让我练习书法，结果我整天都在家里，小伙伴都不找我玩了……反正娘也不让我贪玩。”说着他居然抽噎起来。
　　“哎，他们何必如此……”姜维赶紧起身替他擦眼泪，他抓着姜维的衣襟不撒手。
　　“爹还好，娘总是教训说我必须要努力，不然没有出路。”
　　“要努力也不用这么拼命。”姜维听到这，对这孩子心生同情起来，又想到自己反正也是出来闲逛，多带一个孩子也没什么，何况他还这么懂事。于是他说，“今天就当做是你的假期吧。反正我下午也没什么事，不如带你到处走走散散心？不过这之后你可得回去了，行吗？”
　　“好呀。”孩子破涕为笑。
　　姜维笑了，“你呀……刚刚那两个人要带你走，你都没跟他们走，怎么我说去哪儿你都听。”
　　“我说过我知道你不是坏人。”
　　“现在的坏人是不会叫你看出来的。要是我跟他们串通好了故意演戏骗你怎么办？”姜维逗他。
　　孩子用肉乎乎的小手捻着自己的辫梢，想了一会，轻声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演戏骗我。要是刚才的话，我还有点怀疑，但是现在我很确定，你不是坏人。”
　　“你还小……”刚开了个头，那孩子就盯着他，鼓起嘴来，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姜维笑得合不拢嘴，“哎好了我不说了，你个鬼精灵。”
　　那个时候，他便对他有着毫无保留的信任。

　　结了账离开饭馆，姜维带着孩子逛街市，给他买了几个小玩意。孩子很喜欢，抓在手里玩个不停。很快孩子对他的称呼从“先生”改成了“大哥哥”，亲昵得很。
　　“我倒是希望有你这么聪明的弟弟。”他对孩子说。
　　“你没有弟弟吗？”
　　“没有。”姜维摇摇头，“你呢？”
　　“我有一个哥哥。不过……”他垂下头，“他不喜欢我。”
　　姜维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宽慰了他几句。想来也不难理解，大户人家的事情，有很多说不清楚的，也许就是嫡出庶出之间的那些纠葛，虽然他没有亲身体会，但也听说不少。
　　“你对我真好，真希望你是我哥哥。”
　　“我也希望你是我弟弟。怎么，要跟我结拜当兄弟吗？”姜维笑道，“当然啦，现在你还小，只好等你长大点再说。”
　　“年纪小就不能结拜了吗？”
　　看着小家伙眼睛亮闪闪的，一脸认真的样子，姜维乐不可支，捏了捏他的小脸，软乎乎的，手感好极了。
　　“呀……”忽然孩子轻轻叫了一声，往姜维背后一指，“那个人我认识，他也认识我，大哥哥快带我走另一边。”
　　姜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个穿着华贵的人，跟着两个侍从迎面而来，这人正是之前他办事的时候遇到过的一位官员，品级还不低。
　　他认识这位大人？姜维狐疑，不过既然那人还没走近，他索性一把抱起小家伙，一溜烟钻到了另一条街里。
　　“谢谢。要是被他看到，肯定要回去对父亲说了。”
　　“你认识他？”
　　“嗯，他拜访过我家几次。”
　　“你父亲到底是谁？”
　　“不告诉你！”孩子做了个鬼脸。
　　“你总得告诉我的。再说我都答应你玩够了再回去的，不会因为你说了我就变卦。”
　　“不要。”孩子固执得很，“大人们都可会哄人，我才不上当。”
　　“啧啧，我还以为你已经相信我了呢。”
　　“我相信你不是坏人，但是你要早早送我回去我可不答应。”
　　“说吧，接下来去哪。”
　　带着孩子逛了多半个下午，一直走到郊外，在一池荷花边闲逛，孩子困了，趴在他肩头小憩。他也不叫醒他，自己坐下来，一边抚慰怀中的小家伙，一边赏荷花。夏末荷花正好，大朵的白色和绯色，被绿叶衬着，格外光线。偶有蜻蜓飞过，姜维随便一伸手就抓了一只，想留着等会给孩子玩。
　　忽然孩子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他以为他醒了，结果发现眼睛还闭着，只是喉咙里哽咽起来。
　　“爹……呜呜……”
　　做噩梦了？姜维推了推他的肩头，孩子没醒，却真的哭了起来。
　　“我、我听话……不要……”
　　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但是想来不是舒心的事情。他并不见得是偷懒，只是年纪毕竟太小，还不可能和大人一样自律——有些事情即使大人都不一定做得到。因为生于豪门大户，所以小小年纪就被逼着懂事，而将来的路，只会更加艰苦。不知道他还会被逼到何种境地。
　　想到这里，姜维心生出一股怜惜。
　　“醒醒，你做噩梦了。”
　　伸手去推的瞬间，蜻蜓飞走了。
　　姜维擦了擦孩子哭花的眼睛，拍了拍他的头，把弄乱的发辫理了理。
　　“唔……对不起……”
　　“干嘛道歉。”姜维擦了擦他的脸，“梦到了什么啊，居然哭了？”
　　“我……”
　　看起来是不好意思说，多半是梦到被罚之类的事情，姜维就没多问下去。
　　“没事的，来，你看着片荷塘如何？”
　　看着孩子追着蜻蜓蝴蝶撒欢地跑，姜维笑着跟在后面。还真希望有这么个弟弟啊……说起来如果真的把他拐跑不知道会怎么样。反正天水天高皇帝远的，也没人找得到。
　　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的姜维偷偷一咧嘴。要真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也就罢了，这样的孩子，自己敢把他带出来玩，就已经够大胆了，等一会得赶紧送回去……虽然心里颇有点舍不得。
　　滚了一身的尘土草屑，孩子终于跑累了，往草地上一躺，看着天。
　　“真好……像做梦一样。”
　　“平时都没机会这么玩吧？”
　　“嗯。”孩子说着轻轻叹了口气，“以后回去得用功了。”
　　“怎么突然想通了？”
　　“要不还能如何？天天逃出来？”
　　要不还能如何？是啊，人被逼到走投无路的话，都能干点什么？逃？反抗？还是逆来顺受？
　　姜维也想不出来答案。
　　后来的经历逼迫他作出了选择，然而多年之后的他再次做出选择的时候，又觉得是另一番心情。
　　当然，这都是后话。
　　此时怀里圈着这一团小肉球躺在荷塘边，姜维只是感到无比的安心。
　　“太阳都开始西斜了，你总该回去了吧？”终于，姜维不得不这样说。
　　孩子看了看西边的太阳，垂下小脑袋来，很不情愿的样子。
　　“大哥哥……你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我家在天水。”
　　“很远吗？”
　　“嗯，很远。”
　　孩子眼圈又红了，“这么说，我还能见到你吗？”
　　姜维沉默了，手指揉进那软软的小卷毛里面，久久不说话。
　　不过孩子没哭，想了想，歪着头看他，“你也是做官的人吗？”
　　“是的，不过不是什么大官。”
　　“你以后肯定会当大官的。”孩子无比认真地说道。
　　“借你吉言。”
　　“到时候你就可以进京了吧？”
　　“是啊，应该是可以的。”
　　“那我就能见到你了。”
　　姜维笑了。
　　“那是自然。”
　　“那好，你带我回去吧。”
　　回到洛阳城内，他根据小家伙指点的方向走，很快就来到一处豪门大院附近。
　　“别往前走了，不然他们看到你带着我，又该盘问。我自己走回去就好。”
　　“这是……钟太傅府邸？”姜维惊讶道。
　　“是啊，钟太傅就是我父亲。”
　　姜维摇了摇头，这年过七旬的老太傅居然有这么小的儿子，还真是……风流之人啊。
　　“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
　　“你知道我是钟太傅之子便好。将来我也一定会做出一番大事，到时候我们同朝称臣，你定能认出我来。”
　　“你还卖这么大关子，好吧，我记下了。”姜维笑道。
　　“你答应我了哦，不许反悔，到时候进京做官的话，一定要来找我。”
　　“决不食言。”姜维和他击掌为誓。
　　然而那次别过后，姜维回归天水，随军抵挡汉军之攻势；由于太守的猜忌，他不得不背井离乡，投奔了季汉。
　　从此以后，他便再也没有机会回到洛阳，也没能再见那个孩子。

　　这一别，就是三十余年。
　　回忆起所有的事情来，钟会居然趴在他怀里流起了眼泪。姜维苦笑起来，他小时候还知道忍忍泪的，怎么越长大越娇气了。
　　“你骗了我！明明答应我要去找我的！”
　　“我不是故意的。”姜维苦笑，“你被逼无奈离家出走，我也一样。”
　　“算了……我就随便一说。”钟会小声嘀咕，“还得谢谢你那次陪我出去疯。”
　　“只要是你，无论什么时候，多疯狂的事，我都奉陪，现在也是。”
　　“现在也是……”钟会得意地咧了咧嘴，“就知道你对我好。”
　　“我当然对你好。”姜维吻了吻他的脸。
　　“既然如此，上次失约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但是以后可不许骗我了。”
　　“那是自然……”姜维抚着钟会的卷毛，脸上闪过一道落寞。
　　此时外面有人叩门，说是找钟司徒有事。钟会赶紧擦了擦眼睛，跳下地去，开门跟着那人离开。
　　姜维也翻身下地从书架藏有秘密书信的夹层里翻出之前写了一半的信件，赶紧匆匆地收了尾。他写道：“愿陛下忍数日之辱，臣欲使社稷危而复安，日月幽而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