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宝玉贾环试才做对 探春惜春闲话出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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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和贾环不知何事，匆匆来到贾政书房等着老爷训诫。
之前秦钟到底没能撑过去，不久便没了，宝玉听说便痛哭了一场，又亲自去祭奠秦钟，回来之后仍整日怀念。贾政见了他没精打采的样子，很是不喜，但又想到自己平日对宝玉有些严苛，现在临近娘娘省亲的好日子，就没有再训他。
贾政道：“如今园子已经建好了，只剩下其中的匾额对联还没有着落。你们兄弟二人跟我去园子里瞧瞧，各自都拟出一些来，若是妥当的便先用了，只等娘娘游幸时再做计较。”
说罢，父子三人便往新园子而去，众位清客也都随之前往。
来到园门，只见正门共有五间，前头立着两只石狮子，门栏都是一水儿的朱红色，雕刻着当下的新鲜花样。众人拥着他父子三人进去，却又一带翠嶂立在眼前，贾政便道：“若不是此山，一进来便把整个园子内的景物悉数看尽，哪里还有什么趣味啊？”
众人纷纷附和：“要是胸中无有丘壑，又怎么想的出来呢？”
前面只有一条羊肠小道，两边被白石环绕着。贾政扶着宝玉和贾环，往山口略走了几步，便看到山上有一块镜面白石，正是迎面留题的地方。
贾政笑道：“诸公觉得此处应题些什么？”
清客们俱知道贾政今日是来试府上两位公子的才情，便说了些俗套的名字来应景。贾政听了，便叫宝玉贾环各自拟一个。
宝玉略一思忖，便道：“古人云，编新不如述旧，刻古终胜雕今。不如取了‘曲径通幽’四个字为题，正合此山的意境。”
贾政听了，只觉得这名字有些佛家的意味，与省亲的喜庆不大相符，又问向贾环。贾环道：“儿子以为此处宜直抒胸臆，拟了个‘盘蹊翠峰’。”
众人称赞道：“二位公子各有千秋，二世兄崇尚天然，三世兄掷地有声，竟都比我们才情好。”
贾政笑道：“他们小小年纪，哪里当得你们的夸奖？”又思量片刻，便定了贾环的题字。
穿过石洞后，方又柳暗花明之感，众人又沿着平坦宽阔的大路直走，却见前面桥上有个亭子。众人道：“昔日醉翁亭记中说‘有亭翼然’，这亭便叫‘翼然亭’吧。”
贾政沉吟道：“‘翼然’倒也不错，只是此亭周围有青溪环绕，我看不如依‘泻于两峰之间’的古句，取名‘泻玉’如何？”
众人附和道：“妙极，妙极。”宝玉却抢着道：“‘泻玉’二字有些不雅，不如用‘沁芳’二字。”
贾政正拈着胡须暗自高兴，忽然被宝玉驳回心中不爽，又见贾环沉吟不语，便问他作何想法。
贾环回道：“老爷所说只改一字，叫做‘泻雪’二字便可。”
贾政这才重新欢喜起来，一旁的清客也忙凑趣赞同，贾政遂把这亭定名为泻雪亭。他又叫二人分别做一副对子出来，权作参考。
既出了亭子，绕过水池往北走去，又见前面的院子在翠竹的掩映下只是隐约可见。进去之后共有三间房子，家具都十分精致。这也就罢了，从小门出去来到后园，又种着几株梨树并一丛芭蕉，墙下是人工开凿的一弯清泉，碧波清水环绕整个屋舍直到前院，更别又一番意趣。
贾政赞道：“不错，若是月夜之下在此读书便更好了。”又问宝玉和贾环题什么匾，宝玉回了“有凤来仪”四字，贾环也自叹弗如，做了一副对联“宝鼎茶闲烟尚绿，幽窗棋罢指犹凉”。
贾政不置可否，清客们却都交相称赞。
前面又是一处山岗，绕过去却只见有一带黄泥墙，旁边栽了几百枝杏花，外面沿着曲折的小路编了两道篱笆。山坡之下种了些菜蔬，一眼望去仿佛置身农家一般。贾政拍手笑道：“这倒是个好去处，虽然是人力穿凿所得，却别有一番恬淡的意味。”
众人正要跟着进去歇息片刻时，发现门外立着一块白石，原来正是留题的地方。贾政便问众清客有何主意，有一人道：“方才世兄言道，编新不如述旧，古人已将田园的风光描述的差不多了，这里不如直接叫做‘杏花村’如何？”
众人都称好，贾政又道：“虽然如此，但‘杏花村’却犯了正村名，众位再虚合其意拟个名字吧。”清客们也道：“正是，只是虚名又取什么为好呢？”
贾环拱手回道：“明代唐寅曾有诗云，红杏梢头挂酒旗，依儿子看来这里可以题名为‘杏帘在望’。”众人闻言纷纷叫好：“‘在望’二字着实用得妙，和‘杏花村’也正好相符。”
这时宝玉却不以为然，插言道：“‘杏花’二字却显得粗陋庸俗了，不如改作‘稻香村’。”贾政斥道：“你才喝了几年墨水，就不知深浅地在诸位前辈面前卖弄！”
出来之后转过山坡，又穿过一丛林木，忽然听到石洞中传来水声，配上藤萝枝条十分清雅。贾政又问：“诸公认为题什么好？”有的说“武陵源”，有的说“秦人旧舍”，正讨论的不亦乐乎时，宝玉却道：“不好，不好，‘武陵人’和‘秦人旧舍’乃是出自陶渊明躲避俗世的典故，并不适宜此处作题，不如题‘蓼汀花溆’四字为佳。”
贾政见他又来卖弄才干，心中更是不爽，喝道：“你倒明白的很，我们竟都不及你了！”众人见贾政发怒，忙都前来相劝。贾环也道：“老爷息怒，二哥哥也是一番好意，全是为娘娘考虑。”贾政这才罢了，带着众人又继续向前。
总共花了约莫半天的时间，众人才把这园子逛了个遍，又得了“兰风蕙露”、“蘅芷清芬”、“红香绿玉”、“蓬莱仙境”等名字，每一处也都定了一副对联。名字里面有些是宝玉想的，有些是贾环做的，还有一些个是贾政对他二人的作答并不满意，便让众请客定了名。
眼看时辰已经不早了，众人也把园子囫囵逛完了，贾政便叫宝玉贾环两个回去，他二人忙躬身答应。
却说贾母听闻这日老爷叫了宝玉去考校，早就吩咐了小厮们小心伺候着，若是贾政要训宝玉定要及时报给她知道。终于听说已将园子逛完，贾政对宝玉和贾环的学问似乎也比较满意，贾母忙叫翡翠把宝玉唤来。
翡翠寻到园子门口的时候，贾政和清客们已经离去了，单单剩下宝玉和贾环两个正往回走。她暗暗想到，贾母只叫了宝玉去正房，环三爷难免不自在，便后悔自己刚才抢了这活计。
翡翠本以为是个巧宗，却没想到贾环还没走，只好笑着上前：“见过宝二爷、环三爷，老太太叫宝二爷上正房去呢。”
宝玉欢喜地应了，又凑到翡翠面前吃她嘴上的胭脂。翡翠红了脸，只躲着他不肯让他得逞。贾环轻咳一声，对翡翠道：“翡翠姐姐，我也是要去给老太太请安的，劳烦姐姐带路了。”
宝玉仿佛这才发觉旁边还站着个人似的，忙从翡翠的身上下来。翡翠感激地看了贾环一眼，带着两人往正房去了。
贾母见宝玉来了，忙问道：“你老爷可为难你了？”
宝玉笑道：“今天老爷见我和环兄弟做的匾额和对子，倒是十分欢喜，并没有责罚我们。”
贾母这才放下心来，又拉着宝玉嘘寒问暖不提。
这日，林之孝家的上王夫人这里回话，称之前采买的十二个小尼姑都已经到了。另外还有一个是带发修行的女孩，名字唤做妙玉。她原是苏州人氏，其祖上也是书香世家，只因这个姑娘自幼体弱多病，买了许多替身剃度出家都不顶事，直到她自己入了空门才好了。
因这妙玉也是个官宦小姐，便颇有些傲气，王夫人特意叫人给她下了帖子，请她到府中修行。
惜春听说此事很是向往，央了探春和她一起去看看妙玉。探春劝道：“你想去见她，又何必急于这一时？等大姐姐省亲完了，府上不再忙乱，咱们再去也不迟啊。”
入画听了，忙近前道：“方才我也劝我们姑娘过些时日再去找这位妙玉师傅，只是姑娘执意不肯，说那样就显不出诚意来了。”
“正是此话，”惜春接着道，“听说妙玉师傅气质脱俗，竟毫无烟火气，我虽只是俗家弟子，却很想和她谈经论佛，若是等那劳什子省亲之后，岂不亵渎了她？”
探春知道她又犯了呆意，便试探道：“之前你常和水月庵的小尼姑们一处玩耍，现在又要与人探讨佛经，这些有什么趣？”
“我原先只道姐姐是个明白的，因此才和姐姐说的，没想到你竟犯起糊涂来。”惜春冷笑道，“咱们家里看着是荣华富贵，内里却早就不比当年了，只是爷们都浑浑噩噩地不自知罢了。不说别的，单单省亲一事就四处拆借银子，他们竟然都看不透，还以为是天大的恩典呢。”
听了这话，入画吓了一跳，忙捂住惜春的嘴，急道：“好姑娘，咱们在这只要安安分分地住着便好了，外边自有爷们当家，姑娘操那个心做什么！”
探春却摆摆手：“这里都是我的心腹丫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只是，妹妹的意思我虽明白，青灯古佛却不是咱们女儿家的好去处。前些天水月庵的智能儿和你蓉儿媳妇的兄弟闹出了丑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况且咱们家还素来有慈善的名号，其他的犄角旮旯有什么腌臜事怕是我们想都想不到呢！由此可见剃头做了姑子也难有好下场，四妹妹听我一句劝，眼下且忍上一忍，咱们就只盼着将来嫁个好人家了。”
话虽是这么说，探春却没打算坐以待毙，毕竟前世自己就是作为交易的对象被贾政许给了酒桌上认识的同僚之子，只是这话不好对惜春说罢了。
惜春叹了口气，皱着眉道：“可不是嘛，姐姐说的倒也有理，原是我想左了。我们老爷就在郊外的玄真观修炼，听珍大哥哥说整日只是烧丹炼汞，竟想要成仙呢，可见道观里的人也是信不得的。”
见惜春醒悟过来，探春也是十分高兴，自己的姐妹若能摆脱出家为尼的命运就再好不过了，便对她说：“没错，妹妹快把那糊涂心思忘了吧。”
探春抿了一口茶，又道：“那妙玉师傅听说倒是个好的，省亲之后咱们再去找她玩。”
惜春笑着称是，姐妹两个便把这个话题撂下了。
贾政、王夫人、凤姐等人日日忙乱，好不容易诸项事宜才齐备了——各处的古董都已经摆放整齐，该采办的鸟雀也交给了专人驯养，从姑苏采买来的十几个女孩子已排练好了二三十出杂戏，一众小尼姑也都学会了念佛诵经。又请贾母审查完毕之后，贾政才奏请当今恭迎贤德妃省亲，当天便有旨意下来，命明年正月十五日省亲。
贾政等人知道了旨意，越发不得闲了。转眼就是过年了，荣国府中只是草草地走完了那一套流程便罢了，就等着元宵节迎接贵人省亲。
皇家的规矩十分繁琐，打从正月初八就有太监出来查看方向了，何处更衣、何处受礼、何处开宴等等，都是一点也马虎不得的。工部和五城兵马司的人过来打扫街道，宁荣街戒严不让闲杂人等经过，又将花灯烟火等物放置妥当。直到正月十四日，才把所有东西全部准备好了，单单等着第二天元春的到来。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宝玉贾环试才做对 探春惜春闲话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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