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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次正道长曾经说过,我之所以活到这个岁数还能保持如此风姿和别人对我的评价是没有关系的,虽然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正逢全燕天不论大庙小庙尼姑庙和尚庙还有外国的那些不办签证不拿护照的和尚非法营业的庙里都挂上了白发道长和桃花眼和尚的画像,也就是毛桃大师指出的俩人想要自杀结果碰巧救了一窝子灾区人民之后。当时毛桃和尚很自然的接上了一句,没错,其实完全是因为那条没事找抽的脑残鱼。然后,次正道长十分坚定的放弃对自己徒弟的说教,俩打了好几百年的老不死的快速拿出螺丝刀擀面杖大吼一声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之后次正道长的徒弟就吹个口哨一摇三晃的扭着小腰转个弯去听小曲了。所以,虞青突然想起了自家老不死师父那半句话后就很苦恼,次正道长到现在还不忍心自杀到底是为什么呢?
      虞青半倚在贵妃椅上,枕着书卷,一手摇着美人扇一手摁着自己的太阳穴。他这个纠结的问题已经想的很久了,保持这个姿势也很久了。
      “公子,要换一个曲子么?”
      虞青微微的发愣,这才想起来这一样的曲子听了一个下午了。微微抬眼看看眼前的如月般的人,啧啧两声:
      “好教养好出身,如此人才竟然要到此时我方才能见了,月容藏的真是好啊。”
      这句说的自然不是夸奖人的,月容凝眉,淡淡的回:
      “公子说笑了,月容粗鄙,承各位公子恩情偶做献琴解忧罢了。”语气平和,自嘲之意倒是明显。
      虞青听了抿嘴一笑,挑挑眉示意月容过来。躺倒月容的腿上,扒拉着月容的头发玩儿。他包下这月容有些日子了,无他,有趣而已。在水一方的相公哪个不是八面玲珑笑面迎客,就连花酿那种半吊子天生冷面的也都不敢随便开罪恩客的。月容的形容不是最好的,却有意思在他还真的有一些才学,作为一个相公琴艺能到如此,真是不可多得。像虞青这样没有热闹也要折腾出热闹的人,自然没道理错过这样的人。
      门被踢开的时候虞青的手正在伸向月容的衣服的路上。门踢开了,虞青手换了个方向捏了一把月容落下来的头发眼睛笑的弯弯的。
      “这位爷真是不一般,这南晴间的门,可是第一回被踢开。”他的声音极是动听,声音缓缓的,尾音上挑,像是含在嗓子了转了好几圈才舍得吐出来一样。踢开门的人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屋里的两人,不会动了。
      扇架啪的拍到他脸上,脸上一疼,他才回过神来,赶忙捂着自己的脸跪到地上。他只是个跟班的,扇他脸的是他的主子。虞青眼睛微微的眯着,放下月容的头发起站起身来。九里城里年轻的一代纨绔子弟里没他不知道的,正巧踢他门的这个纨绔里也算是有名的,他落霞公子纵情声色不学无术是出了名的,他眼前的这个也很有名,林锦然,大理寺少卿,皇后内侄,三皇子的表弟,出了名的草菅人命。
      “林大人,这是来找月容的吗?”虞青侧着身子,问道。
      林锦然一身书生打扮,做了个揖,抬起扇子又是一巴掌,他那跟班的一口吐出了打掉的门牙,连带着血都吐到地毯上。
      “给我滚,你的命都不敌落霞公子这地毯值钱。”
      虞青笑了笑,就当什么都没有看到。站在他后面的月容头低的看不见眼,虞青稍加注意便听到了后面的使劲的攥拳头声,于是又是一笑。
      “公子不要生气,在下保证明天把这呆货的脑袋给公子当球踢。”
      “林大人这是哪儿的话,我难不成还缺能踢的球么?就是缺了,也自然有人给找,怎敢劳烦林大人。”
      林锦然打开扇子摇几下,作势要个请的姿势,说:
      “奴才不听话,让公子见笑了,在下听说公子在楼里,心里惦念公子,这才急了让奴才现眼了,公子这会儿可是有空儿?”
      虞青挑眉道:“闲人一个,何时没空儿了?”
      看了看那染血的毯子,又说:“可惜这毯子了,波斯进来的,金大公子手里可就剩这一张了。”说完一转身,径自朝门走,快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了,朝月容眨眨眼,说:“去给我到诗娘那里要二两蜜酒,再不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要来了。”
      虞青跟着林锦然拐到了二楼靠北角的一间屋子,进了屋子虞青一点也不客气的拿了茶壶自己倒了一杯,带死不活的吐口气,慢慢的饮茶。林锦然正襟危坐,合上扇子放到桌上。
      “虞公子,最近过的可好?”
      “劳烦惦念,好吃好喝。”
      “令上令弟却不怎么好吧,在下来之前还在桌子上看了这个。”
      林锦然从怀里摸出来一叠纸,红底黑字的硬皮,赫然就是奏折。虞青收起来笑,重新打量林锦然,半饷才说:
      “林大人难不成听说什么了?”疑问的句子,肯定的语气。林锦然听完笑的很谦逊,说明他此时十分得意。
      “公子是聪明人,令弟这翰林院修撰也不知是怎么的就跑到御史台的折子上了。在下奉了上峰之命彻查此事,却不想竟然走到公子这里了,这还真是……”
      虞青沉默不语,晃着杯子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林锦然又到:“说起来在下和公子认识的也只是比杨大人金公子他们晚了一点,在下至今还记得公子天人风姿,公子当真是不愧落霞之名。”
      虞青皱眉,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仿佛很不耐烦。
      “在下在大理寺也有些年头了,像这种诬陷忠良的折子也实在多的让人头疼,公子认为在下该如何处理了?在下在城南还有个去处,公子何不与在下同往,共同商讨?”
      虞青突然笑了,捏着杯子的手一用力,瓷杯齐齐的从杯口到底下裂成两半,光滑平整的像被什么锋利的刀给切开的一样。
      “林大人,你可知道次正老道为什么活到现在?”
      虞青站起身来,看也不看发愣的林锦然继续道:
      “因为敢跟他叫板的除了毛桃大师外,都死光了。”
      虞青转身,挥了把衣袖,两半的瓷杯化作一片白色粉末太阳照的反着光,发寒。
      “都说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却难道都忘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吗!林大人秉公处理就是,虞青白身一个,不劳林大人惦念,请了。”
      说罢甩袖而去,那身影极是决然。
      林锦然抓起最喜欢的折扇,白色暖玉做的扇架摔得碎了一地。

      九里城还如三个月之前一样,白马寺的和尚每天以各种借口下山来化缘,老和尚仍然无数次的教育小和尚山下的女人是老虎以及看到桃花眼的和尚马上跑路,在水一方依然是最贵的销金窝,八仙庄的老板娘还是每天跟她的神秘情人搞地下恋情,凡是敢对她动些歪心思的不是被打一顿,就是被扒光了打一顿。
      店小二心里大叫着生活没有希望了一边摆出一副很希望老板给工资的嘴脸,轻手轻脚的推开正对在水一方的雅间。
      “二位公子,老板娘没在,二位要的酒小的实在找不到,隔年的琼花酒可好?”
      八仙庄的酒不一定是最好的,但是店小二的服务质量却是全九里独有的,你见过哪儿的店小二也会咬文嚼字么?
      临窗的桌子上坐了二人,靠着窗子的一身青蓝色的锦衣头戴玉冠,脸朝着窗外。靠里面的玄色长服,腰间配着宝剑,一脸严肃。察言观色向来是店小二的本行,小三子在八仙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儿这两位心情不好就是傻子都看得出来。小三子把酒轻轻放到桌上蹑手蹑脚的准备当自己啥都没看见。
      “去打听一下,大理寺的林大人还在不在里面?”
      说话的是黑衣的杨翔羽,他今天的心情很不好。小三子赶紧应了声,快速出了门,他觉得他要是慢一点出来的就是他的尸体。
      “若是担心他,自己过去看看也好,何必在这里同我耗着。”
      金容浅浅一笑,放佛笑给这屋里的第三个人看一样,而这屋里,仅有两个人。
      “我担心他把人打了,不好料理。”
      金容脸部表情一顿:“这倒是真的……林锦然何事跟他生出了过节,这人虽是嚣张跋扈草菅人命,却从来最会看人脸色。便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该去找阿青的麻烦。”
      杨翔羽依然是一脸肃然望着对面在水一方,接话道:“平乱一事方止,有些人就以为形势变了,妄自揣摩之下多生出事。”
      金容很是不以为然,似是想到什么,悠然道:“如今宋妃娘家翰林院学士宋大人一家男丁流放妇孺充妓,反之皇后娘家林尚书的子侄都有提拔,明里不说,暗里却道平乱救驾有功。风往那边儿吹,忒容易看出来了。林锦然只是不够聪明不够能忍罢了。”
      翔羽想了会儿,方道:“区区林锦然不足过虑,我问你,唐老令公为何去西殿?”
      金容想了想,说:“那夜我代我父随三皇子平乱,到西殿时唐老令公和唐幸儿便在了。因何缘由我也不知。我猜,也是受人所托吧。”
      能请得动唐老令公的,满天下就那么几个人。那几个人却偏偏都没有理由请他,这事儿奇了。
      金容也问道:“圣上为何又命安平候来西殿宣旨呢?”
      杨翔羽答道:“阿青带来了定远侯亲笔信,圣上念定远侯与二皇子的婚约,便下了旨。”
      金容哈的一笑,叹道:“他总在搀和皇家的事儿,他又偏偏自身难保。顶着最污秽的名声,做着最无谓的事情。我时常想什么人最可怕呢,就是他这样的。一个人你看到他时候,竟然还没有看不到他看得明白。这样的人,不可怕吗?”
      杨翔羽没有回答他,他从来不觉得虞青可怕,因为虞青跟他从来没有比较的可能。抛开他家世,他就是一个听父亲的话好好工作的老实人,虞青刚来九里时候安平候就让他与虞青相交,真做了朋友他倒是觉得像虞青这样的人,谁做了他的朋友那真是幸运。这个人真的不容易,他很年轻时候就经历很多别人一辈子都经历不到的,他差点儿被那些事压得倒下,幸好他没有。现在的他虽然看上去非常不着调,翔羽看来却跟以前的虞青没什么分别,左右他都对朋友一样好。
      而金容却不这样认为,金容觉得虞青真的变了,便的再也回不去了。金容的心里一直有一道坎,他总是过不去,因为这个心结他再也没有想过仕途,致使杨翔羽已经是御前侍卫副都统了,他仍然在这道坎上停着过不去。
      翔羽摇了摇头,道:“你们总是爱多想。”
      金容也道:“或许吧。倒是宋妃那日怎么逼的宫?总得找个理由吧。”

      翔羽又给自己倒满了茶,想了想,说:
      “她说,皇上,我们都老了,是该让孩子们代我们操劳的时候了。”
      金容呛住了,哈哈大笑,不止。
      “是不是皇上问,你们为什么背叛朕?然后宋妃回答,是皇上背叛了我们。”
      翔羽怔然,“你怎么知道?”金容是不可能知道的,那天在场的人除了他们父子和皇帝外,都封口了。
      “和四十年前的华妃做的事一样,没想到连说的话都没有变。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华妃当时控制了九里城六个月之久,最后是定远穆家军破城而入才平定叛乱。宋妃可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几个时辰而已,皇上的禁军都用不着各个动手。”
      金容做了个遥想当年的姿态,捏着酒杯,不说话了。
      遥想当年,除了初代穆皇后外,华妃不管怎么说都是最出彩的女人了。只不过啊,映煜帝跟启宏大帝不一样,他没有那么大的胸襟。皇后以德者居之,他立的皇后除了会在后宫里跟几个女人吵吵架斗斗嘴确实没有什么大用处,所以也就不用担心会真的能用好那方后土大印了。谁都说伴君如伴虎,做臣子的要懂得收起锋芒让做皇帝的放心,什么一展宏图报复,什么青史留名,金容叹气,皇帝本人都不愿意自己的天下大合,还会有什么真的开疆扩土一统河山的烁古功绩么?所以,他就更不明白虞青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翔羽,你想过在燕天的史书上留下一笔么?”
      翔羽摇摇头,说:
      “太难了,我做不到。”
      金容一笑,心说,能不能史书上留上一笔,更多的是靠运气罢,再说,遗臭万年也是留名的一种呢。他时时看着窗外,见在水一方中走出一个人,对翔羽道:
      “在水一方的月容朝这边来了,去问问他可好?”
      翔羽顺着金容的视线看,皱皱眉头,然后又抬头看金容:
      “阿容,这个月容是不是……?”
      金容点了点头,说道:“确实跟宋家哪位少爷有些关联,如今宋家没落至此,也就一个卖笑的而已,除了阿青这样的怪人谁还会把他们放在心上。”
      杨翔羽心想,还真的有,你妹妹不仅把一个相公放在心上,还跟人私奔了。
      金容看他欲言又止,又道:“你想说小央吧。唉,如果那日没见到阿青,她也许就不会生出这种想法了。为此事我父卧病许久,不若如此,那日我也不会代他去随三殿下平乱了。才一好他便负荆请罪,圣上念我父半生为朝廷操劳,治了教导不利罪罚了半年俸禄。”
      若不是大皇子早就在圣上面前提了许多次心中有中意的人不愿意娶金央,又哪里来的皇帝顺势使婚约作废的。又是朝中多事之秋,凡事都离不得金相才有如此幸运。金容回想起来金相一夜之间白了半把的头发,长吁短叹。
      “若说不是巧我也不信,你可知花酿是谁是的儿子?”
      杨翔羽挑眉,他还真的不知道。
      金容摇摇头,头偏向窗外,说道:“花酿是花六娘的儿子。花六娘总听过吧,天下两个占了最的女人里就有她一个,最美美不过花六娘,最奇奇不过穆隐郎。就是那个花六娘。”
      “有何不妥?”
      “十分不妥,花酿没那么简单。一届贱籍的相公何故被召于西殿献艺,便是阿青从来做事没有道理可循也犯不着去禁中胡闹。若不是毛桃大师恰巧出现怕是很多人都知道那献琴的人是个当红的相公,只当是个琴师。我也细细查探过,花六娘当年名头正红,结实的人多是达官贵人,十分得意。后却莫名死了,死的十分突然。这样一个人死了却没有人追查死因,便是她左右的人也都离奇消失,竟像从没有这个人一样。”
      “你又如何得知?”
      金容微微摇头:“找了些管卷宗的熟人,也是只能知道些微末罢了。下月我便南下,见了人自然能问明白。”
      杨翔羽讶异:“去找金姑娘?”
      金容点头:“一个女儿家这样总让我不放心,虽说这一路都有我家走商的伙计暗中照应,也仍不能让人放心。我父的意思,小央真是认定了花酿,便使花酿脱了贱籍谋个正经差事再行嫁娶也好,当兄长的都和妹夫是天生的仇人,花酿身份成迷,我不亲自去查清楚,总不能放心的。”
      “难得你是个好兄长。”
      “何必说我,你不是也有一个小妹吗?”
      杨翔羽默然,他确实有个妹妹,可惜实在不熟。他妹妹是个真正的大家小姐,连亲兄长都不常见,更不要说坐一起聊天。金央虽然很跳脱,却看得出来他们兄妹感情很深,无端让人羡慕。
      金容突然道:“阿青出来了。”
      翔羽哦了一声,起身就要走,走到门口又突然回过头来,颇为认真的问:
      “如果有一天,三殿下和二殿下对上,要你杀阿青,你会怎么做?”
      金容抿嘴笑了,翔羽总能问出这么弱智的问题。
      “怎么会有那么一天,三殿下的为人你也知道,这个九里是关不住他的。倒是二殿下更有可能叫阿青来伤我。”
      翔羽点点头,说:“那时候我必然会救你的。”
      说完了似乎是放心了,转身下楼了。金容又笑笑,又坐到窗前,正好看到一身大红衣衫的虞青从在水一方走出来。隔的虽远,金容也能感觉到他嘴角勾着的那笑,若有若无,似是而非。虞青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回望八仙庄的二楼,两个人隔了层层的人群视线相交了。虞青灿然一笑,夸张的做了几个口型,然后大笑几声,一摇三晃的没倒了人群里了。
      “回头请我喝酒……喝的是敬酒还是罚酒呢?”金容喃喃自语。
      不一会儿,翔羽也疾步出去了,不过跟虞青走的不是一个方向。金容又给自己倒满酒,自言自语:
      “走错方向这种事,只有那呆子能做的出来,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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