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家同人-昭和12年》文森特

7、第 7 章

　　1938年的新年，大概是南京这座古城数百年来过的最为凄冷的一个。建筑物被炮击后的残骸，冷冷的目视着时间在这死气沉沉的地方流过。站在城中，你可以看到最多的就是来往的日本人。平民装束的人里。偶尔也会夹杂着几个欧美面容，那是很容易识别出国家的面孔。但若不看衣着，只注视面容的话，很多人都会将日本人和中国人混淆。亚洲大陆上一个黄皮肤黑头发的民族正在对同是黄皮肤黑头发的民族进行着虐杀、侵略。这，便是事实。
　　几场战役下来，日军自身也是伤痕累累。与此同时，舆论压力下血性尚存的国民政府终于忍无可忍，开始对日军展开正面的作战。东京大本营对军队在南京军纪失控之事也并非不知晓，着手调查了南京发生的屠杀事件，随即调离华中方面军一些负责长官的职位并对军队进行改组，在国际上却对此一再保持缄默。军队方面消耗巨大，同时还要为对苏联的作战留下物资，资源贫乏的日本有些力不从心。然而指挥中枢里的扩战派却在这紧张关头坚持向华北作战。未能在短期内使中国屈服的日本军方内部产生了分歧。
　　在上层领导集团的操纵下，飯田被调往华北的前线应对反抗的中国军队。几个勤务兵弯腰为飯田打理行李，长濑站在门口，若有所思。
　　还有什么东西需要带吗？长濑看到飯田进屋，敬了一个军礼，恭敬的问。
　　阿，没有什么了。这是去为国进忠，不是去享福，基本生活用品就可以，没必要带太多。长濑赞成的点头。飯田背在背后的双手移到前面，举起那把象征荣誉和军威的军刀，脸上浮现若有似无的笑容。
　　长濑大佐，还有一件事。
　　您敬请吩咐。长濑以标准姿势站立，两手贴在裤缝上。
　　我，要带几个精锐士兵走。
　　冬天的风穿越南京城的大街小巷，却并没有因此而削减它咄咄逼人的威力，日军帐营内都能听见有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呼风声，那声音似乎也受了城内气氛的感染，阴森，凄凉，简直像是办丧事的人家请了乐手吹奏的一首首悲戚至极的乐曲。

　　赤西仁几乎是闯进帐营的。门口守卫兵的拦截对他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赤西少佐，有什么事这么急。
　　飯田的声音总是那么镇定。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赤西仁跨了一步，拉进他和飯田的距离。他紧紧盯着飯田的眼睛。你知道我在问为什么。赤西少佐，你的太不尊重上级了。不明所以的长濑阻止到。
　　你们想说什么？我没有上下级观念？我不够忠心爱国？还是我赤西仁根本就不该和你们来中国打仗？哼哼，好吧，我白去了美国读书，我对军事一窍不通。总之，一切都任凭你们说，取消我的职位也好，送我去军事法庭也罢。但是在你们制裁我之前，必须给我个理由。
　　你要什么样的理由。
　　关于你为什么要针对山下智久的理由。
　　赤西仁，恐怕你用错了词。如果你指的是我带去华北的士兵里有山下智久的话。你要时刻记住，我们是去为国争光，是为了打日本帝国奋斗，既是牺牲，也是光荣之至的事。难道在日本连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赤西少佐却不懂得吗？看来美国并不是个好地方啊，他让你忘记了使命。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每一次都挑他？赤西被光面堂皇的话反驳的一时语塞，却不肯认输的继续质疑着。
　　我不只选择了他，一同走了还有50个士兵，他们对战争将起着重要的作用。
　　赤西，这不叫针对，这是重用，或者，你可以称作提拔。飯田摸过军刀的手落在赤西的肩膀上，长辈似的拍了拍。
　　赤西上下颚的牙齿咬了起来，身体由于生气的粗重呼吸而起伏明显。
　　山下的战绩并不优秀，他甚至没有过杀敌经验。也许，会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他和你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要一直帮他留下来？呵呵，赤西，你还年轻，偶尔分不清感情与使命的重要性我能理解，只是作为一个军人，服从命令可是不可违背的天职。的确有比山下更合适的人选。不瞒你说，一开始，我们定的人是你。不过龟梨向我们提议山下，全营里除了你只有他会中文。因为考虑到你留学过，可能再被军部任用。所以我们最终决定让山下去敌营。
　　不是说只是去华北打仗，怎么还要去敌营？
　　这个吗，你没有权利知道。不过我信任你，所以可以向你透露一些。这是上面下的间谍战的命令，卧底，你懂得吗？
　　和也？怎么会，是他……
　　赤西呀，和也才是你该亲近的人，他可是个聪明的家伙。在这样特殊的年代里，不聪明一点，是活不下去的。而且……飯田的语气加重了，每个人都是会为了自己的未来不择手段的。
　　"每个人都是会为了自己的未来不择手段的,我只是在自保而以。"这句话，是龟梨不只一次向赤西提到过的。但是从飯田的口中说出，赤西如同经受了重重一锤，呆死般离开了帐营。
　　南京城西的一个日本人开的酒屋里，赤西抛弃军规，喝了一瓶又一瓶的酒，却怎么都不醉。赤西一怒之下把柜台上所有的酒瓶酒杯打到地上，店主有些害怕得看着这个穿军装的家伙，但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我厌倦了这种生活。什么荣誉什么使命什么天道，我不要管。赤西叫喊着，无人回应。眼泪落在酒杯里，一朵小小的酒花默默绽开。离山下去华北，还有三天，但是杀戮，却并不因此而暂停几日。
　　照常留恋于酒馆的赤西带着一身酒味回到军营，山下，就蹲在一枯口井旁。
　　山下。虽然喝得很迷糊，但是赤西还是一眼就在暗夜中认出了山下。
　　你怎么了？问出这句话，赤西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愚蠢。干嘛还要问他怎么了。明明知道他难过得原因，还要明知故问，自己是傻了吧。
　　对不起，没有能保护你。
　　山下抬起头，看了赤西一眼。
　　你骂我吧，我就是这样没用的人，总是信誓旦旦的说要保卫什么。我对和也许下诺言，对你需下诺言，对我的国家需下诺言，可是，什么都没有做成。
　　不是因为你，不是。山下声音哽咽。今天，小内，小内死了。
　　死……赤西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这一回，他真的说不出什么话了。
　　我还对他说过，让他放心，有我在的话，他不会有事，他可以好好的回家。可是窗口飞出的手榴弹炸到他的时候，我却舒服的呆在这里。小内那么信任我，总是叫我哥哥，我是罪人……哽咽成了呜咽，山下的话进行不下去了。两个人就这么在哭声中低着头，什么话都不说，山下只是哭，而赤西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良久，赤西仁主动开了口。如果说你是罪人的话，我也一样。
　　什么？山下的泪还残留在脸上。说什么保家卫国，为了这句话，我抛下和也一个人去了美国。没有一封信也没有回去过一次。他在那个无用的家里受尽委屈，吃尽了苦头。龟梨现在也很少笑了，小时候的他天真地像小鸟，喜欢叽叽喳喳的说话。但是现在，我只能再他抚摸刺刀的时候看到嘴角微小的弧度。刀的光芒映射在他眼睛里面。他曾经那么明亮透彻的眼睛啊，现在就像玻璃做出的仿制品，毫无生机可言。
　　龟梨君，以前，是这样的……
　　是啊，长大了，他现在长大了，也变了。这都是我造成了。
　　山下咬住下嘴唇，半晌，才松开。
　　仁，你看过内笑吧。他笑得时候，嘴里的白牙会露出来，眉毛会舒展开，那么可爱，那么漂亮。他才16岁啊。为什么要死，我们来这里就是在杀死了别人之后再看这自己的同伴一个一个的死去吗？……
　　赤西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抽出一支笛子，赤西对好笛孔，缓缓地吹起来。家乡的曲调那么悠远，却无比的悲哀。音乐声飘飘晃晃，飞到无限延伸的地方。
　　我好想回日本。在远处的炮声淹没笛声前，山下自言自语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