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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part 15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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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在玉食记吃的,龙一喜欢这里的菜,夏影喜欢这家店,应该说秦陌喜欢这家店。他第一次请龙一吃饭就在这里,当时被告知日后不必做些杀人越货的勾当,他可以像普通人一样完成学业,做一份清白体面的工作,秦陌满心受宠若惊。
夏影记得回去的时候,秦陌还许诺将来一定好好报答爸爸的培养之恩。不要说天真傻气的秦陌,恐怕连龙一也没想到,“将来”会是这番光景。
龙一没让服务员留在包间服务,亲手给夏影盛了一碗他喜欢的海鲜汤,递给他的时候想起他手上有伤,不能吃发物,便要重新点一份。
“早就好了,没那么娇气。”夏影喝着熬得鲜甜味美的汤,随口道,“三爷怎么说?”
龙一不想在席间谈这些,轻描淡写道:“尽快找到小夜。”
“就这样?”夏影挑了挑眉毛,“不立军令状,你能保下我?”
“你别管那些,把身体养好,补一补你落下的功课。”
“行吧,你愿意帮我扛就帮我扛,扛不住的时候把我交出去就行了,我自己想办法脱身。”夏影语气随意的像在闲聊,说着话给他添了杯酒,“作为感谢,给你排除掉一个错误线索,小夜是逃婚,不是私奔,别在容泽那里浪费时间了,他们两个真的分了。”
这就是夏影之前对杜邺所言的,该知道的人都知道。身为夏夜的父兄,三爷和龙一自然是该知道的,只不过这父子俩素来多疑多虑,未必相信夏夜会因为这个早已存在,无力反对,也便接受了的婚约出逃。
龙一一时没说话,只定定看夏影,像是要看破那张云淡风轻的脸,把云淡风轻之下的实情实感剖挖出来。
“你呀,疑心病太重,三爷也是,摆在眼前的事实你们不信,非要煞费心思的去查,掘地三尺的去挖,也不怕挖出只潘多拉盒来。”夏影摇了摇头,像是无奈,又像是无所谓,“信不信由你吧。”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嗯?”没想到他会就此多谈的夏影一愣,看着他不甚确定的问,“你说你和小夜的婚事?”
龙一再没开口,他不该问的,没有意义,徒增难堪。
“很早之前就隐约感觉到了,但一直都不确定。你们是兄弟啊,小夜还是你带大的,即使没有血缘关系,感情上也会有种悖德感吧?反正小夜是这么想的,他难以启齿,你也不说,我只能大胆猜测一下,三爷在我重伤后接我回帝都休养,让我留下来念书,到底是在防备什么?小夜为什么从一开始让我断了这点念想?三爷为什么这么早给我安排婚事?再猜下去胆子就不够用了,只能等你们公布答案。”夏影觉得可笑,这听起来荒诞不经的一切居然是事实,“你们真是不惮人言,不畏世俗,承蒙你们看的起,把我当个不安定因素防范。”
龙一并不显得狼狈难堪,面上仍然泰然自若。其实那泰然自若薄弱极了,倘若夏影提及他放任夏夜和容泽交往了三年,却因为花海不听劝告便将人绑去囚禁了两天,那泰然自若便会轻易被攻破。所幸夏影只字未提,最刺耳不过最后一句,但那何尝不是事实?就事论事罢了,刺耳刺心都要归咎于自己,怪不得他人。
这食香味美的一餐终是没吃好,龙一喝了酒,不好再开车回去,他给司机打电话的间隙,夏影说出去透透气,龙一挂了电话便找了出去。
夏影没有伺机逃跑,就坐在大堂里看戏。台下调丝弄竹,台上伶人翩跹,唱到精彩处还有食客打赏,梨园一般热闹。
夏影也就看个热闹,并不知道台上唱的什么,只觉得那粉墨勾画过的眉目好看,像戴了张漂亮的面具在脸上,身段妖娆的翻转腾挪,直叫人眼花缭乱。
龙一一直以来都清楚自己要走怎样的路,哪一步落在哪里,哪里是途经,哪里是归处,他都清楚。只有这一刻,他看着夏影,感觉到了迷惘。这条早已划定的路出现了岔路口,他是该按照原定的路线走下去,还是该停下来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走?
小夜年纪小,不懂事,等他长大了,要去独当一面的时候,就会明白,他们的父亲为他们选定的路,于他,于己,于两家,于东虹,都是有益的,有益的自然是正确的,无需去质疑。
可是,如果掌控着这一切,替他们做出正确决策的人,从未将他们当做独立的个体看待,目之所见,心之所思,只有全局呢?东虹于他到底是要替亡妻守住的基业,还是他一开始就想得到的东西?如果他连自己的婚姻,妻儿,都可以罔顾,那他做出的决策,岂不是只有利弊可言了?如果一切都以利弊判定对错,那他们岂不是要将思想感情都剥离掉?
这些事龙一以前也不是没有想过,但他那时只有二十岁,刚刚留学回来,被自幼亲近他的弟弟疏远,他不由自主的思量起了这些。后来再想起只觉得幼稚至极,不要说再去深思,他甚至为自己萌生过如此不成熟不切实际的想法感到羞愧。
可在夏夜舍弃一切逃走之后,在他为找回一个这样的夏影愁绪的当下,他很难不去质疑,他是不是走错了?继续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会不会是将错就错?最终他会落得怎样一个结局?像他义父那样,权势财富尽在掌中,却妻离子散孤家寡人?
夜已经很深了,龙一却睡不着,辗转反侧间听到一点声响。他怕夏影趁他睡着溜出去,特意没有关门。闻声立即翻身下床,只穿了条睡裤就找出去了。
夏影日夜颠倒,越到晚上越精神,已然成了夜猫子。把唐连和欧文都霍霍走了,他只能自己玩,开始在房间里玩唐连买给他的拼图,玩烦了又出来翻耳朵的零食柜,发现奶酪棒吃光了,想烤几个蛋挞吃,从冰箱里拿出鸡蛋他忽又改了主意。
龙一找出来的时候,他正在敲茶砖,灶上用奶锅煮了一小锅鸡蛋,十几万一块的凤凰红茶砖,他竟然要拿来煮茶叶蛋。龙一回房间穿个上衣的工夫,他又从龙一酒柜里拿了瓶红酒,准备拿来煮水果。
龙一也是被他们两个锻炼出来了,若无其事的看着他把整瓶酒倒进煮锅里,十分随性的切了几样水果,一股脑倒进锅里,用饭勺哗啦哗啦的搅。相形之下,女佣的烹饪手法竟称得上内敛了。
茶叶蛋刚煮好没什么味道,夏影尝了半个,把另外半个丢给了耳朵,耳朵嗅了嗅就扭头走了,把他气够呛:“你一只捡回来的土猫还挑嘴,欠饿是不是?给我吃干净!”
耳朵连欧文巴泽尔他们那些人高马大的alpha都不怕,却有些怕他,他越呵耳朵跑的越快,蹭蹭蹭地上了猫爬架,扎进上面的小房间里不出来了。
夏影到底还是追上去把那半个鸡蛋扔给了耳朵,回来嘟囔着“明天当早餐好了”把鸡蛋锅盖上,把煮锅端到了餐台上,转身去拿了两个碗,还不是饭碗,而是面碗,相当豪迈的盛了两大碗红酒大杂烩,一碗递给了龙一。
龙一都不知道从哪下口,他又不高兴了,沉着脸道:“干嘛?怕我下毒呀?”说完捧起自己那碗喝了起来。
龙一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不烫吗?”
夏影烫的想把舌头吐出来凉凉,偏在那里嘴硬:“不烫,有毒,你可千万别喝,让我自己被毒死吧。”
龙一只怕他喝多了闹酒,把房子点了,跟自己同归于尽。
夏影喝了半碗就上脸了,小脸粉扑扑的,眼睛里好像含着两汪水,不过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揍:“别想趁我喝多了套话,没用,我不知道他在哪。”