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高中，我爱你》言小初

12、从开始到现在（2）（修）

　　晴夏看过去，居然是薛锦帆。

　　他似乎瘦了一点。不过，这样更显得脸部轮廓分明。下巴尖尖，眼窝深陷，他不说话的时候本来就显得严肃，现在，更甚。晴夏想，不是都说过完了年会胖的么？怎么他反倒瘦了？

　　“薛总——”

　　“薛总监，真巧。”

　　薛锦帆只扫了她一眼，就被林斯雨截过去。晴夏讪讪地闭了嘴，眼睛看向别处。

　　接着，他们就旁若无人地聊了起来。晴夏有点儿高兴薛锦帆会过来，不然一会儿林斯雨不知道还会对着她说出怎样让她难堪的话来。其实，女人有时候说话真的就不经过大脑，盲目地树敌，等到冷静下来之后，才会发现，原来一切的敌人不过是自己凭空想象出来的。晴夏也会，但是，她不会把人当成敌人，她只会把一些事情当成敌人，盲目地去找解决方法，后来才发现，原来，有些事情，根本就不需要解决。

　　趁着两人聊得正欢的时候，她垫着脚尖一个转身闪到墙角的另一侧去了。

　　晴夏一直都不太喜欢穿很高跟的鞋子。今天为了配合梁思成，她很难得地穿了鞋柜里鞋跟最高的那双。现在，小腿很酸，有随时都会抽筋的错觉。

　　她侧面靠墙站着，把身体的重量尽量地放到一只肩膀上，然后双脚交替着休息。

　　有钱人家的婚礼，总是特别奢侈华贵的，连这样的角落里都铺着厚厚的红地毯，踩在上面软绵绵的，也不会很凉。晴夏笑了笑，索性就在裙子底下把鞋子踢到一边去，就这样赤脚踩在地毯上。她想到安妮公主，《罗马假日》很经典的镜头——年轻活泼的公主参加官方舞会，因为过于疲劳而在裙子底下进行着那样活泼可爱却又不能被传统礼教索容许的小动作。自己这时候也差不多，要是谁这时候过来，可能也会发现她这不登大雅之堂的举动。

　　她还在这边想着，抬头，突然就看见薛锦帆站到她面前。

　　“总——总监。”

　　“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

　　晴夏笑了笑，脸部表情尽量放松，身体也慢慢挺直。她尽量装作若无其事，不想让他发现她的小动作。

　　“好巧啊，居然会在这里遇见你。”

　　“嗯，新郎是我同学。”薛锦帆说话时就看着她的眼睛，很有涵养很绅士的样子。

　　“那怪不得。”

　　接下来，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那样站着。薛锦帆也就那样站着，不过，眼神落向了别处，不再盯着她看。她眼角的余光看见他似乎看不见自己这边，才慢慢地把脚伸进鞋子里。

　　手机响了，晴夏顿了一下，刚好这时候薛锦帆回过头，上前一把扶住了摇摇晃晃的她。

　　“小心点！”

　　晴夏脸瞬间红透。她管不了许多，撑住薛锦帆的胳膊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立刻把鞋子穿上了，然后背过身去接电话。

　　是梁思成找不到她，所以才打电话过来。她收了手机，立马看见梁思成朝这过来了。

　　“刚刚去洗手间回来刚好遇到薛总监，就聊了一下。”

　　晴夏在扯谎，还是在当事人面前撒谎。薛锦帆也不拆穿她，自顾自地站在一旁，也不说话。

　　梁思成打趣，“哟！你们聊什么呢？”他见两人都没有回答他的意思，给了薛锦帆一拐子，“锦帆，你今天什么时候来的？我还到处找你呢！”

　　“有点儿事情，所以来晚了一些。不过，好歹赶上了。”

　　“什么事情那么重要！新郎新娘能喜结连理，你怎么也算得上半个媒人啊！”

　　薛锦帆笑了笑，没说话。

　　“晴夏，走吧。送你回去。”

　　“我刚好也要走了。”薛锦帆说，“晴夏就跟我一起吧。”

　　梁思成愣了一下，不过，随随即还是点了点头，“那行。那你们就先回吧！”

　　坐在车里的时候，晴夏都不敢抬头。其实刚刚她自己也愣住了。薛锦帆当着别人的面，那么自然亲切地叫着她的名字，这让她有种受宠若惊的错觉。她该把这当成怎样的一种表示呢？

　　薛锦帆回头对着她笑了一下，晴夏立即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盯着他看了。她清清嗓子，打算找点儿话来说。

　　“今天没喝酒么？”

　　薛锦帆笑了笑，“就喝了一口。刚刚新郎新娘敬酒的时候喝了一口。”

　　“哦。”晴夏点点头。

　　“你喝了吗？”

　　“喝了。”晴夏有点儿局促，手指玩着大衣上的纽扣，脸也微微泛红，“不过，也不是太多。而且，我不开车啊，喝多少都没关系吧。”

　　“这倒是。”

　　晴夏笑了笑，歪在座位上不再说话了。

　　这时候，J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市区所有的灯光在这一时间全部亮起来，从远处看，整个城市在黑暗中发着光，连天空都被染上颜色。远处散着几颗星，看不太清楚，只是隐隐的一小点。晴夏在心里暗暗可惜，现在的季节，天空应该都是这样子的吧！宇宙的热闹亘古不变，但是，在地上看，就有千百种样子，她倒是很享受这种“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感觉。车子慢慢靠近市区，高架桥挡住视线，这时晴夏才看到，原来晚上的高架桥也很漂亮，上面灯火通明的。

　　车子停住，一个交警上前来敲车窗。

　　交警讲话是当地人的口音，晴夏听得很吃力，但还是连蒙带猜地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前面高架上发生交通事故，车子都堵在那里了，过不去，警察正在处理，要等处理完毕才能放行。

　　原来那么亮是因为出了事故啊。晴夏在心里鄙视自己脑子不好使，刚刚居然以为就是平常的照明灯。

　　薛锦帆问要处理多久，那交警说最快也要半个小时。

　　薛锦帆回头，给她解释，“前面有事故，暂时过不去，通车要半个小时之后。”

　　“哦。”

　　晴夏其实心里是有点儿高兴的。不过，她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高兴。难道仅仅是因为能跟他多相处半个小时？可是，自己不是告诫过自己不要对他有想法了么？而且，从上车开始，差不多也过去半个小时了，这半个小时里，他们都没说过几句话，再多个半个小时，又有什么区别呢？

　　薛锦帆看着她脸上瞬息万变的神色，不由觉得好笑。这丫头在想什么，表情这么丰富？

　　他清了清嗓子，“还是绕道走吧！”

　　“嗯。好啊。”

　　晚上，车子开的本来就不快，还绕了一点路，等到了市区，都11点多了。

　　“困了？”

　　晴夏这时候刚刚打过哈欠，小动作印在车窗上，薛锦帆看得清清楚楚。

　　晴夏转头，眨眨眼睛逼退眼眶里的水汽，对薛锦帆说，“还好。”

　　“那饿不饿？”

　　说完不等她回答，车子就停在了一家店门口。

　　这是一家全国连锁的水饺店，全国范围内都有。晴夏吃过两次，味道还好。外面卖的水饺，肯定不能跟家里的比。外表看上去珠圆玉润、整齐漂亮，但是内里的实货没有多少。

　　这时候，店面里没客人，收银台的小姑娘在柜台上玩手机。听见门口有响动，才抬起头。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

　　小姑娘看上去年纪不大，看见薛锦帆，立马就脸红，收拾东西的时候也有点儿慌乱。

　　晴夏不由觉得好笑，原来对着他，不只她会这样。

　　薛锦帆回头看她，晴夏转身，找个位置坐下了。

　　水饺上来，果然和印象中的一样，看上去饱满讨人喜欢。

　　晴夏这时候真是饿了，本来吃着觉得还可以的东西，这时候吃起来格外美味。

　　薛锦帆看着她被水饺烫得直呵气，笑了笑。晴夏没出息地脸红了。

　　薛锦帆可能为了缓和气氛，就开始和晴夏聊起天来。

　　“中国过年都要吃饺子的，还有汤圆，意味着新一年团团圆圆，吉祥如意。”

　　晴夏没说话，薛锦帆觉得自己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过，看着对面的她在热气后面局促地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儿，他就完全抛开自言自语的尴尬，继续说，“不过这饺子好像没有家里来的真材实料。”

　　她终于赞同地点点头，“那是肯定的。”

　　他不再说话，低头。好半天才夹起一只，声音有点儿低沉，像是自说自话，“不过，也不是每家每户都会自己包饺子过年的。”

　　晴夏看着他的样子，感觉有一丝东西划过心头，有点儿疼，有点儿涩。他的意思是，他过年没吃上饺子？是今年没吃上，还是以前的每一年都没吃上？这样一想，刚才的尴尬局促莫名其妙地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哎呀！现在生活节奏加快了，年轻人很少会自己包饺子过年的，都是回家吃团圆饭的时候吃老人包的。”

　　“你也是么？”薛锦帆抬头，长长的睫毛后面的眼睛明亮又动人，那双眼睛这时候就直直地盯着晴夏，似乎都能从那瞳仁里看到映出的人影来。

　　晴夏清清嗓子，低头喝了一口汤，“是啊。我们家都是我妈包的，每年都是。”

　　薛锦帆看着她眼睛弯弯的，不由地也跟着笑了，“那你会么？”

　　“会啊。”晴夏点头，“小时候好奇跟我妈学的，不过，样子不太好看。还是擀饺子皮比较拿手。”她突然有点儿不好意思，很小动作地吐了一下舌头。

　　“你喜欢什么馅儿的？”

　　“嗯——我们家是北方的，一般都会是猪肉芹菜的，韭菜虾米的也有，味道都比较重。不过，我不喜欢醋，就白吃。”

　　晴夏说话的时候，薛锦帆就一直在看她。她或许意识到了，脸有些红。慌忙地找话题，就反问了一句，“你呢？你喜欢什么馅儿的？”

　　薛锦帆笑着说，“我也喜欢这两种，也不喜欢醋。”

　　晴夏听到他这么说，有点儿惊喜，又有点儿害羞。

　　年少时喜欢一个人，哪怕跟那人有一点相同的喜好，都会自己偷偷在心里高兴半天。现在呢？自己也是高兴的，有点儿惊喜的那种高兴。

　　虽然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但是，这样子顺其自然，也挺好的。作为朋友，偶尔出来吃个饭，闲聊几句，每次都能了解他的一点点，也挺好。

　　以前的薛锦帆在她眼里，就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学习很好的男孩儿。现在，他的形象在她的脑海里慢慢鲜活起来，就如同以前只是一个骨架，现在，已经开始有了血肉甚至是有了表情。这样子，也没什么不好。

　　“喂！晴夏，一班的薛锦帆转学了，你知不知道？”

　　“你说什么？”

　　柳依杨拉下她的耳机，“整天就听听听，你英语听力已经够好的了，以后还真打算报英语专业啊。”

　　“不是。”晴夏把mp3收起来，拿过一旁的阅读理解翻开。她刚刚其实走神了，根本就没听耳机里在讲什么。

　　“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最近都总是爱理不理的。”

　　晴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总是无缘无故走神，但是走神的时候脑袋里又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合上讲义，坐好，“好吧！你说吧！我听着。”

　　“我说一班的薛锦帆转学了。怪不得最近都没看到他……”

　　柳依杨后面说了什么，晴夏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她脑子里只有“薛锦帆转学了”几个字。

　　月考成绩下来，她退步明显，从班级前十滑到二十几名。老师找她谈话，萧爸爸也找她谈话，她只能闷不吭声。

　　没人怀疑她早恋，没人怀疑她是因为某个男孩子的突然消失而受到了打击。也是，她在老师和家长的心中一直就是个很乖的孩子。从小到大，爸爸妈妈从来没有看到她收到过男生的小纸条或者是被男生跟踪，老师也从来都没听到过关于她和某个男孩子走得很近的传言，所以，她多乖啊。最后，所有人把这次考试失败的原因归为学习压力过大。

　　对于这一切，她选择默不作声。她还记得她看到他的那个深秋，那个白净又神采飞扬的少年；又是深秋，他却从她的世界完全消失。就像是有句话说的那样，他好像从未来过。

　　功课劳累的间歇，她有时候也会想，他现在在哪里呢？以后会考哪个学校呢？还会再遇上么？不过，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荒谬了。世界那么大，人口那么多，自己能遇到他一次就已经是千万分之一，又哪里会那么巧就还会有第二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