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品》泠萸

16、part 16

　　秦陌本以为夏夜所谓的无聊是指闭门养病的日子无聊，几天接触下来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他觉得小太子大概被关在东宫太久了，心理上出了问题，以至于性情非常两极化，正极是超越同龄人的聪慧早熟，负极是比同龄人还要幼稚的刁钻任性。尽管他自称只是个空有其名的废太子，但秦陌还是有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当夏夜让小涛把秦陌的枕头被褥搬到他的房间时，已经憋了两三天的秦陌终于憋不住了。
　　“殿下，我学习能力还可以，您的速成班不用开到卧榻上，我怕自己睡相不好挤到您的千金贵体。”
　　“没事，cici也爱挤着我睡，做梦的时候还会蹬腿，我都习惯了。”
　　“……”秦陌默默看了眼卧在窗边晒太阳的大虎斑，收回视线，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殿下，您对我这么放心吗？我三天前才知道自己被买回来做什么使唤，两天前您还在开导我，今天就叫我睡在您旁边，您都不担心我脑袋一抽对您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来吗？”
　　小涛陡然一惊，继而用无比钦佩的眼神看着秦陌，要不是太子殿下就在旁边看着，而他两手抱着秦陌的被褥，他很可能会抱拳拱手尊一声：壮士好胆量！
　　秦陌忙道：“我说的是假如。”
　　“你不会的。”夏夜莞尔，用笋尖儿般的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头，“因为你不想死。”
　　殿下早已看穿了一切，秦陌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用低眉顺目表示：殿下所言极是，小的很在乎这条贱命。
　　夏夜像摸自己那只银虎斑一样摸摸秦陌的头：“乖，你睡外面，晚上给我端个茶递个水陪我说说话什么的，把我伺候好了，我叫我哥多开一份工钱给你。”
　　小涛对壮士大胆放言的钦佩顿时化作失宠的危机感，欲言又止的看着太子殿下。
　　夏夜睨他一眼：“愣着干什么？铺好床忙你的去。”
　　小涛危机感越发严重，铺完床出去时有些怨愤的横了秦陌一眼。
　　秦陌顿时产生一种穿越到宫斗剧里的错觉，他的身份还是个幸得专宠遭人羡妒的……小贱婢？裂开！
　　给太子殿下侍寝的第二天早上，秦陌轻手轻脚的挪开殿下好似抱宠物猫的胳膊，踮着脚下床洗漱，再踮着脚出来向外走，冷不丁听身后传来殿下犹带着睡意的声音：“去哪？”
　　秦陌顿住，回身答：“医院。”
　　夏夜恍然想起他的体检安排在今天，梦呓似的嘟哝了一声：“去吧。”
　　秦陌应了一声，轻轻退出来，见小涛守在门外等候侍奉太子殿下起床洗漱，礼貌的问了声早上好。
　　小涛冷淡的回了声早，都没用正眼看秦陌。
　　秦陌：“……”
　　你要不要酸成这样啊？又不是我献媚取宠魅惑主子，我和你一样，都是听差办事的，理解我的难处很难吗？
　　秦陌既无语又无奈，万万没想到自己这只换太子的狸猫首先要面对的不是那些伺机谋害太子的佞臣，而是贴身侍奉太子的近臣，这恶意满满外加天雷滚滚的鬼畜剧情啊，他是不是得罪编剧了？！
　　等到要去医院的一行人收拾停当，准备出发时，太子殿下竟然不急不缓的出来了，对正要上车的龙一说：“哥，我和你们一起去。”
　　龙一：“你不用去。”
　　在他们来利比西之前，这边的医生就拿到两人的DNA样本和身体数据了。今天是秦陌体检，夏夜去不去两可。他身体不好，龙一自然不希望他跟着折腾。
　　夏夜有起床气，刚起来心情不太好，一句废话都懒得说，知会完就坐上了秦陌乘的那辆车，全当龙一的话是耳旁风。
　　秦陌低声问：“这么无视龙先生好吗？”
　　夏夜不爱看他那副战战兢兢的耗子样，斥道：“我教你那么多都白教了？别给我畏头畏尾的，我被人用枪顶着脑袋拖下车都没打个哆嗦。”
　　秦陌于是挺起小身板，理了理衣摆，再安之若素的依进车椅里：“是这样吗？”
　　夏夜挑剔的扫了他两眼，用鼻子“嗯”了一声：“像那么回事。”
　　被原版和仿版一齐无视的龙一在车边顿了顿，面无表情的上了前车。
　　因为狸猫换太子的事不能宣扬出去，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去医院没带太多人。
　　秦陌端着一张宠辱不惊的脸，目不斜视道：“殿下，听说您过来的时候两车开道三车护航，和政府要员出访似的，我以后出门也要摆那么大排场吗？”
　　夏夜倚着座位中间的扶手懒懒道：“那不是排场，是我的生活，你的修炼，等你哪天出门散心忽然想尝尝快餐店的东西，那些保镖先进去清场，再把你点的东西每样拨出来一点试毒，而你还能面不改色的吃东西，你就修炼成功了。”
　　秦陌只是想象一下店员的眼神就尴尬的脚趾都蜷起来了，那脸宠辱不惊有点开裂的迹象：“需要这么夸张吗？”
　　夏夜：“这个问题可以留到你被投毒的时候自己找答案。”
　　秦陌：“……”
　　夏夜打了个哈欠，抬手抹了下桃红色的眼尾：“所以不是我们要摆排场，而是低调了容易出危险，也所以你必须学会无视那些看神经病的眼神，渐渐的你就会发现，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那群不知江湖险恶的正常人。”
　　秦陌开裂的荣辱不惊脸滑下三条黑线：“所以不正常的还是我们了？”
　　夏夜怒其不争道：“都叫你无视了别人的眼光和想法了，你还纠结这个干什么？笨死了，教半天都教不会，自己琢磨吧！”
　　秦陌讪讪地闭上嘴，心说：我这不是还没入戏么？
　　夏夜喜怒无常，等起床气消了，又将老师必备的耐心捡了回来，临下车还在给秦陌讲如何抓住人物心理，展现人物形象。
　　夏夜身体不好，没精力全程陪着他的小替身做检查，龙一叫他提前下车，去酒店开个房间歇着。
　　没带小涛出来，秦陌又不在，殿下甚感无聊，便叫保镖进来陪他下棋。太子殿下的侍卫长很不厚道的抓了个壮丁推进去，于是整个上午欧文都在为下五子棋被让两颗子还要输的自然无破绽绞尽脑汁。
　　秦陌结束了上午的检查项目来酒店吃午饭，发现自己的缺德老师目光涣散，神情恍惚，整个人都木了。
　　秦陌疑道：“老师，你怎么了？”
　　欧文低头看他一眼，没做声，话唠毒舌帝居然没做声！
　　秦陌悚然：“老师，他怎么了？”
　　乔娜：“被小太子虐了，还没缓过劲儿来。”
　　秦陌愣了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也有今天，真是老天开眼啊！”
　　欧文目光凝聚，怒喝涌过喉头，一望缓步走来的老板，那个铿锵有力的“滚”字又顺着喉头滚回去了。
　　秦陌拖着一串无比畅快的笑声跑去面见太子殿下，被医生护士运球似的折腾了一上午的郁闷疲惫都烟消云散了，只剩下对太子殿下的满满的崇拜：“殿下，您才是我老师，我要向您好好学习，争取早日出徒反杀那两头禽兽！”
　　禽兽一号如遭雷击，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可能会遭遇比枕边风更可怕的威胁！
　　禽兽二号饶有兴味，甚至隐隐有些期待自己相中的小秧苗长成一只嗜血小妖怪。
　　亲手把秦陌带到夏夜身边的龙一神色自若，至于心里在想什么，是为秦陌的积极配合欣慰，还是为刁钻难缠的小太子亲自教授秦陌怎么成为刁钻难缠的小太子二号心悸，那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