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王氏姐妹暗中商议 秦氏可卿殒命归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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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环自从进了家塾，倒越发的懂事了。虽然学里的孩子们还是不务正业的居多，宝玉秦钟的事也早已传遍了家塾，只有太爷贾代儒不知，但贾环却并不受其影响。他原先十分畏惧宝玉，也是由于贾府中素来有个规矩，做兄弟的都惧怕哥哥，如今见宝玉不过如此，反而去了几分敬畏之心。他心里明白嫡庶分明的境况，却更加奋发努力了。
不过几个月的工夫，贾代儒考校府中子弟的功课时，发现贾环的进步颇为明显，启蒙用的千字文等都已背熟，字也写得像模像样的。贾代儒虽在仕途上较为坎坷，生活也是极其落魄，其为人却方正严谨，对待学生从来都是一视同仁，遇到勤奋的学生更是多加关照，因此贾环在家塾里待的可谓如鱼得水。
每天回到府中，他也不与小厮们混闹，而是老老实实地完成先生布置的功课，也不再为了宝玉的待遇而不平了，与探春、赵姨娘则更加亲近。赵姨娘见儿子也转了性，更是对探春的话语信了几分，只和周姨娘每日做些针线活计。一时间，府里众人发现赵姨娘安分了许多，均是暗暗惊奇。
这一日，王夫人闲来无事，就到梨香院这边来了，与薛姨妈姐妹两个闲聊解闷。薛姨妈见她过来，忙叫同喜同贵两个丫鬟看座上茶，又唤了人去里间叫宝钗出来。不一会儿，便只见宝钗穿着玫瑰紫二色金银丝线的坎肩儿，下身是个葱黄绫子的棉裙，笑着迎了出来，她身旁跟着的小丫鬟很是娇憨天真，眉心还有个米粒大小的一点胭脂记。
王夫人只觉得这丫鬟像是见过的，小小年纪却长得有些风流之意，待薛姨妈吩咐丫鬟们退下，姐妹俩说些体己话之后，方问道：“我瞧着方才那个小丫头很是眼熟，偏偏又想不起来了，妹妹这儿的丫头竟有长得这么伶俐的？”
薛姨妈一听此话便皱起了眉头，嫌弃地说：“快别提这个丫头了，蟠儿在金陵闯的祸就是因为这个小蹄子。”原来薛蟠对这香菱也谈不上有多喜爱，偏偏拐子先将她卖与了别人，这才犯了一股子拧劲儿，非要与人争上一争，结果就惹下了人命官司。
王夫人平素就不爱那些长得拔尖儿的女孩，见香菱生得模样极好，本来就有些不喜，又听说她便是薛蟠与人起争执的苗头，则更加厌恶这个丫鬟了。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宝钗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却是不动声色。
原来，她们姐妹两个说话，倒也不避讳宝钗。薛姨妈因为年轻守寡，儿子又是个不中用的，有什么事情都和女儿商议。而宝钗端庄稳重，虽只有十来岁的年纪，却是极为善解人意，日常管家方面也都帮着薛姨妈，有时薛蟠惹了母亲生气也是她来劝解。
见薛姨妈想到儿子不成器，王夫人忙将来意向她提起：“妹妹别发愁了，我今儿个过来也是为了蟠儿的事情呢。蟠儿是个耐不住性子的，自打来到京城便常常和咱们府里那些不成器的子侄们出去游玩，妹妹虽然拘着他，我看这样也不长久，不如让他和宝玉一起去家塾里念书。”
薛姨妈虽然愿意，但想到儿子厌恶读书的程度又有些犹豫：“原先在金陵老家，蟠儿也上过几天学，只是他自幼就不喜这些，我才由着他胡闹去了。如今他自由散漫惯了，哪里还乐意收到管束呢？”
王夫人摆了摆手，笑道：“不妨事，宝玉也是不喜读书的，这些时日有东府小蓉媳妇的兄弟陪着，反而天天盼着去上学。蟠儿是爱热闹不假，你拘着他在家里也无济于事，让他和宝玉他们一道念书去，未必不能叫他懂事些。”
薛姨妈眼睛亮了一亮，她心里也没个主意，听了姐姐这样说，又有些意动了。
宝钗是极为赞同王夫人的，便对母亲道，“姨妈说的极是，哥哥现在每天无事，听说只和东府的珍大哥哥他们外出闲逛。况且咱们家的买卖虽已经交到了哥哥手里，但妈也知道，哥哥向来单纯没心机，那些总管伙计们恐怕也当他是可欺的，他们背地里不知做了什么勾当呢。依我看，哥哥去府里的家学确实是件好事，还可以长长见识，省得让别人蒙骗了。”
两人力劝之下，薛姨妈才下定决心，想着等儿子晚上回来便跟他好好说道说道。不一会儿，金钏进来言道管事的媳妇来回话，王夫人就与她母女俩别过，回到正房去了。
薛蟠从外头吃了酒回来，先去见过了母亲，只见宝钗也在一旁坐着。说了几句闲话儿之后，母女两个将王夫人的意思跟他分说明白，薛姨妈因道：“你姨妈也是好意，叫你同宝玉他们一同去上学。我也不指望你考个功名出来，只要能收收性子，往后好领咱们皇商的差事也就罢了。”
薛蟠自是不愿的，无奈母亲和妹妹苦劝半日，才勉强应了下来。不料家学之内学风不正，薛蟠虽说是来上学，却因学中的子弟们起了龙阳之兴，只图结交些契弟。贾府旁支的学生们都是些家境中落的，因学里的茶饭都是现成的，家里又请不起先生，这才想方设法的将他们送了进去，如今见薛蟠花钱大手大脚，给了他们好些银钱，也乐得与他交好。
薛姨妈见儿子好似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便放下了一桩心事。宝钗乃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外面的闲言碎语也传不到她的耳朵，虽纳闷哥哥竟然转了性子，却也没能料到薛蟠竟把那家学当成了调情的所在。母女两个都被蒙在鼓里，一时间倒也相安无事。
转眼间已到冬末，一日夜间，东府的人忽然过来到凤姐处报信道：“蓉大奶奶没了。”
凤姐已经睡下了，恍惚之间看见秦氏与她说了许多体己话儿，道如今贾府是“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又道府中不日将有件大喜事，却只是瞬息的繁华。随即凤姐从梦中惊醒，睁开眼之后一字一句仍记得清清楚楚，仿佛秦氏真的在一旁说话似的。她正感慨时，便听得下人的回话。
凤姐吓出了一身冷汗，忙穿了衣服往王夫人这边来。一时间合家上下都得了消息，均为秦可卿惋惜。长辈们喜她素日孝顺，贾母常称她为重孙媳中第一个得意之人；平辈们爱她温柔和平、和睦亲密，行事极为妥帖；晚辈们敬她为人慈爱、怜贫惜贱，无不悲号痛哭。
别人暂且不提，宝玉从梦中听见秦氏去了，只觉得仿佛心口被戳了一刀似的，竟然“哇”的一声，直直喷出一口血来。袭人等人忙过来扶着，又问他觉着如何，又要叫人回贾母去请大夫。
“你们不用忙了，我只是急火攻心，血不归经。”宝玉忙止住了她们，又急急忙忙地换了衣裳，来正房见了贾母，立刻就要去东府。
袭人拦不住他，拥着宝玉来到贾母处。因秦氏才刚刚咽气，贾母也不乐意宝贝孙子去那腌臜地方，况且天还没亮，便苦口婆心地劝他，只是宝玉哪里肯依？无奈之下，贾母便命人备车，叫十多个伶俐的仆从们跟着去了宁国府。
贾珍常对人说他那媳妇比儿子还强十倍，如今秦氏去了，便要把这身后事办得极为浩大，恣意奢华无人能及，就连棺木都是薛蟠送来的据说是原忠义亲王千岁要的。众人虽劝他规格等级不好逾越，但贾珍却如何肯听？只得由他罢了。
又有大明宫掌宫内监戴权前来上祭，忠靖侯、锦乡侯、川宁侯、寿山伯都遣人备了祭礼。停灵的七七四十九日里，宁国府街上人来人往，不计其数。
宁国府中事务繁多，偏偏贾珍之妻尤氏又犯了旧疾，不能料理事务，只把贾珍愁得团团转。一日，贾珍正焦虑着急时，正巧宝玉也在一旁，便问道：“瞧着珍大哥哥愁眉不展的，却是为了什么？”贾珍便把其中的隐情告诉了他，宝玉思索了一会，在他耳边悄悄地说了两句话，贾珍听了觉得很是，便拉着宝玉往荣府这边来了。
原来，宝玉向贾珍推荐一人协理宁国府的事情，不是别人，正是王熙凤。贾珍也知道凤姐心机深细、谋略周密，定能把阖府上下料理妥帖，便欣然而往。
到了上房，邢夫人、王夫人、凤姐正与族中的近亲女眷说话，见贾珍进来，众人忙避了开去，只邢、王二位夫人并凤姐仍留在厅内。贾珍便把来意说了：“婶娘们都知道，如今孙子媳妇没了，侄儿媳妇也病倒了，家里着实不成体统。我有恐怕失了礼数，因此来请大妹妹帮着去料理一个月。”
邢夫人不理会这些事情，王夫人倒是有些意动，只是怕凤姐未经历过丧事，怕她闹了笑话。贾珍又苦苦哀求，王夫人的心里已经活了几分，也就松了口，没想到凤姐却婉拒道：“珍大哥哥说的这么恳切，我原是不应辞的。只是我年纪轻，不懂得这些个事情，帮不了你这个忙啦。大嫂子虽身子有些不适，恐怕只是忙碌所致，现在外面的大事都已经让大哥哥料理清了，大嫂子在内院也好照管。若是有忙不过来的，让大嫂子只管叫我，我定与她做个膀臂，随叫随到绝不推辞，只是府上的事情仍需大嫂子拿主意。”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王氏姐妹暗中商议 秦氏可卿殒命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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