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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不见不恋 ...

  •   1998年春

      阮一一最近总是神情恍惚,上课频频走神。虽然林海洋寝室的电话熟记于心,但是每次拿起电话,一个个阿拉伯数字按下去,却在最后一个数字又挂下,只是流泪。

      为什么今年的春天这么寒冷?那样的阴寒渗入骨髓,冷的让人简直不想走出宿舍的门。她想起和林海洋认识的那个春天,好像并没这么多的雨,连阳光也来的更灿烂些,万物都在复苏,整个大地都是暖洋洋的。

      室友都下楼打饭提热水去了,只剩了她一个人在宿舍,坚硬的墙壁,灰色的水泥地,更显得房间清冷空旷。她支手托腮望着窗外出神,一只灰头灰脑的小鸟扑腾着翅膀撞上玻璃,她连忙推开窗户,寒风扑面而来,小鸟马上就飞走了。

      下完课,阮一一失魂落魄的抱着书往宿舍走,天空中飘着绵绵的细雨,她忘了带伞,可是也根本没想在附近的教学楼下避雨,眼眸已失去往日的灵动。晚上,阮一一就咳嗽发烧起来,额头滚烫的厉害。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恍恍惚惚的想起那年生病,他那样着急,第二天一早就把她拖到医院。她挣扎着爬起来,拨了电话过去,可是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她站在电话边,等了几分钟,又拨过去,这次终于有人接了,但并不是林海洋。因为宿舍电话是公用的,那个男生告诉她林海洋出去看电影了,不在。一一再三拜托他捎个口信,等他回来一定挂个电话给她。

      阮一一想起过往的一幕幕,鼻子一阵发酸。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他肯定不是故意的,肯定不是他的错,定是那个女生太漂亮了,定是她主动追求他的,他那么优秀,有女生爱慕他也不足为奇。又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这一切肯定会过去的,这不是两个人第一次冷战,当年她一道歉,他就不气了。只要自己再主动道歉,一定也会冰释前嫌的。如果他知道自己生病了,该会多么的着急?

      晚上11点,她还没有接到她的电话。他到底回来了没有呢?电影该散场了吧?可是为什么他还没有回她电话,肯定是那个男生没告诉他。她只觉得冷,浑身都在发抖,可额头掌心却又是滚烫的厉害,她爬起来,抓过床头的外套披上,走到门后的电话机旁,哆嗦着手指一个个数字按下去。

      电话响了几声,有人接起。

      “喂,找哪位?”这次是林海洋本人。

      “海洋,你回来了?我是一一。”

      “我听出来了。”他脸上有几分倦色:“很晚了,什么事?我们要熄灯睡觉了。”

      “我生病了。”一一歪歪嘴巴很想哭。

      “我又不是医生!”语气透着不耐,半晌都没听到一一的声音,他也觉得自己过分了,缓下口气说:“那你明天记得去看医生。我先睡了,明天还有早课!挂了。”

      ***

      2002年初夏

      阮一一因为工作出色,被调到海外事业部,升任为颜安易的助理。每天的生活很有规律,公司,家,两点一线,简单重复。一一想,这样的生活就已经很好了,永远的波澜不惊,或者——死水一潭。

      阮一一虽然没有倾城倾国貌,但也算是活泼可爱,不是没有人追求她,但无一例外都被她拒绝了。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仿佛是一条不小心跳上岸的鱼,缺乏氧气,无法呼吸,扑腾着想要回到水里,却只能徒劳无功的挣扎着。

      “我不是不需要爱,也不是不想去爱,只是过往如影随形,曾经的甜蜜到如今变成锋利的刀刃,一刀又一刀,疼痛的让人窒息。一个人如果连爱的能力都已没有,又该怎样去恋爱?”

      阮一一每天都早早的到公司,当颜安易到办公室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给她整理的井井有条。自从有了一一,他工作起来也省心省力了不少。阮一一调到这个部门,也算是专业对口学以致用,她本是英语商务毕业的。只因刚毕业的时候急切需要一份工作,而那时候工作又不好找,才退而其次的进了人事部。短短的两个月,阮一一的办事效率和勤恳认真在这个岗位上发挥的淋漓尽致。

      因为日日接触,颜安易又从来不端上司的架子,而乔雅和一一本是性格开朗的人,如今三人不仅仅是上下属关系,也成了很好的朋友。偶尔,乔雅兴致来了,还会亲自下厨,做一桌丰盛的饭菜,叫上颜安易和一一到她和大成新买的房子里里小聚。房子虽小,可是却很温馨,常常四个人可以天南地北的聊上大半天。但是,也就仅次而已,对阮一一来说,每一天都是重复循环,每天做的事,经过的路,都是相同的,并没有更多的改变。

      春天过去,夏天又来,路边的木棉花开的红火绚烂。

      每当周末,一一就会早早的起床,带上一本书到草坪上坐着。看的乏了,就席地而躺,正好可以看到树顶上红艳艳的木棉花。阮一一一直想不通,竟然有这么奇怪的树,先开花,然后才长叶子。而且火红如炬的花只长在树的最顶端,热烈纷繁,好似要将整个天空都染红,那样的孤傲,这个世界如何喧嚣都与它无关。可是它的花却又能煮出那样香浓四溢的汤来,温暖贴心。

      阮一一望着头顶上方的木棉花,凄楚孤单的感觉油然而生,思念的深入骨髓。阳光渐渐毒辣起来,阮一一坐起身,拾起地上的书准备回家。一转身,只见颜安易就倚靠在车旁,目不转睛的望着她。原来他到公司来取份重要的资料。

      阮一一现在和他混熟了,说话也比较随便:“怎么,脸上是不是脏了?刚才躺草地上也没注意。”

      颜安易走过来,很自然的拿掉她头发上的草屑,说:“我过来取份文件,你今天有安排么?”

      “没有。”

      “今天西班牙ABC公司有人过来考察,如果你没其他事情,就和我一起去接他们。”

      “好的。那你等我,我换身衣服就下来。”阮一一今天穿的正是去年公司舞会的那条白裙子,但是见客人,总不好穿的太随意,故要回去换正装。

      “一一。”

      阮一一听到颜安易在叫自己,停了脚步,转过身来:“恩?”

      “今天的你很漂亮。”颜安易目光柔情似水,他要到今天才知道,自己一直念念不忘的尼罗河女儿竟然就是她。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阮一一平时都穿正装上班,以为颜安易第一次看她穿的如此飘逸,故有此说。她脸上氤氲着红晕,也不知是因为他的夸奖还是因为天实在太热:“谢谢。”又急急的往公寓跑去。

      ***

      1998年夏

      阮一一不用计算就清楚的知道,她和林海洋已经整整两个月又七天没联系过。再过一个星期就期终考试了,而后是漫长的暑假。因为火车站离学校很远,而且这个时间买票,永远是人山人海,跟抢似的,问题是,还不一定能抢的到。往年的火车票都是林海洋帮一一买的,今年一一委托了班长代买。可是无论如何他们还是要坐在同一趟火车回家,有时候不是你想避开一个人就可避的开的。

      阮一一不知自己是否能够忍受那样长的时间,足足十二个小时,她从来就不是个坚强的女孩,她只怕见了他,眼泪又要不争气的掉下来。从前回家的时候,林海洋都会打电话给一一,两个人约好一起去火车站。可是今年,只剩了一一一个人,她坐在火车上,车上车下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潮,耳朵两边嗡嗡直响,因为是绿皮火车,车厢里闷热的厉害。她把玻璃窗推上去一些,空气炙热没有一丝风,阳光照下来,到处都是白花花的一片。而林海洋,就从那边白色的光芒中走过来,陈庭笑面如花的挽着他的胳膊。

      一一心中说不出的酸楚,不愿看他们分离前的亲亲我我,可是又忍不住去看他们。火车开的时候,陈庭还追着火车跑了几步。一一想:“她也是真喜欢他的吧,如果真是如此,那我就祝福他们。我希望他幸福,哪怕是和别人在一起。但我却再也不会快乐了。”

      林海洋的座位就在阮一一的斜对面,两个人一抬头就可以望见。一一故意别过头去,望着窗外,路两边的树飞快的往后退去。风扑进窗户来,一一的头发凌乱飞扬。她眼睛涩的厉害,定是风太大了,可是实在不敢扭过头来。她在春天里大病一场,他一直都未露面,后来她病好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她不去找他,他自然也没有主动找她。经过那场大病,她的心一点点的冷下去,既然他想要的幸福不是她,她又何苦去做他的绊脚石。

      可是想的通,并不一定做的到,不相见,才能不相恋。而如今,他却近在咫尺。

      林海洋和旁边的男生换了座位,挨着一一坐着,轻轻的叫她:“一一。”

      一一不吭声,只是望着窗外。

      “一一,我们还是好朋友,是不是?”林海洋并不愿意失去她。

      阮一一强忍住泪水,一直心里对自己说不哭。

      “一一,你这是何苦?为什么我们不能和以前一样好呢?”

      “是怎样的好?”一一幽幽的说:“这些话你不该对我说的,坐在这里的是阮一一,不是陈庭。”

      “我的心里并不是没有你。”林海洋急切的分辨:“只是你该明白,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当你是我妹妹,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你愿意,让我们和好如初,以后我们还是可以一起听喜欢的歌,倾诉彼此的快乐和不快乐,这样不好吗?”

      “或是,”一一嗓子干哑,只觉得连说话也困难:“你希望我仅仅是你的红颜知己,对不对?”她心里难过:“海洋,你明明知道我心里的感觉,为什么要这样强人所难?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如果我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意的,我都可以改。”

      “可是,从认识到现在,我们并未开始过,我从没说过那几个字,是不是?”

      阮一一没有再说话,只是趴在桌子边沿,把头埋在手腕下。

      林海洋看她肩膀一抖一抖的,大概又哭了,但也不能怎样的安慰她。旁边坐着的都是本校同学,刚才两个人的对话也是压低着声音的,毕竟还是学生,也不能太明目张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阮一一才抬起头,林海洋靠在椅子上,睡意朦胧。一一拿起他放在桌上的眼镜,很认真的把镜片擦拭干净。林海洋睁开眼睛,四目相对,一一的心一点点的在沦陷,“无论他怎么改变,我还是不能够忘记他。”

      下了火车,要经过很长的一段隧道才是出口。阮一一吃力的拖着只大行李箱,男生的东西一贯很少,林海洋手上只提了只袋子。他连忙赶上来帮忙,一一躲开一边去。他又走过来拽了箱子的把手,一一挣扎着抢夺箱子,可是他却不肯放手,两个人就这样在狭长黑暗的隧道里僵持着。仿佛是两只小兽,都有些气喘吁吁。

      前面的同学见一一落在后面,大声喊道:“一一,快点。”

      阮一一无可奈何的松了手,默默的跟在林海洋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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