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转折（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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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国公一身缟素，回头看着府中诸人，“我们进宫后，府里不准任何人进出。”
“这是自然。”老夫人牵着阿盈的手，郑重的点头。
安国公府四个儿子，大老爷是礼部侍郎，二老爷是武陵太守，三老爷是户部侍郎，四老爷是禁卫军左中候，满门勋贵，在这皇权更迭的时候更是危险至极。站错队，一家老小都落不到好，不站队，新皇帝上任后也会记着他们的冷眼旁观，依然免不了要秋后算账。
左右都是错，只能动脑子在夹缝里求个稳妥。
阿盈想起四叔和大公子是在近卫营任职，府里上下居然没一个人提起，顿时急了，“四叔和大哥呢？”
“他们自然是在宫里。”安国公摸了摸她的头，“阿盈把昨天教你的字再练一遍，爷爷回来了要检查。”
“好。”
安国公又回头看了老夫人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宫门口的盘查比往日还严格许多，卸下随身装饰用的剑后，还要搜身。
安国公看着那个面生的守卫，沉声道：“按律法，三品以上的官员进宫免搜身。”
“国公大人，这是上面要求的。”里头那人朝着皇宫的方向拱手，言语间却是寸步不让，“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大人不要为难小的。”
三老爷盯着守卫看了许久，凑过头小声说道：“父亲，这是叶阳王的人……”
安国公听到这话心里一凛，缓缓撑开手，“既如此，那就查吧。”
穿过黑暗的门洞，高大雄伟的和彰殿笼罩在乌云里，往日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琉璃瓦也失了光彩，暗沉沉的透着一种让人不安的气息。
安国公忽然顿住脚步，不疾不徐的把手拢在袖子里，又似不经意般的说了一句：“不要多事。”
只是一句话，大老爷和三老爷就明白了，这是让他们稍后在朝堂上不要多话的意思。
早在数月之前，安国公就被皇后召见过，当时他也答应了要扶持三皇子登基。
但到底要如何做，总还是要看情况的。
叶阳王毕竟已经成年，比起两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小皇子要强上太多，嘉文太子死后，不少官员都依附到他的门下。
如果皇后有强势的母族倒还好说，偏偏崔氏一族被先帝长久压制，早已经淡出朝堂，根本就没有能和叶阳王一争高下的实力。而太子妃……不提也罢。
叶阳王背着这样欺男霸女的名声也能蛊惑朝臣，他又何德何能可以力挽狂澜？
安国公这样想的时候，多少已经预料到可能会发生的状况了。因此进殿之后也只是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冷眼看着坐在凤位上的太后和皇后，还有站在群臣之首的叶阳王，以及被宫人抱着的三皇子和四皇子。
“国不可一日无君，自古以嫡长子继大位，诸皇子中，也是叶阳王最为年长。臣以为，叶阳王可继承大统。”率先出声的是户部尚书，就是那个被叶阳王抢了嫡女做妾的裴大人。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该有嫌隙的，哪知道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叶阳王的居然是他，
一时间，朝堂上下议论纷纷。
太后皱眉看着大殿里的众人，目光落在叶阳王身上，“辛昌素来行事乖张，裴大人是否有所苦衷？”
户部尚书张了张嘴巴，看着同僚们或惊讶或鄙夷的眼神，只觉得老脸一阵火辣辣，但又能如何？女儿已经成了叶阳王的妾，等他当了皇帝，至少还有封妃的可能。
皇妃怎么样也比王府小妾好吧？
更重要的是，叶阳王他并不像平日里表现出的那么无所事事，宫门守卫都被换上了他的人，现在五千人的私兵应该已经进了皇城！
“臣，并无苦衷。”户部尚书有些抬不起头，无法面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陛下曾亲口告诉本宫，大行之后，皇三子辛昌继承大统。”皇后站起身，“遗诏就在龙椅之下。”
“来人啊，将母后所说的遗诏取出来。”叶阳王勾唇一笑，那笑容让皇后没由来的心里一颤。
几个太监在龙椅下摸索了一阵，纷纷摇头，“回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叶阳王，龙椅下面并没有东西。”
“不可能，陛下亲口告诉本宫，不可能找不到的！”
“把龙椅挪开。”太后扫了叶阳王一眼，然后走到龙椅边上，看着那几个太监把龙椅挪开。
龙椅下积着灰，凌乱的指印覆盖其上，一块长方形的印子倒像是放过什么东西，只是那东西却不见了。
不管曾经放过什么，现在就如这些太监所说，并没有东西。那应该有的遗诏，不翼而飞了。
没了遗诏，两个小皇子又怎么可能越过叶阳王继承皇位？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太后都想称赞叶阳王一句机智了。
皇后知道大势已去，跌坐在凤椅上，半响才有些不管不顾的说道：“陛下走得突然，叶阳王是最后一个见到陛下的人，不觉得自己需要解释一下吗？”
这几乎就是明晃晃说叶阳王弑父杀君了。在场的诸位大臣更加不敢插手皇家之事，都当自己是木头人，一声都不敢吭
“父皇自皇兄去后就频召太医出入寝殿，此事母后找太医询问更为恰当。”叶阳王傲然立在殿中，从袖子里掏出一叠明黄色的锦缎，“母后所说的遗诏没找到，倒是巧了，父皇也给儿臣留了一封遗诏。”
遗诏上盖着传国玉玺的印，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安国公不相信皇帝会传位给叶阳王。如果要传位给他，这七个多月早就立了太子了。何况就在不久前，先皇还提拔了皇后娘家的几个兄弟，种种举动显然也是想传位给三皇子的。
辛易，辛昌，失踪的遗诏，安国公心中了然，只是为自己之前看走眼了，而叹息。
居然以为叶阳王只是个酒色之徒，真是老眼昏花了。
这叶阳王也是厉害，这么多年都装作一副胸无大志，沉迷女色的样子，恐怕就连先皇和嘉文太子都没想过，最后会被他继承皇位吧。
从正月十五宫宴上太子中毒开始……不，应该是更早之前，这叶阳王就在计划着夺位了。
抬头看了眼失魂落魄的皇后，看不清神色的太后，安国公在心里叹了口气。
大势已去，大势已定。
“安国公似乎有话要说？”叶阳王忽然开口，平稳的语调，却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寒意。
“叶阳王和皇后娘娘说话，臣听着，不敢插嘴。”安国公举了举手里的笏板，眼角余光扫了皇后一眼，见她没有不合时宜的把自己点出来，顿觉松了一口大气。
他是真怕啊。要是皇后这时候拉自己支持三皇子，那可就撇不清了，安国公府上下这么多人的性命都还悬着呢。小阿盈才刚刚开始学写字，哪里值得为皇室里的权谋之争赔上性命？
叶阳王露出玩味的表情，“安国公对本王继任大统一事，可有意见？”
“并无。”
叶阳王得意地笑了一身，从安国公身前挪开步子，“父皇晏驾，皇祖母可曾安排钦天监测算吉时良辰？”
“梓宫已经着人从库里抬出来了，易儿大可放心。登基大典的吉时钦天监也一并测了吧。”太后按了按额角，按住还想说话的皇后，“诸事已定，叶阳王何不去晟辉殿守灵？”
“孙儿顽劣，素来行事乖张，皇祖母觉得孙儿可以当这个皇帝？”叶阳王说话的声音既轻且慢，滑腻的如同盛夏池塘里滋生的水藻，让浑身的不自在。
太后刚才听了心腹内侍的禀告，知道叶阳王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五千私兵弄进皇宫，这下对他是真的刮目相看了。
“罢了，你是个有想法的。既连遗诏都准备好了，皇祖母又怎会再觉得你难堪大任？殿外的五千私兵，叫他们散去吧。”
叶阳王又是笑了一声，“父皇去了，宫中守备空虚，孙儿惶恐突厥人混入内宫生事，故而，这些兵马不能撤。孙儿是个孝顺的，只有这一点，恐怕不能叫祖母称心。”
言语间有理有据，环环相扣，以至于殿中诸人明知他满口胡言竟也无从反驳。说突厥人不可能混入宫廷？可嘉文太子就是死于‘突厥人’的阴谋。
终究还是小看了辛易啊！安国公将年初一开始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几乎要为叶阳王鼓掌。
如果他猜测的没错，元宵毒酒出自他的手笔，那他为这皇位，也着实是筹谋得够久了。
先是初一闯进万芳殿，毁了命妇朝贺，之后又鼓动着皇后太后举办元宵节宴会，趁乱鸠杀太子。皇后原本还有定远侯可以依仗，现如今皇帝暴毙，定远侯纵然手上有千兵万马也远在边关，反倒是公主和幼子成了人质，处处受制。
最后，这叶阳王只用区区五千私兵就把持了偌大帝国的核心。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转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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