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宽慰姨娘宝钗施恩 欲笞亲子贾政暴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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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了王夫人，宝玉便自顾自地坐在一旁垂泪。王夫人自然是不舍得训斥宝玉的，因此只说金钏气性忒大了些，不过是因撵了她出去便投井寻死。母子两个一时相对无言，可巧宝钗从袭人处听说了金钏的事，便过来探望王夫人。
宝玉有些不自在，胡乱寻了个理由就出去了。
这厢宝钗听王夫人提起金钏投井，王夫人只道：“我原想着晾上她几天，过一阵再叫她进来，却没想到她气性这么大，竟然投井死了，这岂不是我的罪过！”
宝钗却笑着劝道：“姨娘不必如此在意。我倒觉得她也未必是赌气才跳了井，可能只是在井边玩的时候失足掉下去的。再者说，即便她真的有这么大的气性，也不过是个糊涂人罢了，姨娘很不用为她可惜。若是实在过不去，不妨多赏她家人几两银子，也就尽了主仆之情了。”
门外，玉钏正要进屋来回话，却未曾想听到了她二人在说金钏，不由惊得捂住了嘴。她忍不住落下泪来，眼睛却闪着愤怒的光亮，见王夫人两人没有留意门口的动静，忙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玉钏掩着面去了偏房，这才失声痛哭起来。姐姐金钏是为何被太太厌弃，她心里是再清楚不过的——那日金钏与宝玉调笑的时候，玉钏也正在屋里坐针线，眼睁睁地看着金钏被王夫人扇了一个耳光。
玉钏暗道，姐姐若是有三分不是，宝二爷就占了七分，只是太太绝不会让宝玉惹上污名，因此只有她们做下人的替主子担着了。她又想到宝钗平日里最是宽厚，丫鬟婆子们无不称赞她大方会做人，原来背地里却是这般模样。玉钏恨恨地擦了眼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出去。
其实若论和宝玉的亲密程度，怡红院的丫鬟们金钏都比不过，袭人在宝玉心中的地位更是无人能敌。无奈唯独她撞在了王夫人的枪口上，当着太太的面与宝玉拉扯，众人听了只能心中暗暗叹息。
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凤姐等人早就知道了，就连迎春姐妹们也都听说了，只贾政和老太太被瞒着。探春每天来给王夫人请安时，常常会与金钏打照面，而迎春、惜春虽与金钏不常见面，却也很为这个爽利的女孩可惜。
惜春本来邀了迎春、探春两个到暖香坞来打发时间，且她今日刚刚得了个作画的灵感，正与两个姐姐分说时，便看见彩屏红肿着眼睛进来道：“姑娘不好了，听说二太太屋里的金钏姐姐跳井死了！”
三人听了大吃一惊，忙叫她细细地把前因后果讲个明白。只是彩屏也不过是听园子里的丫鬟婆子们私下里说的，并没有亲眼见着金钏，因此说不出个所以然。探春便扭头叫道：“侍书，你去二奶奶处看看，若是没什么事就悄悄地把你平姐姐请过来，她的消息定比我们灵通。”
迎春也道：“三妹妹说的是，凤姐姐虽有孕在身，却必然是知道事情缘故的。若是她不得空，好歹也找平姐姐打听个清楚。”
侍书听了，忙找平儿打听去了。她与金钏、鸳鸯、袭人、紫鹃等从小儿便是无话不说的交情，竟比亲生姐妹还亲。侍书等人本以为金钏做了二太太跟前的一等大丫鬟，比她们几个都有出息，没想到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心中俱都唏嘘不已。
不一会，只见平儿和侍书远远地过来了。迎春等忙招呼平儿坐下，又草草地问了两句凤姐的身子。惜春懒得兜圈子，便道：“平姐姐，我们请你过来就是想问问金钏跳井的事。你在凤姐姐屋里当差，知道的定比我们都清楚。”
平儿见她们真情流露，自己也只不停地落泪，哽咽着说：“难为姑娘们还念着她！金钏在我们这些人里头也算是拔尖的，不然也得不到二太太的赏识。姑娘们有所不知，她前番被撵出去，其实是因为在太太屋里与宝二爷调笑的缘故。金钏的性子如此，素日里喜欢与宝二爷打趣，要我说这些倒也不打紧，因为出格逾礼的事就算借她一百个胆子也干不出来。不巧那日二太太还没睡着，还听见宝玉说什么‘要和太太讨了你，咱们在一处’之类的浑话，二太太这才大怒把她撵了出去。”
用帕子拭了拭脸上的泪痕，平儿又接着道：“可怜金钏竟担了勾引爷们的虚名，虽然太太没叫人宣扬出去，可她自己必是觉得很没脸，因此才跳井的。”
众人听了都有些怔愣，又听司棋冷笑道：“这倒巧了，二太太撵了金钏姐姐出去那日，我从院子西南角的蔷薇花旁经过，远远地看见宝二爷正哄着一个唱戏的女孩子。当时我还不知道这一遭，却原来宝二爷眼看着金钏姐姐被撵之后，就又和别的姐姐妹妹们亲热去了，可真是个怜香惜玉的呢！”
说到宝玉，一时间众人都闭口不言了。探春、惜春不好议论自己的兄长，但心里对宝玉多少有点鄙夷。侍书、如画则有些物伤其类，又暗自庆幸自己跟着的是个姑娘，便没有这些麻烦事。
迎春比宝玉年长，此时便道：“宝兄弟就是天真太过了，他心里不在意男女大防，便把女孩的名节都不当回事，但受苦的可从来都不是爷们。唉，只是金钏也太大意了些。”
探春又跟侍书吩咐了几句话，侍书便点点头出去了，转眼间又拿着一个小包袱回来。原来，探春叫她回去包了一包银子，又拿了几件她没有穿戴过的首饰，想着拜托平儿交与金钏的老子娘。
迎春、惜春见了，也都各自拿出自己的积蓄。平儿忙道：“姑娘们都不宽裕，心意到了也就是了。”
迎春和惜春则道：“我们住在院子里又没什么花销，且这些银子若是留着，也指不定会落到谁手里，不如拿去让金钏的老子娘把她好好葬了。”
平儿口中感激不尽，自把这些东西交给金钏的家人不提。
却说贾政送走了前来拜访的贾雨村，忽听小厮回禀说忠顺亲王的府上有人来见。因忠顺亲王府与荣国府并无来往，贾政心中有些不解，忙吩咐把人请进来。
贾政换好衣裳出来，一见原来是王府的长府官，忙陪笑与他寒暄。不料那长府官却冷哼一声，只道：“下官今日前来是奉了王爷的命令，有一事烦请老先生做主。”
贾政忙惶恐道：“望大人明示，学生无不遵从。”
长府官便道：“我们府中一个唱小旦的琪官，已经三五日不见踪影，派了人去各处寻访，只听说他近日与那衔玉而生的公子相交甚欢。若是旁的人也就罢了，那琪官最合王爷的心意，王爷跟前竟是断断少不得的，因此特地求老先生转致令郎，将琪官放回王府。”
贾政正气宝玉不学无术，没想到他又与王府的戏子有所粘连，忙命人立刻把宝玉叫过来，把之前长府官的话跟他说了一遍，又道：“还不赶紧老实交代了！”
宝玉辩解道：“我实在是没听说过‘琪官’两个字，只怕是谣传吧。”
长府官见他抵赖不认，便道：“公子也不必掩饰，早点说出琪官的去向，大家的面上也好看。”又见宝玉百般否认，长府官不耐烦地冷笑道，“既然不知道此人，那么琪官的红汗巾子怎么到了公子的腰上？”
宝玉顿时无话可说，便把琪官的安身之处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长府官。长府官满意地笑道：“这便才是，我且去公子所说的地方找上一回。若是找着也就罢了，若是没有，不免还要叨扰府上。”说罢，便急匆匆地去寻人了。
贾政陪着笑脸送了长府官出去，回来的时候脸色铁青。他怒气腾腾地正要去教训那个孽障，又见从王夫人屋里跑出来一个小丫鬟，便没好气地问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小丫鬟却唬了一跳，竟连话都回不全了。贾政皱起了眉头，一旁的小厮便喝到：“老爷问你话呢，你这急匆匆的是去干什么？”
原来，这小丫头是王夫人院中专事洒扫的三等丫鬟，她母亲是外头门上的婆子。之前她家里与白家攀上了关系，因此金钏和玉钏对她颇为照顾，小丫头对她们也十分感念。于是，听说金钏跳井惨死，她便想赶紧说与母亲知道。
她年纪也小，见贾政声色俱厉甚是吓人，唬得断断续续地答道：“太太跟前的金钏姐姐跳井了……听说是和宝二爷……不庄重……”
贾政听了更是大怒，心道，怪不得这几日不见金钏服侍，问起王夫人因何缘故，她也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原来又是宝玉做的孽！
贾政气得手直哆嗦，大喊道：“拿宝玉来！”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宽慰姨娘宝钗施恩 欲笞亲子贾政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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