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鬼魅难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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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惊起千层浪，让人直生生打脸的滋味果真是相当不好受。沈暖娇俏的笑颜立时变得有些僵硬，怔怔楞楞大半天，心底下难堪至极。脸色涨得通红，想要为自己辩解，抬脸朝上望了望，终究还是没敢言声。
按照一般的路数，缓解尴尬的最好办法便是转移话题。抛开那让人窘迫的前半句不去理会，他后面一句说的什么来着？是说她记性差！
沈暖皱着眉头，冥思苦想认真琢磨着自己究竟忽略了什么。正想腆着脸求人解答疑惑，脑子里却忽然闪过个画面。看样子装糊涂是行不通了，她犹犹豫豫半晌，方试探着嗫喏道：“您说我没记性，莫非是怪我没…没乖乖跪好等着您？”
那人没应她话，只拿冷清的目光凌迟着她。
沈暖郁闷透了，心里一时百转千回。来到这方地界并非她所愿，才过来第一天就要自己奴颜婢膝没尊严吗？
“您别怪罪啊，我之前是真没听清……”其实是下意识地直接忽略！
虽然有句老话说叫做入乡随俗，但没脸没皮地给个认识不过小半天的人下跪，她是真做不出来。先前权宜之下信口服软甚至装疯卖傻倒还无关痛痒，可屈膝磕头什么的，真是太过分！
气氛很是冷凝，沈暖骑虎难下，心中两下里争斗得厉害。究竟是活命要紧还是尊严要紧，一时之间她实在有些难以抉择。
正自僵持着无所适从，却听门外轻响，遥遥传来一道清朗的女声：“王上，奴婢前来侍茶。”
随即门开，进来位美艳绝伦的女子。大体是因为腰肢太过纤细，因而托着茶盘近前来这短短几步距离，也能走得娉娉婷婷，摇曳生姿。沈暖心里默默赞叹着，一时间竟有些挪不开视线。
那女子向着景曜盈盈拜倒，端端稳稳起身，捧了茶盏恭谨托递到他手中。俊男美女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的情境，向来都是吸引人的。沈暖一措不措细细打量着，忍不住要去臆想两人之间暧昧的眼神与无声的交流。只可惜都没有！她清楚地看到了景曜面庞之上一晃而过的不赞同，以及那美艳女子未及遮掩的惊慌失措。
两人之间显然是极有默契的，不知是得着了怎样的指令讯息，那女子紧抿了唇瓣轻轻颔首，面上满是自责与羞愧，随即再次盈盈伏身，转身便要离去。莫名的，沈暖感觉到她的目光似乎在背身的那一瞬，在自己的身上有过片刻的停留，且那目光之中竟带有着阴冷与不屑。
无暇多想，到底还是想方设法打发好面前这位更为重要。现下又只剩他们二人，沈暖不得不将视线重新放回到那抹令人望而生畏的身影上，只期盼着被这么一番打岔，他不会再去追究自己跪与不跪这个无谓的问题。
没想到他竟果真不再于此过多纠缠，反而轻描淡写一句：“但愿你不是真的脑子笨。”
沈暖只愣怔了小片刻，闻言赶紧顺杆儿往下爬：“王上，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好歹饶过我吧。您瞧我，先前是真给魇住了，神思混乱言行难免怪异一些。可您让我说的那些个究竟，我真是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她做小伏低一番剖白，并不再指望人能全然相信，可最起码态度还算是诚恳吧。她自以为挺识趣，却不料想耳畔蓦然炸响了瓷片破碎的声音，就在她身前，绝对是冲着她来的。
究竟是哪句话激怒了他，沈暖尚且不能确定。她被唬得不敢同他对视，逃避一般盯着满地的碎片，越瞧越觉得命途忐忑，怵目惊心。
心里正自一阵阵默哀，却不料想他沉冷下了命令：“去捡起来。”
本来这吩咐来得很是奇怪，可不论如何，手上有了活计，便能够稍稍缓解眼下的尴尬，这对于此刻的沈暖来说竟成了莫大的解脱。
她不管不顾起身，手脚麻利地拾掇这满地碎片，只是很快又有了新的问题。她手捧着这一堆尖利该往哪儿搁置？能不能干脆大着胆子借着这番由头告退离开？
这个念想在眼下的压抑情绪中膨胀得无以复加，她竟当真小心翼翼问出了口：“惹您不高兴了，这可真是罪孽。那您看，我能不能这就收拾了出去？”
果不其然，没有丝毫应允的迹象，非但如此，迎面还撞来了一记冷冽的眼刀。
沈暖一哆嗦，手心下意识攥紧，戳心的疼痛瞬间来袭，一缕鲜红沿着虎口潺潺流下。
她可怜兮兮呜咽着，索性摆出一副凄惨至极的模样，自认为该是绝对的我见犹怜惹人动容，可抬脸去瞧，那人依旧冷冷清清，不见半点多余的怜惜。
沈暖很是自暴自弃，哭丧着脸不做声了。敌不动我不动，自己一人唱干戏也没用，既然他不肯兜搭，那就干脆不作为，且看他说些什么再做应对吧。
景曜嘴角一丝淡漠的笑：“若非已让人查清了你的来历，倒真会以为你是外番派来的细作，专为混淆视听，哗众取宠。”
这话说得不中听，沈暖蓦然抬了头，想要表达愤懑，可终究没敢，最终化作了一声哀怨的辩解：“王上您真是误会了，我家里爹娘送我入中原，本就是想要传达我族对王上和陛下的忠诚不二。”她凝着心神胡诌海扯，还不肯死心想要再次走捷径：“再有就是，诚如先前我同您说的那样，王上您名震四海，我是早有思慕。如今能够得进宫闱，也算圆了我自己心底的梦。”
言罢，她羞红了脸，为这番假意惺惺的告白深感害臊。却着实不料想，这通话竟像是果真起到了不错的效果，那人嘴角浮起的表情，可是不含攻击性的笑？
沈暖心里咯咯噔噔跳得厉害，禁不住暗自窃喜。说不定真是自己娇俏的模样打动了人铁石铸就的心肠，她狗急跳墙之下的美人计就这么得逞了？
可他稍纵即逝的浅笑终究未达眼底，转瞬厉色道：“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还想活命，最好收起你那不中看的小伎俩，别不自量力！”
他最后四个字说得铿锵有力讳莫如深，只是略有些古怪。明明是一副冷若冰霜的狠戾模样，可他嘴角蹦出的音节却能够让人感到一抹似有若无的蛊惑，久久萦绕在耳畔，让人闻之栗栗然的同时，又忍不住要被他蛊惑？
这样的感觉太诡异，沈暖登时心下警铃大作。实在摸不清境况，她眉间皱成了山，当下也顾不得指尖尚在流淌的鲜红，凝神闭气一瞬不瞬紧盯着他，不敢有一丝一毫松懈。
却听那人再次曼声开口：“明明破绽百出，却偏要自作聪明。唯一能够派上用场的，便只有这张脸。不过，也尽够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沈暖大睁着双目，等他接下来的说辞。却见他倾身上前，大有要将自己吞吃入腹的况味。
沈暖一下子慌了心神，忙不迭向后躲闪。可身后就是那深碧色的坚硬竹塌，她根本无路可退。他诡秘莫测的神情能够轻易震碎人肝胆，沈暖下意识抱住了头，像是担心他下一秒便会揪住自己的头发撕扯。
其实根本不会有。彼此之间尚且隔着一步远距离，只是他带给人的压迫感太过强大，仿佛居高临下俯视，所留下的阴影，就已然足够将她湮没至尽。
唇瓣都快要被咬出血来，沈暖挣扎着抬头，望见他刀削一样轮廓分明的唇角，字字清晰地宣告着自己不得不去面对的命运。
“如果还想活命，你最好乖乖听话。既然自诩聪明，就不要再做糊涂事。装疯卖傻那一套趁早收起来，该怎么做，自然会有人慢慢告诉你，若敢有半点不轨，绝不会再容你活命。”
沈暖惊觉自己仿佛已然掉进了一方莫大的阴谋之中，尚且来不及权衡利弊，却见这人转身就要离开。
别的都还可以慢慢计较，只一点没法忍，沈暖慌忙扬声唤道：“罪女能否请求您一件事？您好歹别把我关在这繁星阁里，成不成？”
见人眸光阴鸷打量着自己，她犹豫小片刻，还是径直坦白：“不怕您笑话，我怕黑……”
转瞬又想起个更好的说辞：“而且您瞧，先前也是这样，不过就是暗室里关了小半日，便惹出那样多的笑话给您添烦。所以，您还是把我挪到别处关着吧，我也不求有多好的待遇，有亮光，有饭吃，便足够了。”
她憋憋屈屈嘀咕了好一番，模样越发惹人怜爱。景曜微阖了双目，唇角多了一抹状似满意的浅笑：“如你所愿！等下自会有人带你出去，吃穿用度亦不会苛待你。不过有一点还是要说明，依着规矩，即便现下当真饶过你性命，总还是要付出些许代价的。一只手或是一条舌头，做个选择吧！”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鬼魅难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