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C]Out Of The Shadows》freesia_honey

8、Act 8

　　恶魔手中的傀儡线一直也没有断掉，即使她逃得再远，她的脚下依然是无法摆脱的舞台，她只不过是可笑地徘徊在迷宫之中，手中握住的也不是阿里阿德涅的线团，她怀抱的由始至终也是虚假的希望，恶魔依然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的徒劳无功。

　　当时她好不容易哄骗小女儿放弃魔鬼的赠礼，匆忙又带着两个孩子继续逃亡，如是者，又过了三年，虽然生活苦不堪言，但只要她还可以陪伴天马和晴天，即使用尽最后一口气，她也会保护他们的。

　　本该如是。

　　但她的好运气终究是在一个晚上殆尽。

　　黑暗的镰刀挥下，她顾不上疼痛和鲜血抱紧了怀中的两个孩子，一道阴影却突然遮掩了她眼前的月光，与此同时，冥界的爪牙无声地一一倒下，她无力地瑟缩在树下，有什么东西正从她的怀中抽走，她努力地抓紧快要失去的珍宝，但本应消失的恶魔此刻正站在她的面前，她好像隐约可以看到了邪恶翅膀之下的阴谋，但她的意识远去之前，她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在对方怀中的儿女。

　　对不起……

　　她应该是要保护他们长大才对……本应是要让他们像个普通孩子一样长大的……本应是有最平凡的幸福……都是她的无能……

　　她的世界渐渐变得黑暗，意识彷佛在漆黑之河中漂流，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有微弱如萤火的光点逐渐汇聚在她的身边飞舞，温暖又温柔的感觉，令她不禁想起了在奥林匹斯山守候在雅典娜大人身边的日子，彼时仍未有圣战，圣域也尚未存在，她仅是那个低调而毫不起眼的夜枭而已。

　　「你醒了。」

　　一别六年，突然如此近距离地看着那一张曾经爱过、如今又讨厌至极的脸，属于战士的警惕和一个母亲的愤怒觉醒，反应过来之际，她就已经重重地一拳打了上去。对方显然没有预料到她的反应如此激烈，再加上她打得毫不留情，他一下子就踢倒在地上，帕蒂塔极快地翻身下床，弯身就揪住黑发男人的衣领，小宇宙的力量汇聚在拳头之上，只差一点又要落到他的脸上。

　　「亲爱的，冷静，你刚刚醒来，身上还有伤，别一见面就那么热情，虽然我们是分开了六年，但你也不用急着现在就表现你对我的爱。」

　　对方的嬉皮笑脸依然是如此的令人心生厌恶，她也懒得再花时间在他身上，直接丢下他，径自就要往外走，她现在身处的小屋很是奇怪，说不定是他不知在什么地方设置的住处，她也没有多在意，毕竟她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寻回自己的两个孩子，直到她把大门推开，才怔怔地停下脚步。
　　那是冥界的天空，没有阳光，没有温暖，死亡和孤寂与之为邻。

　　而这正是一间处于结界之内的小屋，她竟然完全无法踏出结界。

　　她怒不可遏地转过身去，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只差没再补上一拳，温柔甜美的可爱笑容不再，冰冷的眼神就落在他的身上：「恶魔！你都干了什么！天马和晴天呢！？」

　　「我把他们送到孤儿院了，和今生的雅典娜和哈迪斯在一起。」

　　他语调轻快地回答，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但是眼前的男人依然漫不经心地微笑，踏前一步就凑近了她，只差一点就吻上了她的唇，她错愕惊慌的表情显然取悦到他，他轻笑，抬手轻轻地拂过她的栗色长发，就如同从前一样的亲昵。

　　然后他就突然一字一句，如此爽快地把一切和盘托出。

　　她从前仅是知道他是打算利用天马座的灵魂，却没想到真相远比她想象的更加真实而晦暗：另一个被抹杀的时间之神，自神话时代开始，孤独地在人世走完一年又一年，然后今生好不容易多了一个冥斗士的身分，辗转之后，最后找上了她……接下来的事情，彼此都心知肚明，根本就不用再多说。

　　「你就放心好了，帕蒂塔，我是最伟大的剧作家，这个剧本一定会很完美的，你最近就好好的休养好了，而且——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人陪伴我打发时间，我怎么那么容易放你离开。」

　　杳马此时正慵懒地微微抬了抬自己的高礼帽，她无法看清那一刻他的表情。

　　他毁了她的人生和计划，此后她用过很多方法去无视他、怨恨他……直到最后也许是累了;也许是因为杳马把她的孩子和今生的雅典娜、哈迪斯在孤儿院生活的情景展示给她看、于是她心软了;也许是因为他告诉她，那体弱多病的女儿有机会活下去，于是她觉得也没必要跟他纠缠下去;也许是因为他把自己的计划都一五一十告知她，于是她觉得反正真相大白了就没必要再自找烦恼。

　　更重要的是，只要她在这个男人的身边，就可以藉以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免得他再做出那些跑到圣域给未来的双子座滴上黑暗一滴的无聊举动，那一副怨恨对方把女儿抢走的表情真的是……她无奈地轻叹，放下手中编织到一半的围巾，微微转头望向了又蹲在壁炉前捧住光球的他，十有八九又是在偷看孤儿院或者是圣域的情况。

　　「……杳马，我没想过重新接受你，只要你还存有这一种想法的话，我们是不可能的，别以为我最近的留下是因为我已经放下了那些事情，我只希望我的孩子和雅典娜大人都安好，就这样而已，你的事，我可管不着。」

　　于是此后有一段颇长的时间，他们还勉强的相处，他带着她到处游历，在外人看来是一对平凡普通的夫妇，偶尔他问一问她在以前的神祇生活，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训练场中的年轻双子座，那个深蓝色长发的俊美男人正有耐心地跟几个候补生说着些什么，那温和的微笑看上如此的碍眼。

　　「跟我说说你以前的生活？帕蒂塔，一定有不少追求者吧，那座山上的神根本就管不住自己的欲望。」

　　她回头斜睨了他一眼，又把目光微微一转，看了看那个所谓的未来女婿，又想了一想现在根本不足十岁、而且还没来到圣域的女儿，摇了摇头，不再去思索那些荒谬的未来，视线一转，就看着那个隐藏在树梢之中的凶星。

　　「……真是遗憾，我可不是你以为的那一种整天只在奥林匹斯山喝酒作乐、游手好闲的神明，我大部分时候都在圣域，不过如果是必要的宴会，我也会陪同雅典娜大人出席的，就像那次的金苹果婚宴。」

　　「如果我当时可以遇到你的话，我一定会把金苹果送给你，最美的女神。」

　　他执起了她的手，落下了一个温柔的轻吻，她不着痕迹地把手收回来，转身离开。满嘴都是甜蜜又恶毒的谎言，很符合他一贯的性格，但再多的动摇和习惯也没有用，她总是告诉自己他们再也无法回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