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军夫人》罗久

48、预谋

　　邰正宵这是投诚！拿他们一直想着的东西，以足够重量的筹码，向他们投诚。齐樊目光灼灼，看着邰正宵确认，“你儿子在他手上！”

　　有了这一层，想要全然信任他太过冒险。

　　邰正宵闭了眼睛，沉痛着说出让自己崩溃的话，“没了！没了！”他的儿子聪明伶俐，霸道乖张，却从没有做出过出格事儿。调皮了一点儿，却知道爱护长辈！可是他们却拿他做人质，威胁自己……

　　“若是他们好好待我儿子，像一个人质一样对待，吃饱喝好，不虐待打骂，那我也认了！可他们是畜生！猪狗不如的畜生！他们虐待、打骂、不让他吃饱饭、不让他穿棉衣，寒冷冰冻大雪天，他们只让我儿子穿薄薄一层囚衣！囚衣呐，那就不是人穿的衣裳！……我儿子好好的壮硕身体，生生的被活活冻死……”

　　这么深的血海深仇怎么不恨！齐樊心有所感，要是换做他家啊团这样被人对待，那不得活活刮人心口血肉，痛不欲生！

　　邰正宵眼角流出血色泪水，他悔恨至直！是他错把凶狼当做恩人对待，若不是这样他们，自家又怎么受如此灾难！

　　撇去心中翻滚骇浪，齐樊深吸气平复胸腔气浪，邰正宵这些事儿他们都查过，自然知道，只远没有从他嘴里说出来让人觉得悲愤。

　　忽然邰正宵笑了，齐樊莫名其妙起来，刚才还绝望丛生，一会儿怎么就笑了？“你知道，那份名单我是怎么得来的么？”不等齐樊回答，他又一脸自豪无比，“那是我儿子亲手把它偷出来的！”想到儿子满脸鲜红血色朝自己笑，邰正宵脑子都要烧掉了。

　　齐樊一惊，惊呼出声，“那孩子真是……胆子够大的。”从虎狼之地偷出来的重要东西，无论真假，这孩子都可敬可佩！可惜了……

　　“我儿子自小心中有热血，期望杀尽奸佞妄贼，做个人人称赞的侠义之士……”说到儿子满怀梦想，却没能有命去实现，邰正宵心中又是一阵绞痛，“许是见了安监军麾下作威作福，毫无人性可言作为，他才偷出了他们重要东西！”可他……永久的没了。

　　齐樊默默为邰正宵点蜡，沉重的开口，“偷出来的就是那份名单？”

　　邰正宵低头沉默良久，抬起头来郑重托付，“这是我儿子最后做的事儿了，……就是不为扳倒安监军，你也可怜可怜我儿子，成全了他这份大义！这场仗，无论如何都得胜利！”

　　“老子知道，无论如何安监军一定要倒下！你儿子不会白白惨死，林将军已经掌握了安监军不少罪证，条条死罪！只要时机一到，从军营开始拉起线头，一路烧到大京城，……你猜，这线的另一头会是谁？”证据掌握了足够，现如今什么都不缺，缺的只是一道命令。从军营开始做东风，一路摧枯拉朽，安监军以及其背后势力连根拔起，渣都不带给他剩下！

　　证据足够就好，只要报了仇，谁夺嫡成功都没有关系。他只想抱着全家尸体回到家乡，好好安葬他们，从此再也不踏入是非之地。

　　齐樊猜出了邰正宵心思，不由嗤笑，“就是这样的性子，害了你全家。不争不抢，毫无上进心态！到头来任人宰割，过后又一副血海深仇，明明你可以自个儿手刃仇敌，亲手为家人报仇！可你却没有！你可想过，安监军被拉了下来，必定牵连其背后之人，那是个龙子龙凤，今上不能杀掉自个儿亲子，末了也不过责过一番。待她缓过身来，第一个收拾的就是吃里扒外，出卖他的人，首当其冲……就是你！”

　　想起安监军背后二公主，齐樊心中阴郁，那是个不分人和狗，逮着就咬的疯婆子！“届时，不说你没有全尸可留，就是入了坟墓的，她也能挖出来抛尸暴晒，不得安宁！那位可是做过这些事儿的，你去打听打听！”

　　“你可以龟缩回去，守着一亩三分地过活。但是你引以为傲，让你自豪的儿子呢？也可以让他暴尸郊野、死后不得安宁、任人点着尸骨指指点点么？”齐樊不忍，邰正宵儿子作为让他钦佩，若是邰正宵不作为，只想息事宁人……就是邰正宵儿子死了也冤的很！摊上这么个不作为父亲……

　　光是想想，邰正宵就一脸暴怒！儿子尸骨让人旁观指点，自己孤身一人难敌权势下走狗，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暴尸荒野之下！邰正宵浑身颤抖着，咬牙切齿，痛恨的开口，“要我怎么做？”

　　齐樊松了口气，总算把人留下了。邰正宵这人只把恩情看的太重，这么些年来忽略了家中，不曾回去看过，这才感情淡漠了些……如今安监军已经全然失心于邰正宵。借着安监军让他家破人亡，如此深仇大恨对付安监军，他们这边才会有更大胜算！

　　沉吟片刻后，齐樊盯着邰正宵说，“咱们一起最终目的是扳倒安监军，和他身后狠毒无人性的二公主！咱们手中证据足以扳倒安监军，可还远远不够连着二公主一起，这些证据只能让今上狠狠一通发作，并不能伤及根基！……我们需要一个二公主信赖、但是不忠于二公主的人……”

　　齐樊直勾勾盯着他，并不错眼。邰正宵忽然想起了什么，手足无措起来，笨拙地解释，“我和胡姑娘……并没有什么。”

　　眼角抽了抽，金横目瞪口呆，若不是从头至尾他都在这里，他都以为大人说了什么，让邰正宵铁血汉子红了脸……他朝大人看过去，结果大人狠厉一眼，气势汹汹瞪大眼睛横过来，身上一哆嗦，吓得他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收回了杀人眼光，齐樊慢悠悠开口，“她都愿意为你守了这么些年，你再不能辜负人家了啊。”

　　没错，当初瞄上邰正宵这老家伙，就是看中了胡姑娘对他的不同情谊、以及背后雄厚实力。若是把她拉倒大皇子阵营来……齐樊托着下巴摩擦想 : 民心这东西得看谁掌控了，二公主小心眼性子决容不下她，大皇子……肚量大着呢！

　　考虑到这老家伙孤家寡人，少不得他自个儿上阵做一回媒，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你……都没有家了，何不趁着还没老，再来个满腔热血的好儿子？老子记得你家就一个男丁？”在不抓紧生儿子，该断子绝孙了……

　　邰正宵有些意动，他的儿子得他看中，心心念念都是儿子再回来。……若是…这回儿子再一次跑过来投胎呢？想到可以重新再见到儿子，并看着他长大，邰正宵兴奋了。正要开口应答，可又想到，胡姑娘喜欢自己不假，但那是猴年马月的事儿了。

　　若是胡姑娘不记得自己这号人物了，不仅儿子没了，以往朦胧美好回忆也没了……不由沮丧，“不知胡姑娘还记得我么？这么冒冒失失去找人，万一胡姑娘让人把我打出来……”

　　那就悲剧了……不管成不成，都得试一试啊。齐樊小心着措辞，“这几年……胡姑娘一直单身着，也没听说过谈婚论嫁了的话儿！定是还在想念着你…”

　　奶奶的，这话儿说的自个儿都没有底气。又怎么会叫人信服？且不说，胡姑娘身边经常围着一波美少男，朝堂江湖更是传言，胡姑娘到哪儿都有蓝颜知己！齐樊看着身边这一位，没有美少男青春朝气，没有名利权势……胡姑娘说不得已经把他忘到了脑后。

　　罢了罢了，还是想个法子找个美少男过去，再威逼利诱一番，好好给她讲讲未来胡氏预测命运，说不得，胡姑娘就答应了。

　　齐樊胡思乱想着，帐门外头悄悄进来个士兵，在金横耳边低语几句。金横脸色一变，慌忙追问，“果真如此？”那士兵点头，金横摆手让他出去了。

　　金横老大人在入神，等了一会儿，偏又耐不住性子，抓耳挠腮起来，凑近了齐樊，在齐樊耳边悄声说，“大人！好消息，果然被您料中了……呃…”

　　金横在说着话儿，齐樊嫌弃他吵，瞪着铜铃大小眼睛怒视他，“行了，老子知道了。”站起身来，看向还在皱眉凝想的邰正宵，“你考虑考虑老子说的话儿，成与不成，去看了不就知道了！”

　　磨磨唧唧，一点儿都没有男子汉气概。嫌弃了一番邰正宵，吩咐金横，“董卿呢？一会儿让他过来。”又转头朝着邰正宵说，“那名单一会儿老子让老顾过来，你看着办吧。”说完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齐樊帐门口重新安排了士兵，马立本在帐篷内烦躁着，走来走去，董卿嫌弃他，“停下来！喝口茶就静下来了。”

　　“我怎么静的下心来？大人……你看看，这帐篷好好的，被翻成什么样了？不知道收索了多少机密去了！可恨的老贼子！”马立本咬牙切齿，痛恨的骂着。

　　相较马立本坐立不安，董卿则镇定自若，“大人早就安排了，那些只是虾米，引蛇出洞需要好诱饵。”

　　大人智谋岂是安监军等人可以预料的？安监军以为杀人灭口便死无对证？哼，那只是个陷阱而已……就等着他们愚蠢的自以为是，心甘情愿的跳进去！日后真相来临之时，看着他们羞愤欲死，想来是极有趣的。

　　想到这里，董卿越发不耐烦马立本，“你又不是金横那蠢货，怎得今日和他一样沉不住气来了？”

　　一会儿想着安监军羞愤脸孔，一会儿想着安监军会不会识破他们计谋，马立本是心里头一阵爽快一阵心焦，不上不下吊着心里酸爽起来。偏偏董卿又不理解他，只在一旁讽刺，马立本立马回了嘴，“要是和金横一样蠢，什么都不担心就好了。”说着叹了口气，“可怜我想的太多了就是安宁不下来。”

　　此时金横跟在齐樊后头走近了，自然听见了两人说的话儿，脸上漆黑漆黑一片。若不是大人止住了他说话，早就和着里头两人大声吵起来了。

　　“咳咳”齐樊咳了两声，里头马立本惊呼，“大人来了。”

　　齐樊进了帐篷，走到太师椅前喝了口热茶，润润嗓子，“你们来这儿做什么？都闲的没事儿干了是吧？”又打量一圈儿帐内，安监军派来的人只拿走了一小摞文件，倒不至于翻乱了帐篷里头。

　　马立本见着大人立马有了主心骨，这会儿心里也不酸爽滋味了，喝了酒一样浑身舒坦。大人一喝，马立本收了焦急样儿，得瑟看了董卿一眼，得了董卿隐晦白眼一个。中气十足出声，“大人，那我就回去了！”

　　点点头，齐樊和颜悦色起来，“你去吧，叫上老顾，你们去一趟邰正宵那儿，什么事儿到了邰正宵会给你们说。”

　　董卿也站起来准备一起走，却被齐樊叫住了，“董卿你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