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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猫咪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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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2
“回去吧。”
“再次开启那扇通道。”
“到另一个世界。”
“前往原来的世界。”
甜美的,温柔的,安详的,充满蜜汁般诱惑的,可是却令人毛骨悚然,那邀请般的声音。
“必须回归。”
“不回去可以吗?”
“会被原谅吗?”
迷迷茫茫,像被灌醉了,又或催眠似的,在梦境中徘徊。很清楚的知道是梦,可醒不来。醒来之后,或许一切会消失了,只剩自己一个人。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害怕。
“差不多该回去了……”
“回去的话,能到原来的地方,和原来的人见面,按着原来16年的轨道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
不由自主的向另一道墙走去,脚背叛了自己,大脑也模模糊糊,连心也犹疑起来。可是意识还在。
为什么要回去?
“那16年白活了也可以吗?”
那这7年的意义又在哪里?
“必须负起责任,弃之不顾是不行的,回去吧。原来的人在等着你。”
是谁在等她呢?
明明都死掉了。
有人等着的地方,才是该回归的方向。可原来那个地方,没有,空荡荡白茫茫什么都没有。
回去的话,必须和这里分别。不想归于原来的轨道,安于现在就够了。这样就好了。
这么想,终于睁开眼。她长长舒了口气。是迷茫吗,什么时候才会不做这样的梦呢?
唔,还在这里,清醒的在这里。她为了这个事实而微笑起来,又觉得因为这点事感到高兴的自己很可耻。
眼前是一片浓重的黑暗,撕不碎,嚼不烂,戳不破,密密麻麻无孔不入包围着侵蚀着压倒着人的黑暗。
为什么是黑的?心里浮上问号,因为夜盲她长年开着灯睡觉,家人也很尊重她的这种生活。
家人,这边的也是家人。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是真正的两三岁,想过如果父母有一方去世了,自己会怎样?大概是活不下去了,会自杀吧。
又长大了些,想只有父母一方也太轻率了,但如果双亲都去世了,就去死吧。
然后更大了,遇到这种事了,却发现少了谁都可以活下去。谁都是无可代替的存在,可谁都不是比自己更重要的存在。只是一直埋在心里不愿承认罢了。
为发现这样的事实感到自我厌恶,可又为自己往独立成熟迈进一步感到很安心。
然后——这是哪?
因为漆黑一团,她猛地跳下床,去寻找光亮。无法确认的世界,没有安全感,是过去的世界好,现在的世界也好,只要不是未知的就一点也不可怕,都可以坦然接受。
一路赤脚跑到玄关,摸索到门把,一向跌跌撞撞的她居然在黑暗中畅通无阻的直达。可手却在颤抖,轻松撬开名贵保险箱的手却难以旋转手把。
“砰砰!砰砰砰砰砰!”敲门声让她一惊,随即清醒过来。啊,能让自己熟门熟路凭印象就摸索到玄关的,除了自家还有哪里?白痴。
镇定些了,于是弦筝没好气的嚷嚷起来:“龙雅,敲什么,大半夜的!”清楚的知道来人是谁,这虽然荒山野岭,可山下守备森严,虽然不到擅入者死的地步,也不可能有外人进得来。这时候敲门的可是好人,或许该给这位兄弟一个拥抱的,伸手却变成了猛掐对方的双颊。
越前龙雅估计也吓了一跳,推开弦筝的手,感叹道:“开门还真快。”
他虽然不解,但出口的不是带有疑问的句子,所以也不需要弦筝回答。龙雅就是这一点让人觉得舒服。
“龙马那小子用蜡烛烧了我的GBA,结果火花弄到电线短路了,我来看看你,你……看看你家冰箱有什么吃的。”
“哈,蜡烛?你们俩玩SM么?”这个人的成熟体贴,只能装作没察觉,不然两人都尴尬。
昨天是EVE,父亲应邀有个魔术表演秀,妈妈去法国拍运动公益广告了,身为“过气”的运动员。南次郎师傅出席日本网坛会老友了,带着夫人。
然后呢……某良心不知道被什么异常生物啃食的快斗去日本看官配小姐了。
“这屋子好些天都没人了,”弦筝抓抓头发,“我承认你家做寿司的海苔被吃光是我不对,可是肉松包冷米饭也好过……”
“好过你家卷着优雅的头发,口味是爆椒牛肉一成不变,10美元一大箱的泡面,”龙雅翻了个白眼,不爽起来,“家人不在身边,一个人装颓废给谁看呐?”
“不是等邻家大哥哥你来心疼么?”
“不现实的期待你少有。”
“是是,对你有期待的我真是白痴。”
龙雅郁闷:怎么听起来更不舒服了。
弦筝接着问道:“伯母走之前绝对有放便当呀,火鸡呀,糖果呀,巧克力呀一大堆的,和我妈妈可不一样,够体贴的,难道你和龙马没吃的么?”
“甜食很腻味!超讨厌便利店的便当!微波炉也讨厌!”龙雅飞快说着,和他一贯从容形象不符的孩子气,只能说是任性。
“就算没停电,某些不会用微波炉的生活白痴还是苟延残喘在这个世界上呀,把木耳当成水母的一种还真让我大开眼界呐!”弦筝鄙视着龙雅,他是那种利用一切去偷懒的人类,十指不沾阳春水,活活大少爷作派。
弦筝毫不客气的回嘴,才发现隔着双胞胎花园,走廊另一端的龙马已经脱离惊讶,看傻眼了,猫王子插嘴嚷道:“喂,为什么你们的关系这么差?”
“因为没有一个要素让我们的关系变好!”
倒也不是真的关系差,只是弦筝从来不对自诩大她好几岁,就生活经验却差得远的小大人类型给与过分的尊重,也喜欢打破他们故作的距离与威严。结果相处模式就成了这种定式了。快斗也好,妈妈也好,龙雅也好,都是尽力想在她面前摆出一副长辈的面孔,忍不住就是想拆他们的台。
而某些吊儿郎当,放荡不羁,生怕你多给他多一份尊重,想活生生摧毁你对他的期待,实际上却深藏不漏的人,她倒是不敢造次。
然后三个人挤在越前家的榻榻米上,死命吃快融化的冰激凌。弦筝意识到或许滴了几滴在榻榻米上,笑嘻嘻的和龙雅换了个位置。然后惨痛的发现他垫子下的奶油融化得更加一塌糊涂。
想起山下圣诞万家灯火的,被红、绿、白三色所包围的雪之世界,三人都不免有些哀怨。圣诞树,圣诞火腿,圣诞柴,冬青,槲寄生以及互赠礼物,今年因为父母的东奔西走显得有些凄凉。
“弥撒唱诗班本来有邀我去的。”弦筝垂头丧气,显然是有些遗憾。黑暗之中,虽然看不清,但几乎可以感觉到兄弟俩挤眉弄眼的戏谑。
“唱诗?放心吧黑羽师妹,你唱歌绝对不是会招狼的那种。”龙马大力舔了口冰激凌,发出啧啧的吮吸声。喂喂,该叫她姐姐吧。
“哈哈哈,”龙雅笑得异常放肆,拍着垫子,“弦筝你是会把狼吓跑的那种!”
“……!”
“说道弥撒,”龙马敏感的察觉到空气中微妙的凝滞,机敏的转换话题,“基督的弥撒就是圣诞嘛!”
“唔,”其实弦筝也有点小尴尬,知道死追究自己是不会有好话听的,“Cristes Masse?龙马你的古典英语不错啊,龙雅大概就只知道Christmas Day吧。”
世界上没有比远交近攻,俗称拉一个打一个更有效的办法了。
转换话题谁不会呀,龙雅更是聪明人:“对了,弦筝你是几岁开始不相信圣诞老人的?”
“额……”想到这个问题,她突然有些脱力,扶着抬头斜眼看他。
龙雅脸色怪异的问:“不会可悲到现在还相信吧?”
“不,比起那更可悲,”想起这一世的遭遇,额头上的线条与黑暗融为一体,“我妈看到我抱着圣诞袜子喃喃,感谢圣诞老人给我一副最上手扑克牌的时候,突然发酸说‘你该感激的是跑了整个拉斯维加斯的我,而不是虚无缥缈的圣诞老人’。”
“哈哈,梦想还没开始就破灭了么!madamadadane。”
“火鸡是冷的,冰激凌也是冷的,冷的让人想去卖火柴啊,”龙雅抱怨着,“糟糕,一不留神变得粘糊糊的了。”
互相陷害的冰激凌残渍已经粘糊糊沾满裤腿了,弦筝起身去看浴室热水是否还有剩余。
“砰!砰砰!”她被榻榻米上垫子连连绊倒。
“锵!”踩到水壶了。
“咔嚓。”地板光滑,拉破窗帘。
“哐当……”
真是灾难啊,兄弟俩默契的偏过头,捂着眼睛装没看到。龙雅叹了口气,拽住她衣领,把她很不给面子的拖回垫子上,自己走向厨房。
龙马稳稳当当坐在垫子上,开始摸黑着呼唤爱猫,也不会假装客套的搭话。弦筝习以为常,笑嘻嘻的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布娃娃,有一下没一下的在猫王子眼前摇晃。
“……你干嘛?”龙马语气中满满的不耐烦,摆出一副不爽的表情。
当看见眼前娃娃的形状时,整个耳朵都竖了起来,眼睛稍稍瞪大了一些,一动不动盯着弦筝的手。
嘿嘿,卡鲁宾浣熊等身绒毛玩具,高仿真。还是甜腻腻乖巧巧的小Q表情,耷拉着爪子仿佛在说主人请吃我吧。
龙马虽然看起来不高兴,但目光却开始追逐娃娃移动的尾巴。想要伸手,却慌忙缩回。果然是猫王子啊。弦筝慢慢抛起小玩偶,接住,斜眼观察猫王子表情,他耳朵微微一动,连发梢都作出反应,骚动起来。
龙马露出有点戒备的表情:“这样的鬼东西,就当作圣诞礼物吗?”说着这样鬼东西,眼光却完全被吸引。似乎要飞奔过来,却又压抑得很辛苦,理智与情感的搏斗。
“什么圣诞礼物,你有给我准备吗?礼物是要交换的,不是免费给的!”弦筝眼珠子咕噜一转,来,“龙马,摆个POSE喵喵叫一声好吗?”
“我去换衣服了,”他寒毛竖起来,“那个,那个无聊的东西就随手放这吧。”
傲娇小男生真可爱。
“对了,姐姐有带……”她从袋子里翻出一套衣服,就着手机的光,她的脸有种巫婆的幽幽光芒,黯沉阴鸷,“女仆装,情趣睡衣,皮鞭,猫耳,龙马你要先试哪个?”
“真是和平呐”龙雅感叹道。
“所以说哪里和平了!”弟弟不满的朝兄长嚷嚷。
一片漆黑,凄凉凄凉的圣诞似乎也不错呢。椅子上摇曳的烛光,融化的一滩冰激凌,是烛光晚餐吗?而猫王子痛苦无助的呻吟,算是优雅的伴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