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品》泠萸

23、part 23

　　一别两月，龙一再来岛上的时候，已经无法一眼区分夏夜和秦陌了。因为正值身体发育期，所以少年人比成年人对手术的接受度更高，恢复期也更短。只短短四个月，秦陌就脱胎换骨般将夏夜的外貌复刻到了自己身上，一样的精致五官，一样纤秀的少年身形，一样的粉雕玉琢被一样的强烈紫外线晒成了一样的……嗯，奶茶布丁？
　　这是没办法的事，海岛的夏季烈日炎炎，最好的防晒产品也只能保证他们不被晒伤。整天穿着短裤T恤跑出去玩，怎么可能像来时那样白到近乎闪光？他们没被晒成焦糖布丁，都要感谢整天举着伞谨防他们晒伤的小涛。
　　今天天气太热了，龙一进门先去冲了个澡，下楼时看到两人正在笑闹着吃西瓜。夏夜脾胃虚寒，以往是不敢吃这种寒性水果的，如今不仅敢吃了，还吃的很酣畅。
　　“……小夜？”龙一盯着他们看了一会才开口。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龙一，搂着西瓜的那个问：“哥，你这么早过来干嘛？唐连没告诉你秦陌暂时回不去吗？”
　　龙一这下可以确定了，这个搂着半个西瓜用勺子挖了瓜肉往嘴里送的，正是他家那个吃几颗荔枝，都要剥好壳，用精致的碗盘盛着送到他面前的小太子爷。
　　秦陌要笑不笑的问夏夜：“怎么？舍不得我走啊？”
　　夏夜嗤了一声：“少自作多情，我是担心你黑成这样回去穿帮。”
　　秦陌用黏糊糊的勺子戳他的腮帮子：“别口是心非了，你就是舍不得我。你跟小涛说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我都听见了。你还数落小涛，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都没我一半知你心意，要不是看在他还有用处的份上，你就把他贬黜流放。”
　　夏夜恼羞成怒，抄起勺子往他头上敲：“赶紧滚，你跟我哥回去，我也能离开这个无聊的鬼地方了，想想都开心，舍不得你？你做梦去吧。”
　　秦陌偏头闪躲，用勺子招架，叮叮当当的舞出一套剑花，最后在夏夜抱起西瓜皮暴扣在他头上之前蹿到龙一身后，伸头叫嚣：“来呀，朝这砸，谁躲谁是小狗。”
　　夏夜半分犹豫也无的把西瓜皮砸了过去，秦陌没想到老板会甘做小狗，猝不及防的被扣了一身西瓜水。
　　夏夜满意的笑笑，留下玩脱了的小狸猫和冷眼看着他的哥哥，施施然的洗手去了。
　　秦陌抹着胸前的西瓜汁嘟哝：“龙先生，您为什么不挡开？您可以的不是吗？”
　　龙一又用那种隐晦而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他，没有明显起伏的语气里透出一点难言的叹息意味：“秦陌，你真该和我回去了。”
　　唐连说的没错，这孩子学习能力太强，还懂得举一反三，再和小夜待上些日子，恐怕会凭借身体素质上的优势青出于蓝胜于蓝。
　　接下来的几天里秦陌安分的近乎打蔫，不模仿了，不展示了，也不跟夏夜打打闹闹了。
　　夏夜嘴上不饶人，其实心里也有些舍不得。虽然他从小到大都不缺人殷勤迎合，还有个差不多年纪的小涛跟在身边，但那是不一样的。他们是手下人，是旁观者，再如何了解他的脾气秉性，也做不到理解的程度。
　　而秦陌要在了解他的过程中，把他心里那些愁楚阴郁剖析出来。他为什么不快乐，为什么喜怒无常，为什么小小年纪就把死挂在嘴边？这些秦陌都要了解并理解。
　　难得的是秦陌没有为被迫成为他的替身，代他去承受那些他无法忍受的东西而怨恨他。更难得的是，他自己明明是个命途多舛的小可怜，却在无形间帮他驱赶那些阴郁愁楚，像颗小太阳似的环绕着他。
　　初时他以为秦陌是知情识趣，顺势而为；后来他觉得秦陌善良的有点傻气；如今再看秦陌，只觉得身边有个这样的人挺不错的。
　　秦陌蔫巴巴的问不舍得他却不说的夏夜：“如果我和龙先生说，我对着照片脸盲，还没记住你家那些宗亲表亲，龙先生能让我多留些日子吗？”
　　“不会，他这次过来就是来接你的，家里都安排好了，你不回去怎么交代？再说，我都打着出国修养的幌子出来快半年了，再不回去我那些叔伯舅舅就要怀疑我病死在外面了。”
　　秦陌都蔫吧成一颗小白菜了，还是支棱起一片白菜叶子制止他：“再张口死闭口死的就把你的乌鸦嘴捏成鸭子嘴。”
　　已经被捏成鸭子嘴的夏夜拨开他的手，把小白菜拢进怀里当猫抱着：“行了，别焦虑了，有我爸和我哥在，不会穿帮的。”
　　秦陌挺乖巧的任他抱着，想了想，扬起眼帘问：“你爸凶不凶？”
　　夏夜忍着笑说：“名震东亚的黑~道教父，你说凶不凶？”
　　“你别吓我，我已经很焦虑了！”蔫巴巴的小白菜又支棱起一片白菜叶子拍他。
　　夏夜笑着逗他：“你不是说我爸挺面善的嘛？第一次给你看他录像的时候，你还怀疑我耍你，说哪有社团老大那么儒雅的？”
　　“我现在也觉得你爸面善，儒雅，不像社团老大，可我要和他一起吃一起住，怎么能全看一张脸？唐连还长了张斯文有学问的脸呢，妨碍他拎着霰~弹~枪吓我个半死吗？妨碍他不会做初中二年级的数学题吗？妨碍他是个腹黑吗？”
　　“唐连算什么腹黑？一个凭着有眼色会来事混上来的小弟罢了。”夏夜心说，我爸才是腹黑，不然我外公又不是膝下无人，东虹怎么就交给他了？我那个最有实力谋朝篡位的舅舅篡到哪去了？
　　秦陌不知殿下以防他更焦虑保留了一部分内容，一脸呆萌的提醒他：“跑题了，我问的是你爸好相处么，会不会一言不合就开枪？”
　　“当然不会，他又不是杀人狂。更何况虎毒不食子，回去你就是他儿子了，他杀你干嘛？家里又不是吃起不肉。”
　　“…………”秦陌把他那仿佛在挑猪肉的手从自己腮帮子上拿开，挪蹭着回到自己睡的那边，被子拉到头顶，“我要睡了，再被你安慰几句今晚非做噩梦不可。”
　　夏夜笑着翻了个身，把瑟瑟发抖的“肉卷饼”往怀里一搂，再拍拍：“放心吧，就算我爸不喜欢你，我哥也会保你平安无事。”说着不禁噗嗤一笑，“你可是他渴望不可得的乖弟弟啊。”
　　秦陌从被子里钻出来问：“什么乖弟弟？”
　　夏夜贴着他的耳朵，缓缓道：“就是养大了可以杀来做刺身的那种乖弟弟啊。”
　　“住嘴住嘴，我真的会做噩梦的！”秦陌惨叫着拉起被子，拒绝再听他说一个字。
　　夏夜哈哈大笑，因为经过这半年的修养身体好了不少，气也跟着长了，所以“哈”的毫无压力。
　　秦陌裹在被子里天人交战：要冒着犯上被赐死的风险揍他一顿吗？揍他一顿吧，明天就要走了，再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呢，万一我没能活到最后一集，岂不是要抱憾领盒饭？
　　没等鼓出足够的勇气秦陌就睡着了，夏夜怕他闷晕过去，帮他被子拉低了些。秦陌还没睡熟，含糊的嘟哝了一声。夏夜轻轻戳了戳那张与自己别无二致的脸，而后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笑着呢喃：“给你点运气，好好的等太子哥哥回来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