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凝香》云光淡兮

5、抉择

　　叶初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脸上满是苍白的神色，手指紧紧地抓住自己华丽宫装的衣角，但显然宜家公主并不想就这样放过她，“连虞凝香那个妖妇都知道不事二主的道理，没想到我们温婉动人的淑妃娘娘竟然摇身一变，变成了如今箫国的后宫最得宠的女人！”
　　叶初晴无法反驳她的话，是啊，她确实是侍奉了箫帝，但澜帝对她也不过尔尔罢了，平心而论她对澜国并无感情，而且还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宜家公主看她沉默不语的样子，凝眸浅笑，说出口的话却是含了无可抑制的恨意，“既然你这么得箫帝的宠爱，那也好……叶初晴，我要你杀了他！”
　　叶初晴被她眼中的疯狂和执念吓得不禁有些颤抖，难以置信地望着宜家公主仍然带着几分秀丽的脸庞，轻声道，“公主就算杀了箫帝又如何？澜国覆灭已是不争的事实……况且，昔日澜帝的昏庸残暴公主也是知晓的，如今箫帝……”
　　“贱人！”宜家公主狠狠地甩手一掌打在叶初晴的脸上，叶初晴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听到耳边响起一声嘲笑，“叶初晴，我看你是沉浸在了箫帝给你的荣宠之中，以至于忘了自己的本分！不过，你好好想想……如果我不是有备而来，又怎么会这样出现在你的面前？”
　　叶初晴心中大震，迎视着宜家公主的眼中透出了无奈和苦涩，“敢问公主殿下，我叶初晴如今还有什么是值得您利用的？”宜家公主想要逼迫她，也要有把柄才是，可是她叶初晴早已经一无所有了，除了……
　　叶初晴像是想起了什么，睁大了眼睛盯着宜家公主，看得宜家公主笑了起来，“你自己也猜到吧，你是什么都没有了，可是你的好姐妹呢？虞凝香那个女人的手段我也略知一二，她可比你厉害多了。”
　　宜家公主缓步走到叶初晴的身边，意味深长地开口说道，“若是我用虞凝香去对付箫帝，你觉得箫帝能够抵挡住她的诱惑吗？而且……到时候的你，又会是怎样的下场呢？”叶初晴的身体微微颤抖，看向宜家公主的眼眸深处闪过几分怨恨，她实在是恨极了此刻宜家公主这幅尽在自己掌握之中的模样，“既然你到现在都无法决断，那我也只好去找虞凝香了。”说罢，她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抬步转身的瞬间，叶初晴骤然拉住了她的衣袖，声音中含着几分焦急和决绝，“我帮你就是了……”宜家公主背对着叶初晴无声地笑了，那笑容中满含着阴冷的算计。
　　华灯初上的后宫再次透着日复一日的奢靡华贵，挽云宫内红烛璀璨，迎着闪耀垂悬的珠帘，叶初晴坐在妆奁前，只是身着一袭简单的翠罗云衫，右手拿着精致的梳子整理着如云的秀发，看到铜镜中微微泛红的脸颊，想起刚才内侍传来的消息，说是陛下今夜已经留宿在李美人那里，她不禁松了一口气。宜家公主终究还是年少，考虑得太过疏忽，若是让箫帝看到自己脸上的痕迹，怎么会不产生怀疑？
　　想起宜家公主，叶初晴的心思不禁有些复杂，其实今日只要她喊一声，宜家公主就不会活着走出这座宫廷，但她真的害怕，若是宜家公主背后有势力存在，那么从此之后只会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但最重要的原因是，她根本无法对宜家公主下得去手！
　　宜家公主曾经是那样一个开朗活泼的女孩，她是澜帝的亲妹妹，澜帝虽然昏庸残暴，但他却可以称得上是最称职的兄长。他可以为了宜家公主的生辰释放成群的死囚，可以在生病的宜家公主床榻前守上几天几夜……宫倾那日，她亲眼看到那个往日里总是满脸戾气的帝王红了眼眶，拿着手中的利剑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血液流淌着仿佛要铺红了金色的大殿，而他的皇后，那个一向沉默寡言，不得圣宠的女人踉跄地走到他已经倒下的地方，抱着他的尸体泣不成声……
　　叶初晴承认，那一刻的自己甚至为他们落泪，皇后小心翼翼地与澜帝的脸颊相贴，眼中满含着痛苦，不舍，还有眷恋，却唯独没有泪水滑落。她终究还是拿起那把结束了她爱人生命的剑，滑向了自己白皙光滑的脖颈……
　　那刀光下的血色闪烁了叶初晴的眼眸，看着皇后艰难地拥抱着夫君的尸体，嘴角含笑地闭上了双眼……那天的叶初晴泪流满面，虽然她不了解澜帝夫妇之间的事情，但在她的印象中，澜帝向来是不喜爱他的皇后的。可若是如今澜帝泉下有知，又是否会后悔曾经的冷漠无情？
　　叶初晴颓然地将手垂了下去，望着镜中姣好的容颜，眼眸中透出一丝黯淡，宜家公主也是迫不得已，自己有怎么能狠下心来对付她？为今之计她只希望能够让宜家公主自己慢慢从这悲痛中走出来，毕竟她一个弱女子又怎么斗得过蒸蒸日上的箫国！就算是澜国尚有残余势力，也不是能与箫国匹敌的……
　　虞凝香今日是第一次走出了朝玉宫，突如其来的阳光照耀得眼睛有些疼痛，她缓步走在这昔年最为熟悉的地方，一别经年，她早已经不是当年青涩的少女，可是她有多么想要回到当年……当年的她即使还是这皇宫里身份最卑微的宫女，但她拥有的却是一份纯洁的爱情，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回忆之中……
　　然而身体突然传来一阵痛楚，凝香低眸望去，竟然是一个锦衣华服的小男孩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身上，那男孩下意识地抬眸，与凝香视线交错时，凝香不禁心神大震。这个男孩眼眸里透出的神采熠熠，却含着几分年少的清澈纯净，更重要的是，他像极了那个曾经让她动心爱慕的男人……在这个瞬间，凝香的心里涌起了万千复杂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